寒宫的安静和冷清,适合一个人养身子。
每天都有人送来饭食和水,只是永远都是凉透的。房梁上多了一个人,白天看见了那个被东方诀成为闲云的人,果然道骨仙风,四十岁上下年纪,体貌端正,有了他在,居然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从没说过话,却一直都知道,他就在那里。心安的感觉,从未如此真切。
昨晚,又听见了那断断续续的歌声,只是听声音,虚弱得很。
慕子霈用过早饭,轻手轻脚的来到寒宫正殿后面一处已经残破的看不出样子的房间面前。
按理说,连房顶都已经没有的房子不应该住人了,透过没有木框的窗子,满是土层的屋子地上,斑驳着阳光。这个屋子,连风都挡不住,冬天更不可能住人了。可是昨晚上的歌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慕子霈伸手碰了碰破旧的墙体,“哗啦啦”掉了一地的砂土。秀眉一蹙,想要转到门口推门,闲云清凉的声音自头顶传来。
“好奇心是会死人的!”
纤纤玉指一颤,停在半空中。略一抬头,一个身着白衣的男子飞身到了她的身后。慕子霈旋身看着他。真是奇怪,这个人看起来明明那么丰神俊朗,年轻有为,怎么会须发半白?
慕子霈微微笑道:“闲云先生,看您也是位武林高手德高望重的前辈,怎么会甘心陪着我这个罪妃忍在寒宫?”
闲云淡淡的笑:“公子的吩咐,老夫是唯命是从。”
慕子霈疑窦丛生,但没有多问,知道有很多事,问也白问。东方诀,那个笑如温玉的男子,你可以在心里放着某个自认为深爱着的女子,却在怀里搂着另一个你认为不爱的女子。你总是以不忍心为由去欺骗一个又一个女子的感情,只因为你是男人。想起那个单纯为了自己的靖钒,如果能爱上那样的男子,一定会是一生的守护,旋即问道:“闲云先生,太子殿下还没有回来么?”
“还没有,不过有个消息不知道你感不感兴趣。”
“什么?”
“北棋国发兵了,整个朝堂正焦头烂额,不知怎么应对。”
慕子霈皱眉,没有说话。朝堂大乱也许这都是东方诀所希望的吧,如果大正国乱起来,他就有机会奉诏回京了。可是,如果东方诀想要夺回太子之位,靖钒那样的人,是一定斗不过他的。正胡思乱想着,闲云忽然道:“有人来了!”
慕子霈再一抬头,早已不见了白衫男子的身影,只见一个华服美人遥遥的走来,身后跟着一个走路歪歪扭扭的小娃娃。慕子霈心中一种不好的预感。
走近了,正是洛嫔手里牵着小饶临。小娃娃还不会说成型的句子,依依呀呀的也不清楚。慕子霈不知道洛嫔此行的目的,这么小的饶临,为什么不要姆妈抱着却要他自己走着来,听见洛嫔说话,慕子霈一下子便明白了。
洛嫔一见到慕子霈的面便拉着饶临“噗通”一声跪倒,泪如雨下。
“皇子妃,请你一定要救我们娘儿两个呀!”
慕子霈哀叹一声,这是受了什么委屈,到这来博同情了。
慕子霈慌忙上前扶起洛嫔拉起小饶临道:“母妃莫要折杀儿臣了,哪儿有长辈跪拜小辈的道理,有什么事情,咱们回到屋子里说好不好?”
洛嫔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慕子霈刚抬脚往回走,背后传来一声叹息,若有似无。洛嫔只顾想着自己的心事,大概没注意到。闲云先生,是在怪我乱管闲事吧。
倒上清茶,饶临坐在洛嫔的膝上很乖,不哭也不闹,睁着大眼睛看着慕子霈。
慕子霈站在桌边微微笑道:“母妃,有话您请直说。”
洛嫔还没说话,眼泪又溢满了眼眶。
“您救我们的只有你了,紫珈皇后要饶临去淑瑗殿生活,你说,这可怎么办啊?”
慕子霈一愣,其实妃嫔的子女由皇后抚养自古就有,本不是什么可害怕的大事,可是饶临还这么小,洛嫔又不是犯了什么大罪不能照理皇子的妃子,紫珈这么做,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机会让饶临再也见不找他的生身母。
洛嫔颤抖着手自怀里掏出一枚凤钗,哽咽道:“皇后娘娘私下赠了本宫这个,你说,本宫带或不带,都是死罪啊!”
又是这一招,慕子霈心中哀叹一声,如果洛嫔带上凤钗,那就是犯上,不带,就是蔑视皇后,怎么都逃不过一死。洛嫔虽是不惹宫廷争斗,倒是个聪明人,只是,她怎么会想到要来找自己?
慕子霈清了清嗓子,自己已经这样了,第一个反应就是不惹事。
“母妃,皇后娘娘也许并不是要有什么害您的心思,您多虑了吧?”
洛嫔听出慕子霈话语里的推脱,悄悄在饶临的屁股上狠狠的掐了一把,结果小孩子受不住痛,“哇”的一声大哭起来。慕子霈无奈的看着大哭的孩子,想着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时母性大发,上前拉着洛嫔的手道:“母妃,您不必这样……”
“以你的聪明,一定知道怎么办的,一定的……”
慕子霈闭了眼:“您让儿臣好好想想可以么?”
洛嫔立时高兴起来,抱着饶临又要跪下,被慕子霈扶住了。
“今后,您就称病不请安吧,先把凤钗的事情躲过去。皇后娘娘要饶临过去便过去,毕竟陛下知道这件事,皇后是不大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的,于小皇子来说,性命无虞。”
“好的好的!”洛嫔抱起眼角仍有泪痕的饶临,放心的走了。
闲云出现,淡淡看着洛嫔的背影:“您不怕她是紫珈派过来的陷阱?”
慕子霈笑笑:“现在的我,根本就不在她眼里了,不必大费周章的再来陷害我。”
“这可是她的失策了。谁小看了你,都要承受后果。”
慕子霈不解的看着闲云。
闲云一直严肃的面容现出一丝微笑:“这个,是公子说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