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案头堆着今早的奏折,天御以为夜家会为了自己撤了对凌家的禁令而有所举动,半月以来看着,倒竟是相安无事.而今心里有气,全是为了那个不守信用的女人!
顾天御想,会不会有那么一天自己被她给气死,或者是自己终于不能忍受的把她杀了呢?
她的那句,半月既归,言犹在耳,可是自己等了何止半月?
似乎是更久以前,那人说:”渡楼我可以给你,不过,除非她自愿,否则你,绝不能碰她.”
当时就好奇了,他的这个新妃居然来头如此大,之后见了她,更知道了她心有所属便想着,是否就是他呢?不过,如若是这个人,她就不会是自己的妃了.
“逐浪!”顾天御喊了一声,原本空寂的大殿中便凭空的出现了一道身影.
“君上有何吩咐?”暗哑低沉的嗓音.竟是出自一个年轻男子之口.
“朕让你查的事可有眉目了?”顾天御问道.
“回禀君上,逐浪已经查明,冷御寒为魅罗组织之首脑,两年多前那夜,被晚妃刺伤之后,一直在煦炎谷由玄机老人看着.”
“玄机老人?你是说,碧落门的玄机老人?”
“正是,玄机老人一生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楚轻鸿,另一个,另一个就是晚妃娘娘.”天御颔首,他早已知晓此事.”追风回来了么?”
“追风已归,正侯着君上召见.”逐浪说道天御点点头,你去查查冷御寒与玄机老人的关系,让追风来见朕.”
“是,逐浪告退.”话落,身影也随之消失在殿中.
“追风回来的正是时候,告诉朕,她是都去了什么地儿,耽搁了这么久,三公主的病可好些了?”
“回禀君上,娘娘不日将归,公主也已然恢复了.”
“是这样?那真是太好了,她们都没什么吧?”
“君上指的是什么?”追风有些不解,天御看着他,忽然间就尴尬起来:”没,没什么,当朕什么也没问.”心里是矛盾的,有些气闷追风的木纳,又有些庆幸他的迟钝.是的,说好她若是失信了,自己一定要罚她的,可是刚刚他的问话却明明是关心的意味颇浓,晚殇不轻易失信的,可是她说半月都过了一月多了还不见回来.
“其实……君上的担心是多余的,什么人和娘娘一起都不会有危险的,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
“谁说朕关心她了?朕是那样儿女情长的人吗?多少奏章决策等着朕处理呢.”顾天御一本正经严肃着面孔.
“那么君上,追风就告退了.”追风说道.
“行了行了,你且退去吧.”顾天御摆手道.”等等——“追风正欲离去,却又被叫住.
“君上还有何指示?”
“她——算了算了,你去吧.”
“晚妃自出宫后既去往东郊的濮阳医庐,后既出,不知所踪,数日后……”追风将晚殇自出宫后,他的所见都说的详细,却让顾天御越听下去面色越阴霾起来.“姐,我想回去看看先,要是让成哥哥第一个知道我完全好了,你说他会高兴的吧?”马车上,已然清醒的顾思言,担忧地皱着眉头.
“你说的什么傻话,他当然高兴啊,是会非常高兴呢.别担心.”晚殇安慰着她道,这些日子以来,她们已经成为了好朋友.思言甚是感激晚殇的照顾,自然是无话不谈了.
“可是我——我并不是一个好妻子,一直让他操心着,给他添这么多的——“思言还是担忧,自成亲以来,自己便昏昏沉沉的,少有清醒时日,成嘉佑照顾着自己也许是责任推不掉的皇命,他对自己会有感情吗?
“好了好了,我的傻公主啊,说起来,我还是喜欢你病着时候的样子,多活泼,连我都感染了,看着你啊,会觉得自己不是只大你一点而是一大截啊.”晚殇笑道.
“不过你现在这副样子,可就——“
“怎样?不好么?”思言的神色又紧张起来.
“没怎样,很好,其实你真的不用担忧的,你只要想着,驸马他在你病的时候都不离不弃的照顾你,那么你如今康复了,你夫妻二人不就可以好好的过日子了吗?”
“真是这样吗?那么,姐姐嫁我皇兄也有快两年了,你们之间应该——“
“思言,咱们不谈这个,你不是要回去看看吗?咱们就先去驸马府——“
“为什么不谈?我皇兄不好么?姐姐不喜欢他?”思言看着晚殇:”其实我该叫你皇嫂的,可是,原来是真不喜欢呢,姐姐喜欢谁呢?”
“思言,驸马府就快到了.”
“其实觉得姐姐和皇兄应该是很好的一对的,难道姐姐喜欢的是萧大哥?”
“思言,你再胡说,我就生气了,你的皇兄没有不好,姐姐也没有不喜欢他!”
“那就是喜欢了?”
“喜欢和喜欢是不同的!算了,不说了.”
“哪里不同?我喜欢成哥哥,成哥哥也喜欢我,所以我们是夫妻,有什么不一样呢?”
“思言,咱们不说这个了!”晚殇十分无奈的在心里叹气,这三公主可真的是让人头疼,病着的时候还好,好了倒这么问东问西的……”
“呀,七哥哥又进去了,姐你看——“突然的思言叫了一声,晚殇回过神却看见她正挑着车窗的布帘朝外望着,当她随着望过去的时候,只看见一个白色的身影了.
“好奇怪啊,那个’胭脂楼’到底是什么地方啊,我都有好几次看见七哥进去了呢.”
“你说小七——我是说七王爷,你看见他进去这里?好几次?思言也曾出府吗?”
“恩,有几次拗不过我,成哥哥带我出来过,就是不许我闹,他也进过这里几回,但是他不让我进,不知道是个什么地方.你知道吗?”
晚殇摇头,看着不远处的匾额上’胭脂楼’三个大字,那样显眼,门前络绎不绝的宾客,心里想着**两字,又摇摇头朝思言说:”或许,是客栈吧,我——也不知道.”然后就将帘子放下了.“皇上,晚妃娘娘和公主殿下回宫了.”尹归年道.
“可算是回来了,回的可真是早啊.”顾天御冷冷地说道.那个濮阳药庐,还有那个小郎中,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抱着她下马车,那个人,原来便是她的心上人,一个学医的,可真是很有共同语言呢,他顾天御堂堂一国之君,比不过一个小郎中,凌晚殇,回的可真好!
如此想着,他的心底又燃起了火,想想,她一个女人,她的男人倒是比他这个皇帝的妃子还多呢.
“皇上——晚妃与公主殿下已经在殿外——“尹归年看着顾天御忽然变差的神色,不禁又冒出了冷汗来,他服侍了先皇和当今圣上两代君王,也没见过这样的一对夫妻啊,看着这情形,晚妃和皇帝,又要闹一场冷战了.“臣妾(臣妹)参见皇上(皇兄)万岁万万岁!”晚殇与思言来到殿上时顾天御正背对着二人,她们行了礼,他缓缓地转身,面上是一片冰冷的神色.也不说话.
晚殇道:”臣妾失信,请皇上——“话未说完,思言便道:”皇兄莫怪晚姐姐,这全是因为思言的病——“
“晚姐姐?三妹你是不是叫错了,还是朕听错了?”
“皇上没听错,是臣妾让她这么叫的.”晚殇淡淡地道.
“看来,你是真的极不愿意做朕的妃子了,既然是如此,又为什么回来?”
“皇兄你胡说什么啊,谁存这心思了,嫂嫂迟归真的是因为思言的病,如果因此引起你夫妻不和,是思言的错,你怎么可以怪皇嫂?人家原本以为看到我康复皇兄会高兴,竟是如此,如果是这样,当初为什么要治,就让我一直病着,自有成哥哥照顾,省得清醒的看着你们为我闹!”
“思言不要胡说,是他自己脑子不清楚,咱们不理他,随我回晚晴宫先住着.”晚殇说着便拉了思言离开,看也不看顾天御一眼.
顾天御气的拍了案桌:”你们给我站住!”
“皇上要道歉吗?”晚殇停住脚步,淡淡地问道.
“你说什么浑话?”天御直直的回道.然后他便只能看着晚殇将思言拉出殿外了.顾天御紧紧着握拳,在案桌上重击了一下骂道:”该死的,什么女人啊这是——尹!归!年!”
尽职的在殿外侯着的尹归年亦是看着晚妃拉了公主就走,果然的过不多久就听到了皇帝愤怒的叫唤声,不禁颤了颤身在心底哀叹了数声认命的走入殿中,盘算着怎么安抚暴怒的帝王,果然是伴君如伴虎,古人不欺啊.
林**上,晚殇与思言皆是沉默不语地走着,身边偶有宫女行礼也只是微微点头.
这样走了很长的时间吧,在快到晚晴宫的时候,思言终于忍不住了.
“晚——嫂嫂,你们——我是说你,你和皇兄,你们一直都是,都是这么相处的?”
“一直?都是?怎么这么认为?”晚殇侧首看她.
“那个,因为你,你不喜欢皇宫.”
“是啊,你喜欢吗?这个皇宫?”
思言摇头似拨浪鼓:”当然不喜欢,虽然它很大很美还是我的家,但是我更喜欢有成哥哥在的那个家.”
“这不就是了,你也不喜欢你的这个家,从小长大的家,我又怎么喜欢呢?”
“对也不对.”
“这怎么说?”
“因为我喜欢成哥哥啊,如果他也在这个皇宫里,那我就会因为有他在而喜欢这个家了,但是你——“思言说到此处顿了顿,看向晚殇:”你不喜欢皇兄,一点也不喜欢,所以你更不喜欢这个家了.”
“这——我说过,我没有不喜欢你的皇兄.”
“我知道啊,但是你也说了,喜欢和喜欢是不一样的,你喜欢我皇兄跟我喜欢成哥哥,那是两种不一样的喜欢,所以你还是不喜欢他啊.”
“这叫什么话,不都是喜欢吗?”
“那不是你说的,喜欢跟喜欢不同吗?如果你喜欢我皇兄像我喜欢成哥哥那样的话,你一定会想做他的妻子.”
“我已经是他的妻子了.”晚殇道.
“跟他过一辈子?这个想过吗?”思言的话落晚殇直接反射性的就摇头了.
“皇兄真可怜啊.你怎么就是不喜欢他呢?”
“他可怜?思言,这个笑话一点不好笑,如果,如果你皇兄可怜的话,世界上就没有幸福的人了.”
“晚姐姐,我可是第一次看见有人能把皇兄气成这样的,就两句话,皇兄从来不这样的.”
“那是你没看到,没看到的事并不代表它没发生过.”晚殇说道.
“还是觉得皇兄可怜,晚姐姐,你不觉得这很残忍吗?明明很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明明很喜欢,那个人却不知道.”
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明明很喜欢而那个人却不知道!
晚殇忽然觉得胸口被撕裂一样的疼了起来,面色变的惨白,脑中只剩下了这句话在回响回响,几欲晕眩.
“晚姐姐,你,你怎么了?”思言惊的大叫一声,晚殇捂着胸口,轻轻地摇头道:”我没事,只是胸口有些疼.”
“怎么这样?要紧吗?来人啊,快传——“
“思言,不要慌,我一会就好了.”
“怎么会突然就疼起来了呢?”
“没事了,是——多年的——老毛病了.”晚殇道.
“是心悸症吗?难怪姐姐这么单薄.”思言道.
晚殇坐定了半晒说道:”思言,我要在这多坐会,先前咱们回宫就去了皇上那儿,她们都还不知道咱们回来了一定会担心的,你就先过去吧.”
“可是你一个人——“
“我很好.”
“那好,我先过去.你坐这里别动,我交代一声带她们来带你回去.”
“好,我听你的,就坐这里休息,哪里也不去.你快去吧,没按时回来她们一定急了.”如果明明喜欢一个人却不能说,明明喜欢他,他却不知道,而你又更不能让他知道.
“的确是件残忍的事啊.”晚殇说着,手又一次不由自主的抚上胸口的玉佩,那是多年的习惯了,习惯的沉沦于哀伤,清楚的知道它的主人不喜欢自己.顾天御,他真的喜欢自己吗?第一次,她这么问,真的喜欢吗?
为什么不能说呢?为什么不能让她知道?是天子的骄傲?是帝王的尊严?
是啊,一个帝王怎么能沉沦情爱缠绵于儿女情长呢?所以爱或者喜欢都是说不得的.
耳边不由的又响起老太妃的话:”不是不爱,却要化小爱为大爱……”
“无论如何,至少,我与你,我们都是一样的吧?”晚殇叹气:”一样的喜欢着一个人却不能说,一样的喜欢着却不能让他知道.”
顾天御原本是气闷不过,想找个安静的地方透气却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晚殇在自言自语地说着什么,他可一点不认为她是在等着自己的.
“你怎么在这里?在嘀咕着什么?”思及她明明失信,对自己的态度还是那么冷淡,天御原本就心情不佳口气也就不善了.
“我在想——“晚殇抬首看见是天御于是站了起来:”我在想,如果要走一辈子……”第一次晚殇拉起天御的手,将自己的手,放到他的掌心,而天御原本是满心怒意,这会儿看到晚殇突然转变的态度以及她的举动竟这么反常,竟呆楞住了.
“如果牵着我的手,要走一辈子……天御,你能够保证,一辈子都不会放开吗?”
“你……你没事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确定?”
“你能够保证吗?”
“我——“就在天御要握住晚殇的手,同时要说出出的时候一把飞膘就那么促不及防地设了过来,同时还有一道声音喊着:”父皇接膘!”
天御反射性的反手就接住了那支膘,这样,就放开了晚殇的手,接住了膘才知道是一支纸折的膘.顾铭嘻嘻地笑着道:”父皇好厉害啊.”
晚殇看着自己的手就那样落下,轻轻的收回手,心里竟有松了口气的感觉.这是不是对自己的预警呢?如果真的就这样牵上,是不是表示自己愿意做他的妃子?真的就和他过一辈子了?那么当初的约定怎么算?真的要一辈子?
怎么这么巧呢?就要牵上了,却成了这样的结局?可是这样一下,又觉得还有好多好多的不妥,所以心下松了口气,还好,还好没有真的牵上,还好他没有说.
“顾铭!”天御几乎有些气急败坏起来,真想不通,为什么总是在这么关键的时候他出现了?为什么他的好事总是被别人给搅了?
“父——父皇怎么拉?”
“你真不该出现!”天御暗咒一声,沉着脸:”是谁教你这个的?”
“我——“顾铭被天御的神情及说话的语气吓到一时竟不知道怎么说了.
“是臣妾教的,是臣妾教铭儿设的飞膘.”晚殇淡淡的说道,她的面上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
夜色如墨,天际有几颗疏星闪烁.偶有风吹过,树叶发出沙沙的低吟.
顾铭的嘴角,有冷冷的笑意,那样的神色本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可是他出现在顾铭这个不足十岁的孩子脸上.
“你很高兴?”晚殇轻柔而淡漠的声音,如风一般.她的眼睛望着眼前的孩子,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当然.”顾铭笑着说.
“为什么?”晚殇不解.
“因为——你牵不到父皇的手.”他说.
“不,牵到了,也握住了.”原来是为了这个,她当是什么事,这样,她就能够确定,顾铭是故意出现在那的.但是是谁告诉他的呢?
“是吗?对,是牵到,也握住了,差一点而已.”说到差一点的时候.语气中带了笑笑遗憾,眼里却是嘲讽了.晚殇惊讶于一个孩子,竟有这样的神情,竟有这样的心计.于是她开始思索着,当初是不是教错他了?
“还是很恨我呢?”
“当然,你不仅是个毒妇,更是个不可信的女人,这样的女人不能留在我父皇身边!”
“不可信?怎么说?”
“你不仅失信于父皇,更失信于我.我不会让你留在他身边的.”
“可是,我已经是他的妃,是他的妻,我已经留在他身边了.”晚殇笑起来,这孩子,在怪她不曾守诺教他武艺呢.失信于他?呵,确实是失信了,但也是无可奈何啊.
“你——“被晚殇这么一说,顾铭又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因为她说的是事实而且父皇宠幸这个女人也是事实.
“好了,自今夜起,我便教你武功,先前给你的那些,可都背熟悉了?”
顾铭点头,晚殇道:”那你看好了,这套剑法重在灵巧通变上,招式原本也简单易懂,是入门的基本.我只练这一便,自己记自己学.”话落长剑也随之挥出……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