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降临,月华初上时。寒风乍起,已经没入夜色的纱缦在月下随风起舞,尽显魅惑妖娆。
“娘娘,冬将近了,天也愈加寒冷,您也早些安寝吧。”暗香说道。
“也好,本宫确实是累了,夜深了,皇上不会过来,不如暗香你陪本宫一起睡吧?”
晚殇说着,拉了暗香的手,见她有推却之意。“暗香,夜寒了,本宫一个人——”话并未说完,却是掩口以轻咳代替了。
“娘娘,您没事吧?”暗香急急地拍了晚殇的背问道。晚殇轻笑一声,“没事,无须担心。”暗香望了她一眼,“娘娘若是不嫌,奴婢今夜就在此陪伴娘娘,”
“如此再好不过,谢谢暗香了。”晚殇展眉笑道。拉了暗香的手,便宽衣,在床上躺下,“娘娘,奴婢在外围吧。”
“不,你睡里边去。本宫习惯睡外边。”晚殇说着将暗香往里推。暗香无奈,只好任由晚殇了。晚殇吹熄了烛火,却并不急着入睡,缓缓地走至床前,自床沿坐下。“娘娘不睡么?”
“这就睡了。”晚殇说着在床上躺下。“暗香,你听过一句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吗?”
“娘娘这话什么意思?”暗香心底一凉,问道
“没什么意思,睡吧,本宫这回是真困的,一沾枕便可以睡着了呢。”晚殇话罢,翻过身便闭了双目,不再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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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离间一阵烟雾起。一个人影闪进清漓阁。
`暗香惊觉起身时,身侧已经没有了晚殇的踪影。
“盈袖,娘娘不见了!”暗香大叫一声,却无人答应。四处只听得了呼呼风声。
暗香赶忙起身:“天,难道这不是在宫中?”疑惑下暗附,望向四处,却分明是在晚晴宫的清漓阁内。四处纱缦依旧是云中锦。可是却是白雾蔼蔼的,无人迹可寻。
“娘娘——您在哪里啊?”暗香呼叫着,却是这声叫喊,引来了一点响动,一把飞剑泛着银光,直直地朝暗香门面刺来,暗香惊慌的几乎跌在地面上,站定时,稍镇静些,喊道:“什么人竟敢行刺娘娘,有胆的就现身一见!”
依旧无人应声,只是那剑却依旧舞动着,招招都狠绝的直指要害,却是半点人影也未瞧见。
过了片刻,暗香的耳旁,便传来晚殇的声音,只听得她喊道:“本宫可是皇贵妃,你们伤了本宫,皇上不会饶过你们,我爹爹亦不会,如此,你们觉得用本宫一命换你们满门值得?”
而后,便听一人应道:“我们亦只是奉命行事,我们要的,只是她,并非是皇贵妃娘娘。”
“你们是说,暗香?她不过是本宫身边一个小小的管事姑姑,你们要她做什么?”
晚殇的问话,并未等到回答,暗香自纱缦间冲了出来,正有两个蒙面人架着晚殇,前方一人,正收回手中的剑:“主上让我等缉你回去问话,快随我们走,便不为难她,否则——”
“暗香,你究竟是什么人?他们说的什么主上又是谁?”晚殇问道。
“你们是什么人?快放了我家娘娘,你们说什么主上什么的,我根本就不明白。”暗香说道。
“不明白?”举剑之人轻笑一声,一挥手,掌中多了一块通透的红玉“见着这个,是否就明白了?”
暗香只是望了一眼他箍在掌中的红玉,面上即刻苍白起来,晚殇望着她的神情心下立即明白个八九分。“暗香你——你说过不会背叛本宫的,可是——”
“娘娘,暗香,暗香对不起您!”暗香的泪落了下来。朝那人道:“放了娘娘,我随你们去见主上。”暗香话落,那两个原先架着晚殇的蒙面人放开了她。
“暗香!”晚殇一面喊着,一面跑过去拉住了她:“暗香,咱们不是在宫中,对不对?他们——”
“娘娘,娘娘不要怕,他们不敢为难您的。”
晚殇摇头,望向他们,又望了暗香一眼:“主上是谁?暗香,倘若你随他们去,会不会有事?”
“还与她废什么话?再不走,索性一起杀了!”一个蒙面人喝道。
“你敢!”暗香瞪着那人,厉声道。却是此时,晚殇笑了起来,全没有了适才的慌乱。
“你的意思是,本宫与暗香,只有一个结局,便是死,对么?”
“娘娘——”暗香望着晚殇,她的手依旧紧紧地拉着她,可是她的神情却是恢复了往日的淡然镇静。
“娘娘,暗香拼死也会护您周全的。”暗香说道,眼中是坚定的决绝。
“你护本宫周全?暗香你自个儿都难以保全了,如何护本宫周全?”晚殇再度望了暗香一眼,放开她的手,“暗香,暗香,本宫与你主仆一场,今日命丧一处,亦是缘分,对不对?可是暗香,到如今,你还不愿与本宫说半句实话!”
“娘娘,暗香并没有欺瞒娘娘的意愿,只是——”
“不必说了,命都要没了,这些又有什么意义,暗香,你记得本宫与你说过,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句话么?”晚殇话落之际,暗香只觉得一阵眩晕,便倒在了地上,却并未昏死过去。
“娘娘——你——”
“暗香,螳螂捕蝉,而你,注定只能是蝉。”
“是,奴婢只能是蝉,只是,娘娘您,注定只能是螳螂。”
晚殇轻笑一声,“这样说来,还有一只黄雀在身后等着本宫咯?”转身,看着身后的人:“你们是黄雀吗?或则,你们有资格当黄雀么?”
回答晚殇的是一柄冷剑,适才刺向暗香的剑,抵上晚殇的咽喉,却在离她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停住,顷刻间断成三节,同时断的,还有那只举着剑的手。
血流如注,一时间染红了地。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白衣翩然,却映着满地鲜红。
“你,失约了。”一袭白衣,看似空灵幽雅,实则邪魅而妖娆。那声音听来是轻柔若风,却实是寒冷若冰。眼底是毫不掩藏的怒意。他等她,那样久,她却在这里——若非他早已料到,若非他早做了准备,若非他——
望向眼前的人,一副淡然的模样,脚下淌着夜色掩埋的暗红色的血液,一袭淡紫色衣裳,长发垂于身后,发间只斜斜的插着一只紫金簪,簪上是一对翩翩起舞的紫蝶,吊缀一颗紫色琉璃珠。.
“你杀了多少人?”淡漠的声音,平静的语调。转眼望的是天边月色,却并非眼前的他。
“一个不留。”冷御寒道。声音依旧轻柔。仿佛说一件无足轻重的事。自然他的眼,是望向她的,一刻不曾离开过。然晚殇只当他如空气一般,不存在。
“果然是恶魔,杀一个人,就如踩死一只蚂蚁一样,冷御寒,你会遭报应的。”晚殇冷冷地道。“你不配这一袭白衣,你看,你所杀过的人,他们的血早已经染遍你的身,你着一身白衣非但掩盖不住你满手满身的血腥,反而是更加突显了。”晚殇冷冷地道。
“呵呵,还以为你看不见呢,你瞧,我这身白衣,是否如他一样呢?”他笑着道,眼中似有所期待。其实她能说什么话,他早已经猜个七八分,总是不会让自己满意的,但他就是想听她说,总好过,拿他当空气一般的忽略掉。
“和他一样?真是可笑,你永远都不配,永远都及不上他一分一毫!”晚殇道,眼中是深深的蔑视,冷笑着,对他,永远没有所谓温婉。也不需要。
“凌晚殇!你不要忘了,我满手的血腥是为谁沾上的,是你,是你凌晚殇!”她的话,让他几乎暴跳起来!好一个凌晚殇,他知道,她对自己冷漠。他知道,她的心底只有他,此番问话,必是得不到什么好的答复,但,总非是,狠毒至此。‘你永远都不配,永远及不上他一分一豪!’永远,永远,这个字眼,他多么的怨恨!
晚殇呆楞于他的话,‘你不要忘了,我满手的血腥,是为谁沾上的。’他说,是因为她,是因为凌晚殇!
十岁那年,绝壁断魂风雪寒,他救下她,早了师兄一步。从此,注定孽缘。
他说:“冷御寒,这个名字,你要永远永远的记住!”在救下她的那刻。
他说:“莫离心,我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到你,任何人。”那时,那个猎户的箭,原是欲射向那只雪兔的,而她却想救下那觅食的小雪兔,箭身偏离时,擦过她的臂,只因如此,那日起,再未看见那个猎户于山上狩猎。
还有她,她曾甜甜地笑,甜甜地喊自己:“离姐姐,离姐姐——”她说,“湘儿最喜欢离姐姐了。”可是她却把匕首,刺向了自己。
“离姐姐,都是你的错,为什么你要出现?”她如此说。那时她知道,她是那猎户的独生女儿。为什么你要出现,是的,若不是因为自己,她的父亲,便不会死,那么长的时日,不曾见他狩猎,只因为他,已经死去多时,山间,一处孤坟,有碑而无字,所谓碑,亦不过一块木头而已。
她的匕首,并未刺入她的胸口,她小小的身子,率先倒了下去。身后,是愤怒的他。
而今,这些人,也是因自己而死的么?冷御寒,冷御寒!
紫金簪,直直地插入眼前人的胸口,血柱瞬间喷射出来,染红了他的胸,染红了她的手。
冷御寒的眼中,满满的难以置信。她当真朝自己刺了下去!千算万算,算到她的恨,却算不到她,恨他至此!
若是,爱了她,而又得不到她,那么就让她用恨记住自己,如此,也好。
若是,恨了她,而又舍不得伤她,那么就让自己,死在她的手上,如此,也好。
“冷御寒,你说过,不允许任何人,伤到我,伤到我的人,只有一个下场,那便是死,而今,伤到我的,是你,所以,对于你自己的下场,你可满意?”
冷御寒笑了,是开怀,满意的笑,望着自己胸口上插着的紫金簪,琉璃珠依旧晃动,这次的位置,是自己的胸口,紫色的蝴蝶,依旧展动翅膀,似欲飞起,却是停住了。
“晚儿,你可知,为何我独独挑今日,穿上了着一袭白衣么?”他的手,几乎是触上了晚殇的面颊,却在离她的面,一毫之地,停住了。“因为,我要你知道,这是,我们的距离,而你与他,千里之外。”话落冷御寒含笑倒地,而随着他的倒下,晚殇亦看清了他的身后,那抹她深深牵念的身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