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浓,迷雾中有一个佝偻的身影,推着一辆双扶把的木板车,缓缓地朝宫门走去,车上是六个巨大的圆桶,散发出阵阵恶臭,不用想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
这个时辰,原本宫门已经大关,可是,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那些守宫门的士卒,其中自然不乏这种人。
“你是什么人?”一个门卫拦住了那人,冷冷地问道。
“守卫大人,您该不会不知道这里面是啥吧?闻这气味——”
“居祥啊,她是个倒夜香的老婆子。”
旁边一人捂着鼻子说道。可是,那个叫做居祥的守卫,似乎闻不到这阵阵恶臭似的,硬是走过去,欲要去掀开那桶盖。“呃——你不是连夜香都要检查吧?”那人有些惊讶的看着居祥,“宫里运出的任何东西都要检查,这是我的职责!”居祥淡淡地道。
原本一旁守卫,早被夜香刺鼻的臭味,弄的七昏八素,四处逃散,就剩下两三个意志较为坚强的还坚持立在自己的岗位上而现下听居祥居然要掀那夜香盖,再撑不住,只能躲远。
“算了,您这意志力够强,也很尽责,就冲这点咱佩服你,你要检查的话,请便吧,只要受的住那气味。”话落,一把掀起了那木盖,而居祥也真的上前去看了。六大桶都看遍后,才回头望着那人道:“宫中有倒夜香的地,你——”
“哎,不是那什么,人多,自然这东西也比往日里多,每次都是一些运往宫外去的——”那人一面盖上桶盖,一面不紧不慢地道。
“好了好了,赶紧的过吧真是的,那些个王公贵族,他们山珍海味的吃着,我们却要在这里闻他们的排泄物,说也是,衣着华贵,里子到底是一样的!”
“你们还只是闻,我们可是得亲手处理掉,不是比你们更惨?”那人道。
“得得得,少抱怨,都是命,奴才命,赶紧的走吧,真恶心这味道,怎么他们的比咱自己的还要刺鼻!”
七嘴八舍的,都是谈着这王公贵族们的夜香事件,而居祥始终是沉默不语,望着那佝偻的身影远去,心底却想着那话“都是命,奴才命!”手中紧握拳头,耳旁飘来曾听过说书人说那个叫陈涉的人曾有的宏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而他居祥一定也不会只是一个小小的宫门守卫,奴才命,奴才也终会有成为主子的一日。
“话说,居祥啊,你这小子怎么那么刺鼻的夜香味,闻进去也是没感觉啊,你——”
“因为,我小时候得过一场病,治好后,便失去了嗅觉,闻不见任何味道。”
“原来是这样啊。”
“哈哈,是这样吗?别是你家原也是倒夜香的,早闻惯那味道了吧?”话落,立即招来居祥一记冷眼。刚出口玩笑的守卫,即刻禁声“当我没说,没说。”他突然畏缩的道,声音越来越小。
夜渐渐陷入宁静的时候,清冷的月光下,飞速闪过一道白影,快的似乎只是你眨眼的工夫它便不见了,如鬼魅一样飘过空中朝着宫苑深处飘去。悄无声息的落在了一处破落空寂的院落前,银光反射下,依稀可辨出歪斜的匾额上,书着“沁芳殿”三个字。
白影轻轻地移向了那门,依旧是一片沉寂,而此刻,在她的手,触到门的时候,门居然开了,陈旧的木板发出“嘎吱“地声响,几乎划破了夜空。可是,所幸,那只是木板的声音。微愣,然后白影踏入门槛,才迈出一脚,立即感到周边生出一股冷风。急速地偏头,耳边便响起了木板断裂的声响。
“出来吧。”柔和却淡薄的声音。而后,她的颈触到了一抹冰冷,是一把剑,冰冷的剑尖,对着她纤细而优美的雪颈,轻轻绽开一抹笑,白纱掩面,掩不住她绝色的容颜。望着长剑,目光缓缓地移动,修长光滑的剑身,在月光下泛着银光,一把好剑,一双光滑细腻而白嫩的手,正握着那剑柄,一把好剑,一个更美好的主人。
剑的主人,黑纱掩面,一身黑色夜行衣。轻笑一声:“你是——华沁颜。”不是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
举剑的手,轻颤一下,稳住:“你怎么知道是我?”
轻笑,不语。银色月光下,隐隐可见,修长而光滑的剑身,其实并不光滑,剑身上,刻着字,是一个颜字。
剑锋转,“你不怕我杀了你?”
笑容散去,柔和而淡漠的声音:“你不会,亦——杀不了我!”话落白色长绫横空而起,如一条在月光下起舞的长蛇,轻触着她的手腕,,带来一阵酥麻感,手一松,长剑落入白衣女子的手中。
只是一瞬,她只是觉得眼前的人,似乎在起舞一样,白纱轻扬,美如嫡仙,而下一刻,脘间酥麻,她的剑,便落入她手中。她的眼中,是深深的迷茫。
“很久不玩了,都快生疏了。”她笑道。望一眼迷茫的她:“很精彩的表演吧?你是第三个看见的人,因为是你,所以才表演的。”
第一个,是她的师兄,第二个,是他,只是他不知道,第三个,是你,华沁颜。白衣女子心下暗想。
“既然落到你手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华沁颜冷冷地道。
“我若要杀你的话,你已经死了。”白衣女子道。
“那,你想怎样?你要找的人,并不在这。我们,都迟了一步。”
“我知道,进来时,就已经知道了,终究是迟了。”轻叹,无奈。
“是她,只有她才有本事比我们更快。”
“太后。”肯定的语气
“你是谁?不是她派过来的人?”
“我是——”
“凌晚殇。”黑衣女子道。
白纱轻轻掀落,月光下,映出一张绝丽的容颜,盈盈水眸泛出淡淡笑意。她,的确是晚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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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旧的木门被推开来,暗哑的声响,一道久违的阳光,射入,伴随着轻缓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
“在哪?”一道清冷淡漠的声音响起。
屋中,并没有人,只有一口大缸,放在了中间,掀起缸上木盖,一颗浑圆的头颅伸了出来,凌乱如杂草般的发,紧紧地贴在头顶,似硬粘上去的一样。
“给她转个身,哀家可不习惯人,背对着自个儿。”
不错,此人正是皇太后——夜水。
以礼佛之名,出宫的夜水。
大缸中的人,在听见‘哀家’这两个字的时候,睁大了眼睛,浑浊的目,崩射出一丝冷绝的光。张大着口,拼命想喊,却只能发出“啊啊咿咿——”的声音。
夜水的面上浮出狠决毒辣的冷笑:“如今的你,也只剩下这点瞪人的本事儿了。”
“啊啊——”缸中的人,激动的大叫起来。
“闭嘴!你这声音可真是难以入耳!”夜水道。“是否很好奇,本宫为何可以自称‘哀家’?”
话落,大笑起来:“你也好,倾城也罢,都不过是输家,最终赢的人,还是我,笑到最后的人,还是我夜水!”
夜水望着她那张布满疤痕的面,看着她几乎扭曲的面:“看到现在的你,绝对不会有人相信,你是当初那个美貌如花的京都第一美人。”夜水看着她的脸说道。
“华青瑜,你记得,你这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有几年了吗?”夜水望向她,“十年了吧?穆倾城离开后,你就成了这副样子,可惜,没有人知道你,连你的亲哥哥,连华岩斋都没有想过要找你。”
华青瑜的脸瞬间平静下来,平静无波。而正因为这份平静而使得夜水的心下升起怒意:“你不在意你自己,也不在意顾琰城吗?”
果然她的话落,便看见华青瑜的神色大变,眼睛流露一丝慌乱,夜水自不会错过,她的嘴角因为她的反映而扬起一丝满意的笑。
“啊——咿啊——”激动的呼声又起,夜水却是充耳未闻的转身而去。
女人浑浊的目,在复又暗淡的室内,深深的陷了下去……本书由***首发,请勿转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