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义两难全。
怀着这样的感触,她率领一干侍卫回了南越军营。
萧焰还没醒来,屋子里飘散着一股山参鸡汤的浓香,榻前有一人殷勤伺候,听得她的脚步声,那人转头回来,躬身行礼。
"见过陛下。"
样貌嗓音都很熟悉,秦惊羽默了下,应道:"是你。"
正是当初帮助元熙逃离苍岐的那名乳母。
那乳母礼毕欲退,行到身边,秦惊羽伸手拦住她:"等等。"朝她上下打量一番,淡然问道,"那日你哭什么?"
当时萧焰重伤垂危,李一舟与萧冥争执不休,那名掩面奔出的人影,不正是她么?
情势危急,自己无暇顾及,只在心头落下个疑虑,此刻正好问出。
莫非,她是暗中心仪仰慕这主子,一时情难自禁?
乳母张了张嘴,含泪道:"陛下莫要误会,小人只是听说陛下为主子的伤势下跪求人,不由得想起主子当年也是如此,你们都是那么尊贵的身份,却都愿意为了对方...如此情深意重,着实令人感动,小人没忍住,这才流泪..."
秦惊羽挑挑眉:"你是说萧焰他也...什么时候的事?"
他居然为自己向人下跪过!
可她自己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那是陛下在苍岐的时候,陛下都不记得了吗,当时陛下..."
"多嘴。"
清淡一声,令那乳母瞬间噤声住口,面色白了下,慌忙施礼退下。
秦惊羽唤之不住,只好回头过来,瞪着那榻上忽然醒来之人,不满道:"你看你,把人家吓跑了。"
萧焰脸色柔和,微微笑道:"你想知道什么,不妨来问我。"
秦惊羽走近过去,在榻边坐下来,轻声问道:"你说,你是不是在苍岐的时候就暗恋我来着,所以才会那么不顾一切帮我?"
萧焰愣了下,眼底眸光微闪,慢慢启口:"还要更早吧。"
"早到什么时候?"
"反正是很早很早了。"他似是不愿多说这个话题,含糊一笔带过,"你方才是不是出去了?"
"你睡着了,怎么还知道?"
"我有感觉。"
秦惊羽撇撇嘴,见屋里已无他人,只得自己亲自上阵,端了温热的鸡汤来一勺一勺喂他。
萧焰张嘴喝下一口,忽而轻轻叹息:"三儿,我真怕自己现在是做梦。"
秦惊羽看着他满足的神情,心底也是一阵恍惚,前一刻还是生死仇敌,这会却如此温情安详,让人难以置信。
"你别太得意,虽然东阳大军回国了,大夏和西烈联军也在朝北退却,但寒关和风离还在我手里——这一仗,我联合两国率军亲征,耗时耗力,劳民伤财,还累得众将士伤亡,不给出个公平的处置,亦难服众...所以这两座城池,我没打算归还了。"
虽是玩笑的口吻,但说的却是事实。
若说寒关是南越的门户,那风离就是南越的咽喉,失去以上两地,他那皇帝老子不暴跳如雷才怪!
她一句说完,便是好整以暇看他的糗样,谁知他却是淡淡一笑,毫不在意道:"拿去就拿去,我的人都是你的,那些身外之物,便更是你的。"
"你什么意思?"她眯起眼。
"我忘了告诉你,这回回去,我便请示过我父皇,苍岐以北都是我将来的封地。"萧焰笑意吟吟,好一副自己地盘随便你玩的模样。
"你!"秦惊羽瞠目结舌,半晌才反应过来。
闹了半天,根本就威胁不到他!
跟这样的人玩心思,她每回都被吃得死死的,似乎从来都没赢过!
秦惊羽忿然放下手中的汤碗,作势欲起,却被他一把抓住,正当此时,但听得门外人声嘈杂,脚步声纷沓而来。
"阿焰,你在哪里,你快看看,我把谁带来了!"
那耳熟的男子声音,令得她怔然站起,又听得外间有人见礼之声低低传来:"见过二皇子妃,叶将军..."
二皇子妃?
难道是...叶容容?
电光火石的瞬间,时间仿佛停止了,她顾不上甩开他的手,只怔怔朝门口望去。
那里,飘进来一截粉色衣角,带着丝近乡情怯的娇柔,与独有的温婉,低声轻唤。
"焰哥哥..."
再次看到她的时候,他几乎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没有想到,程十三居然又将她送了回来。
双手轻颤,他从程十三手里接过奄奄一息的她来,险些当场落泪,好在他向来冷静自持,总算没露出马脚,也将自己的伤势掩饰得若无其事。
"你听着,我送她回来不为别的,只想救她的命,你必须保证她的安全,不得有半点损伤,否则我饶不了你!"程十三恶狠狠道。
他没说什么,只淡淡点头。
看得出来,程十三也是对她情根深种,心性改变甚多。
如果她没有遇到他,而是爱上别人,也许会好受许多,可惜这世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如果。
望着程十三的背影,他心底蓦然有了打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