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眼神,就是这样的表情,骗了她一次又一次!
这次,再也不会了!
秦惊羽惨笑摇头:"不必了,我不会再回去了。"突然转身,箭一般冲向悬崖,飞身跳下。
"回来,你给我回来——"
耳畔是他近乎疯狂的嘶吼,隐没在呼啸风声中,衣袖被人抓住,复而撕裂,成空,直直下坠。
恍惚间感觉自己像是一只自由飞舞的蝴蝶,展开破碎的羽翼,在风中飘零摇曳——
好美...
就让一切,就此结束罢。
夜色浓郁如墨。
阴风怒号,凄厉尖啸,就像是一曲来自地狱的哀歌。
"殿下,你不能去,快来啊,拉住殿下——"
"放开,你们放开我!"
啪啪几下,几条人影被掌风撞飞出去,鲜血染红崖壁,更多的人扑了上来。
一切,就像是在做梦。
只有在梦里,才能听到他这样近乎悲怆的哀鸣,才能听到他如此悔恨交加的唤声。
萧焰,做了这么多伤害她的事情,他也会后悔么?
会么?
顶上的呼叫声,挣扎声还在继续,秦惊羽恍若未闻,闭上眼,舒展双臂,任由自己堕入那悬崖绝壁,万丈深渊。
横生崖边的树枝探出,划伤了她的手,她的脸,丝毫不觉得痛。
解脱了,就此结束。
砰的一声,脑袋不知撞上了什么,身子重重弹了下,她喷出一口血来,意识逐渐涣散,紧接着又是扑通巨响,直直栽进了无边无尽的深渊。
浑身如同被寒冰包裹住一般,冷得发颤,冷得刺骨,一下子刺激到迷乱的神智。
怎么会那么冷呢?
好像是被柔软的东西所包围,并没有预见中的碎裂,只觉得冷,还有撕裂般的痛。
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愈发沉重,手臂无意识随波摆动,听得四周有湍急的流水声,不知去向何方。
原来是掉了水里。
她还没有死!
心猛然一颤,跌落前的记忆全部回到脑海中,刹那间泪水涌出,万箭穿心般的痛。
因为他的见死不救,元熙,她嫡亲的弟弟,惨死在她眼前!
都是她的错,是她的错!
爱错了人,一失足成千古恨,永无回头之机!
痛楚加剧,头胀欲裂,又一口血喷出来,融进暗黑的水中。
忽闻铮的一声,半空中龙吟声起,恍惚间隐约见得眼前紫光闪耀,下意识伸手抱住,像是抱住一团火焰,身边忽然荡起层层舒缓之波,温暖降临,她再次晕了过去。
昏睡,无止尽的昏睡。
哗啦哗啦的划水声由远及近,脚步声,呼唤声,各种各样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不知是真是幻。
感觉是谁使劲按她的腹部,污水吐出,衣衫尽除,她被一层又一层的被褥包裹住,冰冷的身子渐渐回暖。
有人扳开她的嘴,灌进热辣的姜汤,她偏头吐出来,那人也是固执,捏着鼻子又是一大口灌进去。
许久之后,耳畔有了一点声音。
"这女子长得真好看,跟老婆子你年轻时候的模样差不多。"
"黄老头你吃错药啦,老不正经的,我年轻时你不是总说我丑么,从来都是避得远远的,还说我娇气精贵,养在家里只能供着当菩萨,谁娶了谁倒霉..."
"嘿,那不是怕你嫁给别人么,话说回来,除了我,你嫁给谁都没这样快活。"
"死老头,越说越贫嘴,你以为你是谁啊..."噼里啪啦几下,像是什么敲在桌面上的声音。
"喂,老婆子你干嘛,那可是我的新鞋,别敲坏了!"
"呸呸,每回做得不是大就是小,我这就扔了去,以后再也不做了。"
"别扔别扔,我都穿了几十年了,大小都习惯啦!"
"看你这犯贱的样子,哈哈哈..."一句话惹来老妇放声大笑,笑过之后,悠悠叹息,"时间过得真快啊,转眼几十年过去了,我们都老了。"
老者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像是陷入久远的回忆当中。
老妇吁了口气,看着床上躺着的人影,又叹道:"若是我们那孩儿还在,比这女子都大上好多岁了,这该死的暗河..."
老者打断她道:"都过去了,我们现在这样也挺好,守着孩儿,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是啊,就这样守着他,一辈子。"
老妇呜咽着说完,两人牵着手,老泪横流,相顾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老者伸手拭泪,不经意瞥过床头,忽然叫道:"快看,她动了。"
老妇愣了下,回头去看,却见那女子闭着眼,秀眉微蹙,睫毛不住颤动着,似是忍受着剧烈的痛苦。
秦惊羽正在做梦。
她梦见自己抱着元熙在荒山野岭飞奔,身后是大批追兵,个个骑着马拿着武器,一支支羽箭凌空射来,她左躲右闪,一心要突出重围,忽然前方有人策马前来,拦住去路。
是萧焰!是他!
元熙被他一把夺了过去,他一手举着元熙,一手搂着他的新婚妻子,笑得狰狞,然后一甩手,将元熙重重抛出去!
不——
她嘶声高喊,嘴里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她的头好痛!
怎么会这样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里面胡乱游动,肆意吞噬着血肉。
攥紧了拳,揪紧了被角,胸口不住起伏,痛得喘不过气来。
那样的痛,比起萧冥所下的毒,有过之而无不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