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要好好活着,带元熙回大夏,他日还要卷土重来,报仇雪恨!
将下唇咬得渗出血丝,剧痛使得神智回复些许清醒,秦惊羽双眼盯着那颗解药,慢慢地爬过去,一点点靠近,再靠近。
片刻之后,终于爬到了目的地,抓起药丸,连上面的泥沙都没擦,一把塞进嘴里,吞入腹中,然后躺在地上不住喘气。
对着天上那轮皎洁的明月,微弱的喘息由细变粗,最后变成抽噎,忍了许久的那滴泪终于流出眼角。
她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她为他流的最后一次眼泪。
他的洞房花烛,她的剜心重生。
月落日升,黑夜总会过去,而真正让人痛苦的考验,却将随着旭日的曙光,无声无息到来。
后半夜,乌云遮月,冷风阵阵。
风吹在脸上,身上,彻骨的寒冷,渐渐唤醒了她的神智。
睁开眼,却发现自己还躺在地板上,窗外风吹树枝哗哗地响,脸上的人皮面具已经被露水泡软,时辰已过,随意搓弄几下,毫不费力就揭了下来。
摸着自己光洁凉润的面颊,她告诉自己,失个恋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必要如此作践自己,更何况他还是她的仇敌,她对他的爱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恨,满满当当的恨。
已经服下了第三粒解药,还有最后一粒,只要彻底解去体内毒素,有程十三,还有大夏使臣,她与元熙的回国之日已不远矣!
她发过誓,要保重自己,要好好活着!
秦惊羽抹一把脸,从地上踉跄起身,关好洞开的门窗,去到内室看了下熟睡的元熙,然后脱衣躺下,拉好被褥,强迫自己入睡。
一闭眼,满目都是那喜庆的红色,红服红被,红绸红烛,光彩亮丽,明**人,所有的红交织在一起,最后汇成大片大片红艳艳的血花,铺天盖地朝她罩面而来。
她在血海里苦苦挣扎,不住翻腾,直至灭顶...
天蒙蒙亮的时候,听得元熙的哭声,她恍惚醒来,迷迷糊糊喂了水,给他把尿穿衣,然后抱着孩子坐在窗前,等着送饭的侍女前来。
只一日时间,院门处的侍卫又增加了不少,其中还有几张从未见过的新面孔。
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倒是奇怪了,自己最近表现自由懒散,并无不妥,没理由萧冥会忽然对她加强防守,揣测半晌,不得其解。
乳母是随侍女一同来的,喂元熙吃了奶后,并没有立时就走,而是看着她慢慢喝粥吃饼。
秦惊羽奇怪看她一眼,淡淡道:"有事吗?"
"没,没什么,我就是看殿...质子气色不好。"乳母抿了下唇,欲言又止。
秦惊羽笑了笑,摸着自己的脸叹气道:"没办法,来了南越这样久,还是有些水土不服。"
"质子要保重身体,听说昨夜宫里闹刺客...来日方长,还是小心为妙。"乳母没头没脑一句过后,便是随侍女一同离开。
闹刺客?
这才记起,昨夜回来的时候,的确是闻到院外有些隐隐约约的血腥味,当时也没在意,当成了是自己耳朵里流出的血,现在想来,莫非有人在这里动了手,还有伤亡?
难道是大夏暗地派人救她?
怪不得门口的侍卫又是撤换又是增加的,原来是事出有因。
秦惊羽想得心中一阵振奋,终于来了,虽然没见着人,但总算又多了一分希望。
那援救之人,快来吧,来吧...
顶上,枝叶翠绿,有阳光暖暖照射下来。
秦惊羽抱着元熙坐在院子里,懒懒晒着太阳,一边想刺客的事情,一边无意识摸着耳蜗位置,怔怔出神。
她再是后知后觉,都觉察到自己这一阵的不对劲。
除了被萧冥下的毒之外,身上似乎还多了样别的什么东西,就像是活物一般不知在何处蛰伏着,每当她伤情心痛之际,那东西就冒了出来,先是头痛,再是胸口痛,然后扩展到五脏六腑,四肢百骸,与原来的毒素相互影响着,相互制约着,又相互促进。
她不记得自己还受过别的伤,中过别的毒,那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是萧冥趁她不注意,再一次算计了她?
好像也不可能,若是如此,她人在他手中随意揉捏,他没必要再绕着弯子来做这些事情。
坐了一日,也想了一日,脑子里乱糟糟的,还是毫无头绪。
只是想通了一点,那就是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要太激动,凡事平心静气,泰然处之。
尽己所能,保全自己和元熙,然后带着他平安回到大夏——
这样的信念在心底愈发坚定。
晚饭过后,暮色尽染,哄了元熙睡下,她披了件外衣在身上,抱着只酒壶立在窗前,对着壶口慢慢饮起来。
虽说只是做戏,但是久而久之,居然爱上了这样的感觉,每天不喝一点,浑身都不自在。
天色还不算太黑,宫中各处却已经点起灯,窗外灯火点点,映照在平静的湖面上,宛如星子在银河中闪耀,说不出的幽美动人。
这样的景色,让她想起了天京城外的映日湖,想起当初众人热闹游湖的情景,想起自己乘坐小舟追踪二皇兄与兆翡颜,还想起...心口微微一痛,赶紧将思绪扯开,过去了,都过去了。
又喝了一口酒,对着波光粼粼的湖水发呆,忽然见得五六条人影匆匆走近湖边,口中咕咕轻唤出声。
看来人着装,应该是皇宫中的宫女,一名年长,其余年少,此时正是侍候主子用膳时分,却不知她们到这湖堤上来做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