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下来,伤药又耗费不少,已所剩无几,众人饥渴难耐,又见同伴失踪的失踪,昏迷的昏迷,皆面露忧心之色。
"门主..."
有人轻唤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射过来,无声无息,却又满含期冀,秦惊羽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肩上的责任,沉重如斯,沉痛如斯。
下一步,该怎么办?
茫然中,一幅若隐若现的画面在脑中闪现,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的人影,紧闭的双目,瘦削的面颊,青丝中飘扬的一缕白发...
那是母妃...妈妈...
"母妃还在等我,我一定要赶回去,救她..."
心底泛着腥甜,溢出苦痛的血。
秦惊羽以极低的声音喃着,握紧了手中神剑,昂首挺胸,站得笔直:"先出去找吃的喝的,再想办法把船修好,尽快离开这里。"
一声令下,众人当即疾行出洞,秦惊羽走出两步,忽又回头看向那柱子的埋骨处,转身站定,深深一躬。
"记住这个地方,我们离岛之时,就来带他一起...回家。"
白天过去,头顶上的夕阳已经归去不见,天色渐渐黑沉。
林间亮起点点火光,那是众人手中举着的松脂火把照明,而脚步依然不停。
他们这一行人,在这荒岛上已经奔行了整整一日。
这一日当中,一开始还算顺利,找到了一处清澈山泉,痛痛快快喝了个饱,还装满两只水囊,接着在林子里又猎到几只山鸡野兔,火折子虽然都被海水毁了,但这却难不倒深山野林中长大的银翼,取来几块石头,摆弄几下就擦出了火星,没一会就点燃了柴火,让大伙吃到一顿脂香四溢的烤肉。
吃饱喝足,众人齐心协力砍断不少树木,剥去枝叶,留下树干,以作修船之用。
抬着树干回返之际,却遇到了麻烦——
燕儿心思缜密,进山谷,出树林,淌河滩,上高坡...每到一处地方,都注意让人用匕首划下记号标示,然而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众人就一直在一片茂密的树林绕着转圈,兜兜转转,走来走去,始终走向那一个记号,找不到新的出口。
自从发现异状,秦惊羽就拔出神剑,当仁不让走在最前方,潜意识里,以一种领导者的姿态和气势,保卫着自己的属下弟兄,一如睥睨天下的帝王,守护着江山社稷与万众臣民。
眼神明亮,耳朵竖起,全身心都绷得紧紧的,所有的感官都进入极佳的清明状态。
心底只一个信念,穷尽所能,也绝对不再让一人牺牲...
树木高耸参天,将头顶天色遮盖了大半,在一大片阴冷昏黑的暮色中,周围如斯寂静,地上遍布落叶树枝,被踩得咯吱作响。
白天枝叶繁茂青绿逼人的树林,此时被雾霭笼罩,惨淡无光,枝叶间唯有呼呼风声。
没有人知道,那些影影绰绰的树影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危险,又到底有着些怎样的凶猛怪物,躲在人所不见的地方,因着神剑的光芒,不敢轻易靠近,只能是身在暗处,防备着,窥探着,觊觎着这一群年轻气盛热血蓬勃的人们。
尽管天色已暗,人皆困乏,却没人敢在这样诡异的树林安歇过夜,只能拖着疲惫的脚步继续前行。
众人脚步越来越慢,尤其是抬着树干的门人,脚下如同灌了铅一般,不得已,秦惊羽只好弃了之前辛苦砍伐的树干,先走出当前困境,再说修船之事。
忽然,脚步一顿,望向前方。
树影分开,一轮惨白的圆月挂在枝头。
那冷月下方,贸然现出一条道路,道路那头,洞口张开如怪物的血盆大嘴,洞前石碑孤然屹立。
四海分裂,天下蛮荒。
八个大字在月光下散发着清幽的光芒。
费尽心思,耗尽精力,又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莫非是...天意?!
秦惊羽脚下一软,险险坐倒,被燕儿一把扯了起来:"地上凉。"
地上凉,心却更凉...
"见鬼的怪岛,存心折腾我不是?告诉你,老子与你抗争到底——"
秦惊羽胸口生出一股怨气,一面吼,一面发泄般地,举剑朝那石碑上砍去,她虽臂力不足,但琅琊神剑削铁如泥,紫光闪耀间,坚硬的石碑被砍出道道裂痕,碎石纷纷,朝一侧轰然倒塌。
她身旁,一名举着火把的门人突然叫出声来。
"啊,石碑背后还有字!"
秦惊羽心中一凛,顿时凑近过去,用剑挑开其上几根藤蔓,凝神细看。
但见那不复光洁裂痕斑驳的碑面上,俨然又是八个大字:前途无路,唯有洞乡。
这些字样刻在石碑背后,上面又有藤蔓遮挡,先前众人出洞之时均未注意,此刻若不是她心生愤懑,怒然将石碑砍倒,便也是决计察觉不到。
"前途无路,唯有洞乡..."秦惊羽边看边是喃喃地念,"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洞乡...洞乡...难道..."
侧头与燕儿交换一个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读懂了彼此的心思——
这句话,是要他们进洞,从那个深不可测遍布巨蛛的密洞中通行!
冷月无声。
风呼呼吹来,夹杂着些许阴冷。
众人齐齐站在石洞外,围着那块石碑,等待着她发令。
半晌,秦惊羽缓缓摇头:"不能进洞。"
是的,不能进洞,不能。
天晓得那洞中除了超级巨蛛之外,还有没有别的什么怪物,离开外面广袤天地,一群人去到一个密闭的不可预料后果的空间,几无胜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