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殿下?!"对面有人轻轻咦了一声,似惊似喜,接着只听得一阵蹄声急急而来,行至车前,顿了下,毫不迟疑,大手掀开车帘。
秦惊羽正值恼怒,看清窗外那张略显消瘦的俊脸,不觉呆了。
"怎么是你..."
"就是我。"雷牧歌面上阴霾立消,轻笑,"我在这里恭候多时了。"
秦惊羽瞅见身旁少年唇边一抹讥嘲之色,没好气道:"等我做什么?"
雷牧歌抱拳,一本正经答道:"我有要紧事务,要私下向三殿下禀报。"
哼哼,说得这样冠冕堂皇,他好似忘了他们还在关系交恶,尚未和解吧?
不是自己记仇,只不过他主动送上门来,总该给个软钉子玩玩不是!
秦惊羽窃笑,掩口打了哈欠,装出困意十足的样子:"今日太晚,我赶着回宫歇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明日一早你要请安听课,"雷牧歌背书一般念出,"午后要小睡,醒来要闭门静养,温习功课,晚膳后要陪穆妃娘娘散步..."
秦惊羽摆了摆手:"那就后天吧。"
雷牧歌想也不想便道:"后天一早是去阙非殿听朝,午后继续睡觉..."
"停!"秦惊羽听得额上冷汗涔涔,"你怎么会有我的...作息时间表?"
雷牧歌朝车内瞟了一眼,苦笑:"我这些天来,每隔两个时辰就去明华宫报到,你竟然都不知道吗?"
跑这样勤,什么目的?
秦惊羽心念一动,咧嘴笑道:"雷牧歌,你是不是道歉来了?"
早说嘛,兴师动众,带这么多人跟在身后,她还以为是要搜寻叛党乱贼呢!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正好当值,公务在身..."
这丫的,真是嘴硬,有胆做没胆认,不过看在他瘦了一圈的份上,她也不再追究:"好吧,那你忙,我先进去了。汝儿,走吧。"
雷牧歌抿唇,一动不动。
前方骑兵让道,马车重新起步,缓缓驶向宫门。
秦惊羽回头看去,夜色中那人端坐马上,身姿挺直,额间发丝被风吹得凌乱飞舞,一双眼却异常明亮,灿若星辰。
自己就这样走了,他会不会很失望,很难过?
唉,今日酒喝多了,心肠硬不起来...
秦惊羽努力将两样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扯在一起,哀叹一声,悲催低唤。
"停车——"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室内,案几上一灯如豆,书卷摊开,墨迹未干。
一道暗青色的身影立在窗前,默然看着前方顶上的景致,心思飞远。
目光所到之处,苍穹深沉,风吹云散,月光皎洁安详,静静泻在明华宫偏殿的殿顶上。
殿檐上的铜铸瑞兽背后,在他视线看不到的地方,却有一块方圆丈许的平台,平台上铺着一层厚实的软垫,正中摆着一壶桂花清酒,几碟果脯小菜,份量不多,足够两人对酌宵夜。
"我才在外面吃了酒回来的,还要喝啊?"秦惊羽背靠瑞兽随意而坐,看着对面之人斟酒入杯的动作,心头碎碎哀怨,要是早知道他会得寸进尺,拉自己到这房顶上来饮酒赏月,她打死也不会心软停车了...
"成天出去跟人喝酒,陪会我喝几口就不行吗?"
呃,这人语气中的哀怨程度,貌似比自己更甚呢。
秦惊羽心里平衡了些,认命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好吧,我就舍命陪君子。"
雷牧歌扑哧一笑:"怎么突然对我这样好,连命都愿意给我?"
秦惊羽别他一眼:"我之前对你不好吗?"
雷牧歌摇头:"不好,相当不好。"他突然举杯仰头,一饮而尽,手背抹了下嘴唇,目光如方才饮下的酒水一般清幽幽射过来:"我不明白,我走之前都是好好的,为何这次一回来,什么都变了呢?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少装可怜相,我几时讨厌你了?"秦惊羽狠狠瞪他,"还不是都怪你,心胸狭窄,小肚鸡肠,还在大皇姐面前参我一本..."
"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那不是被你气昏头了吗?"雷牧歌眼神一柔,长臂伸出,手掌抚向她挨打的面颊,五日期限未到,那里,依旧微微红肿,"还痛不?"
秦惊羽愣了下,轻轻侧头,躲了开去,顺带朝他扬了扬手掌:"当然痛!不信我给你一巴掌试试。"
看着她生龙活虎的模样,雷牧歌忍不住笑了起来,真把脸凑上前去:"打吧,给你打回来,多打几下,打过之后就不许不理我了。"
啧啧,这就是她父皇亲自御赐封号的大夏第一勇士?
主动把脸送给她打,还真是犯贱,不知道大皇姐看到他这副尊容,当做何想法?
"你自己说的,打痛了可别怪我..."
秦惊羽眼露凶光,作势扬起手来,雷牧歌应了声好,微微闭眼。
月色如水,对面的男子剑眉舒展,星目半闭,唇边噙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怎么看怎么帅,想着要在那俊朗无暇的脸上留下五指印,还真是于心不忍。
何况,她也就是做做样子吓唬一下罢了。
秦惊羽暗自叹气,手掌垂下,牙痒心更痒,要是燕儿的话,她直接就手指捏上去,任意蹂躏了,但是,他不是燕儿,是雷牧歌,大皇姐秦飞凰的心上人...
雷牧歌半晌不见动静,笑着睁开眼:"怎么,舍不得打我?"
"我哪敢打你,人家会心疼的——"秦惊羽想起一事,提醒道,"对了,我那大皇姐脾气大得很,上回追踪我到百花阁,大闹一通,害我给那老鸨赔了不少银子,这次你和妩儿的事情,我担心她会找妩儿的麻烦..."(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