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笑得得意之时,冷不防兜头泼来一盆气味熏人的潲水,刘氏和柴天佑一下就变成了落汤鸡。柴天佑正要开口骂人,阎氏冷冷的声音已经响起:"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赶紧给老娘滚,你已经不是刘氏家族的女儿了,被族里给除名了!"
刘氏听了,脑子一片轰鸣,眼前发黑,她用手摸了一把脸上的潲水,跳脚怒骂:"阎氏,你这个小娘养的贱货,是不是大哥不在家,你就想要作恶啊?我可是大哥最疼爱的妹子,天佑是大哥最疼爱的外甥,如果被大哥知道你今天这样作践我们母子,大哥绝对不会饶恕你!把你休掉,那都是轻的了!"
与她带着狠戾的声音同时传来的,还有厅堂里面传来的一个尖锐的男声:"放肆!哪里来的疯女人,你已经不是我刘家的人了,我没有这样不知羞耻的毒妇妹妹!"
发出这一声怒吼的,正是刘大。他大步而来,眼神锋利,语气冰冷,说完大手一挥,喝道:"关门!日后,如果再有不三不四的人上门,废话少说,直接用大棒打出去!"
刘氏母子几人,震惊得无以复加!
此情此景,他们怕是做梦,也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过去的十几年以来,对他们一家人,一直宠爱有加,几乎有求必应的大哥(大舅舅),今日为何如此的恶形恶状?莫非,就因为他们今时今日落魄了,就翻脸不认人么?
母子几人在原地呆愣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离开之际,柴天佑又回头看了一眼刘家大院,眼底涌动着刻骨的仇恨!
好!今日之辱,我柴天佑记下了!有朝一日,定叫你们全家生不如死,跪倒在我的脚底下求饶!
没错,这十几年以来,刘大对他们一家那么好,固然是因为觉得柴荣能中举可以考上进士,日后前途大好!所以,这才那么帮衬他们一家,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就是帮刘氏拿捏住柴家上下,甚至将婆母姜氏也压制得死死的),而且还利用所有能利用到的关系,帮柴荣进了镇衙、县衙为官。
但是,无论如何,刘大对于这家人,总算是有大恩的,是尽心尽力的!为了帮助二妹一家人,自家倒是节衣缩食,就连六七岁的女儿都要下地干农活,可比柴荣的女儿辛苦劳累多了!如果柴荣和刘氏不是太贪心,不是那么的恶毒的话,又怎么会招来今日之祸?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刘大疏远他们一家,拒绝来往,其实也是可以理解的。柴天佑一味的将过错和责任,都往刘大身上推,实在是遗传了柴荣和刘氏那刻薄、自私、阴狠、不可理喻的人性!
多年以后,刘大回想往事,也不禁暗暗的庆幸,庆幸当年自己狠下心,跟这个二妹一刀两断了!刘氏族人,也万分的庆幸,幸好当年没有心软,将刘氏给除族了,决裂了!
画面,倒回来!
话说,刘氏母子回到柴家大院,看到那个场景,就想要溜走。不料,却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正苦思良策之际,柴璐儿忽然尖叫了起来:"柴杏儿,你这个丑八怪,你来我家干啥?还不赶紧滚出去,没得脏污了我家的院子!"
正骂得欢,冷不防就挨了两记狠辣的耳光。那火辣辣的疼痛感,让柴璐儿顿时有口难言,只觉得自己整张脸都红肿了起来。
"放肆!"沈捷的声音冷冽而锋利,右手轻轻一挥,柴璐儿就被甩出数丈开外,摔晕了过去。
刘氏尖叫怒骂:"哪里来的野男人?柴杏儿,老娘跟你拼了!"说着,就扑向杏儿,被柴天佑一把给拉住了。
眼前这个男人,举手投足之间,说不出的高贵大气,给人一种逼人的气势。此人,绝对不是等闲之辈,非富则贵!说不定,正是那个传闻中的定国侯爷!
这样的人,岂能得罪?!不但不能得罪,还得想方设法的,跟他套上近乎。有了这样的靠山,父亲何愁离不开大牢?他柴天佑,想要出仕,想要飞黄腾达,又有何难?!
柴天佑飞快的睃了一眼自己的妹妹柴璐儿,自觉璐儿比杏儿那丑丫头,都不知道要美貌多少?如果说,珠儿是那国色天香的牡丹花的,那么璐儿就是那夺目的红梅,而那丑丫头充其量也就是一朵狗尾巴花而已!
既然连那不起眼的狗尾巴花,都能被侯爷看上,那夺人眼球的红梅,又岂会无法打动那侯爷的心?男人都是偷腥的猫,只要璐儿好好调养,好好打扮一番,送上门去的话,那人岂有往外推的道理?!一旦尝过滋味了,那侯爷哪里放得开手?就跟珠儿一样,她给那巡抚惹了那么大的祸,那巡抚不一样丢不开手,费了大力气暗地里把珠儿给救下藏起来了。
柴天佑自己也是好色之人,就把所有的男人,都想成是色中饿鬼。暗暗地,就在心里定下了这个毒计。幻想着有那么一天,可以借助沈捷飞黄腾达,并将杏儿一家重新踩在脚底下。
"这位贵人,舍妹年纪尚幼,如有得罪之处,还请饶恕一次!在下柴天佑,待舍妹给贵人赔罪了!"柴天佑对着沈捷,深深鞠躬,脸上带着一丝讨好的笑意。
沈捷微微眯眼,审视的看着他:"你就是柴天佑,柴荣的儿子?"神色淡淡,辨不出喜怒。
柴天佑有点惴惴不安,态度愈发的恭敬:"回贵人的话,在下正是柴天佑,是杏儿嫡亲的堂哥!"
这话回的巧妙,既把自己从"柴荣的儿子"中摘出来,又点明了他是杏儿的骨肉至亲。倘若对方真的是个要好名声的大人物,就必然不会对自己下手,甚至还不得不看在杏儿的份上,给他几分薄面。
岂料,看上去儒雅俊逸的沈捷,骨子里却是个腹黑的贵公子,许多时候压根就不按常理出牌。这就注定,柴天佑的宝,是押错了!
沈捷目光锐利的盯着他,吐字如冰:"柴天佑,柴荣的儿子,杀人凶手的儿子,十几年如一日,压迫欺凌堂妹一家之人!这样的人,哪里配称得上'杏儿的堂兄';这个身份?!"
柴天佑一听,只觉得如坠冰窖,仿佛最后的一丝力气,从身体里被抽了去。完了,完蛋了!好不容易遇上的机会,就这样没了!日后想要翻身,可又得等了!遥遥无期,也不是没有可能!
沈捷说完,再也懒得理他,柔声跟杏儿说话:"好了没有?要不要我帮手?"
杏儿摇摇头,就对着庭院外面喊了一声:"罗大叔,把东西搬进来吧!"罗大叔"哎"的应了声,东方朗月也出去搬东西去了。
不一会儿,庭院的正中就摆放了一大堆的东西。柴老四一家的眼睛都发光发绿,眼珠子瞪得老大,柴小宝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就连刘氏的眼里,也闪过贪婪嫉妒的光芒。
杏儿暗暗好笑,对姜氏恭敬的道:"阿奶,要过年了,这些东西,都是咱们五房孝敬您老的。您看,放哪里好呢?"顿了顿,又加了一句:"得放好一点,没得被老鼠给叼了去。"这老鼠,是暗讽那些不怀好意、有觊觎之心的人,比如柴老四一家,比如刘氏等人。
"这,这么多,都是给我的?"姜氏看得有点发愣,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在她的心里,早就对杏儿一家,不敢抱任何的希望了。毕竟,以前她把这一家六口,都给害得很惨。五房的人,不给她养老,不理睬她,这村里的人半句不好的话都不会说。
"是的,阿奶,这是给您老的年礼!"杏儿甜甜的笑着,使劲的点头,又从兜里掏出一个结实耐用的钱袋,塞到姜氏的手里:"阿奶,这里面有五个银锭,都是一两的,方便您花用。"
"丑丫头,"姜氏刚一开口,就连忙改口:"哦,不!杏儿啊,阿奶以前忒糊涂了,也忒蠢笨了!竟然好赖不分,让你受苦了!都是阿奶的错,阿奶对不起你,对不起你的阿爹,也对不起你的阿娘..."
姜氏紧紧的握着杏儿的小手,声音哽咽,泣不成声。眼眶一下就湿润了,心里的悔恨和羞愧,排山倒海。老话常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以前,都是她错了,大错特错了!
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太太,对着自己,哭得这么凄惨,这么沉痛,杏儿的心就不禁软了。她看了看姜氏身上那补丁摞补丁的衣服,还有她额头上的新旧淤青,又看看柴老四一家几口身上那簇新的衣服,就不禁叹了口气。
对上柴达和柴安那非常不忍的眼神,杏儿想了又想,终于无奈的道:"阿奶啊,要不,搬去我家住吧!挤一挤,可以把一楼的那个卧室空出来给阿奶住!"
姜氏毕竟是柴家的老太太,是柴达和柴安嫡亲的祖母,也是父亲嫡亲的母亲。弟弟们日后,是要出仕为官的,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父亲也会是将军。总不好他们五房的人过幸福美满的小日子,让姜氏过着凄凄惨惨的日子吧?那样的话,她的心里多少有点不好受,对弟弟们和父亲的前程,也是有影响的!
"谢谢杏儿,可是这柴家大院,是阿奶和阿爷一起修建的,阿奶说啥也不会搬走!要走,也是那些没有良心的人搬走!"
杏儿能够开口让她去陶然居住,姜氏很感动,但是她也有廉耻心,没有那么厚的脸皮搬去。再说了,这柴家大院,是她和老头子年轻的时候,拼死拼活才盖起来的。叫她就这么搬走,白白的便宜老二、老四和老大几家人,她说啥也咽不下去这口气!
杏儿松了口气,不答应就好,您老如果搬去陶然居的话,又不知道会掀起什么风浪。阿娘如今总算自信一点了,您如果去了,或许我这一年以来的努力,就都白费了!她还想着,赶紧把阿娘"调教"好,让她在不久的以后,可以适应"将军夫人"的身份地位。
心里暗暗高兴,嘴上却不得不道:"可是,阿奶啊,恕杏儿直言,如今都闹成这个样子了....."说到这里,就有点说不下去了,很为难的样子。嗯,把话说的太明白的话,容易让人记恨。那柴老四一家人,从来就不是好招惹的善茬,能不得罪狠了,还是尽量别得罪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