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浅月很心疼丈夫,却也无可奈何,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劝说,丈夫才能解开心里的郁结。
据她所知,丈夫和小叔子打从六岁开始,婆婆就没有怎么管过他们。大伯沈捷兄代母职,教他们学文习武,为人处世。沈捷成亲之后,国公府各位主子的四季衣裳首饰,还有零花钱什么的,几乎都是定国侯府一力承当。
沈睿、沈翔、沈采菱、沈采荷、沈采 兄妹五人,都跟沈捷、杏儿走得很近,大哥大嫂是他们学习的榜样,也是他们最敬重的人。五人成亲的各种用度,包括酒席、聘礼、嫁妆,几乎都是大哥大嫂心甘情愿掏的钱袋。
说起来,论亲疏程度,婆婆跟大哥大嫂相比,也只能靠边站。如今,竟然又冒出这样一个惊天秘密:婆婆,她竟然不是沈捷的亲生母亲,而且还极有可能是沈捷的杀母仇人(如果他的亲生母亲被婆婆杀了的话)。
婆婆被公公驱赶,兄弟俩理智的没有跟过去,那是为了孩子着想。如果跟着搬过去的话,几个孩子必然会深受婆婆的影响,极有可能会长歪。即便不长歪,日子也不会过得开心愉快。没有办法,只好选择留下,让孩子可以在轻松纯净的环境之中成长,过着无忧无虑的童年生活。
然而,对方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小的时候,她也给过兄弟俩难以忘记的温馨和母爱。纠结和难过,自然是在所难免的。
"唉,不管了,让他们自己去纠结难过吧!"
云浅月摇摇头,狠着心肠,不去看黯然神伤的丈夫,去屋子的角落里找了一个背篓,吩咐孩子们:"阿娘要去采野菜和野果,你们自己去找许奶奶,要听许奶奶的话,乖乖的不要乱走,阿娘回来给你们好吃的野果!"
一双儿女乖巧的点头,脆声应道:"是,阿娘,川儿(芩儿)知道了。阿娘不用担心,放心的去采野菜吧!"
儿子沈川,六岁;女儿沈芩,五岁。
小男孩沈川,小女娃沈芩,都是乖巧懂事的好宝宝。兄妹俩手拉着手,找许奶奶去了。
如今的许夫人,被杏儿开玩笑的,给她戴了一顶"幼儿园园长"的帽子。
一百里外的东北边关,鬼见愁关隘。
方进、秦前和柴坚看到了来自京城的邸报。
沈家、柴家、沐家、许家、燕家,包括跟这几家人很亲近的人家,都被抄家流放了!其中,也包括秦前一家。
定国侯沈捷、安然郡主杏儿一家,镇国公一家,许悠然一家,沐清风一家,这几家人共二百多口人,一起被流放到了东北的深山老林里。
据说,官差离开的时候,只给他们留下了一些破旧的棉被,还有五麻袋的红薯。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柴坚脸色煞白,声音飘渺:"你们说,安然郡主他们,会不会已经冻饿而死?"
方进、秦前连忙使劲摇头:"不会的,绝对不会的!以郡主的智慧和定国侯、许悠然的能耐,如何会到如此地步?不用太着急了,一定会没事的!"
这话,两人说得也很没有底气。
那可是在茫茫的林海雪原啊,零下二十几度,没有御寒的被服,没有粮食,老的老小的小,如何可以存活下去?
好吧,就暂且相信。只是,自欺欺人的放下一桩心事,又担心起其他的人来了。
邸报上说,京城柴家跟郡王爷柴安、泰家,还有京城燕家的人,以及秦家的人和那些跟沈捷、许悠然、沈翰、沐清风亲近的十几户人家,一起被流放到了关东的荒原去了。
英武将军一家,包括他的兄长一家,如今下落不明,生死未知。燕无双一家,也神秘的消失了。
柴坚发疯一般的跑去了山林里,顿足痛哭,秦前和方进陪着默默的垂泪。
寂静的山林里,一片愁云惨雾。
几日后,敌军来犯。
柴坚化悲愤为力量,英勇杀敌,他身边的两个贴身侍卫和他如影相随,一左一右的护卫住。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勇往直前,一举拿下了地方"第一勇将"的头颅。从而,彻底的打击了对方嚣张的气焰,开创了以少胜多的盛况。
以三千边关守将,对三万敌军的铁骑。
鬼见愁关隘,一战成名。
化名为简才的柴坚,战功赫赫,守将顾览亲自为他请功。简才从一个普通骑兵,一跃成为了百户,统兵一百人人,分为两总旗,旗各五十人;十小旗,旗各十人。
化名为钱庆的秦前,还有化名为荆放的方进,被简才带在了身边,升为了总旗,各自统兵五十人。
各自的贴身侍卫,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带在身边,贴身护卫。
三人憋足了劲,要尽快升官,训练出一批真正属于自己的人,好为正在受苦受难的亲人和朋友,尽一份心力。
话说,在杏儿一行被押解出京,去往东北深山老林之时,柴安在书院被拿下,柴勇一家和崔潮生一家均在家里被拿下,秦老爷一家在香满楼被拿下。与此同时,还有十几户跟沈家、柴家、许家、沐家非常亲近的人家,也被抄家流放,一起押往关东的荒原。
这些人,大多是文弱之人,也不是主犯,就只带了脚镣,一路被驱赶着行走去关东。
柴勇和崔潮生都对杏儿非常信服,她说的话,两人都差不多会奉为圣旨。杏儿曾经叮嘱过,要给家人准备几套半旧的粗布衣裳和棉衣棉靴,并在衣服的隐秘处缝制暗袋,藏上几片不怕雨雪浸润的金叶子。
两人都按照杏儿的话,一丝不苟的执行。禁卫军才撞开宅子的大门,两人就各自从容不迫的领着家人,每人都收拾出了一个灰灰的旧包袱,里面是两套半旧的粗布衣裳,两双半旧的棉靴,一件半旧的棉袄。
在大门口的小草坪上,禁卫军喝道:"把自己的包袱都解开,等候检查!"
大家就都依言将解开包袱放在了地上。
禁卫军凶神恶煞的走过来,用手中的大刀逐一挑过,发现只是几件半旧的衣服鞋袜,连铜板的银子都没有见到,顿时满意的点点头:"嗯,算你们还识相,没有偷偷夹带金银财宝和贵重的衣服,那就是留你们一命,不为难你们,赶紧的跟官差上路吧!"
柴勇长长的舒了口气,连忙低头谢过,带着一家老小,迈步走向全副武装的官差。
在城门口,跟崔潮生一家、秦老爷一家、沈采菱一家、沈采荷一家、沈采 一家,燕无双的妹妹一家,许婉儿、许萤儿一家,还有十几户相熟的人家汇合了。
"大哥,杏儿和桃儿没有消息,不知道有没有被害了。"柴梅儿一见到柴勇,顿时就红了眼睛,扑了上去,抱住大哥嚎啕大哭了起来。
官差凶巴巴的喝道:"不准哭,再哭的话,就将你们送去东北的深山老林里去!"
东北的深山老林,就是杏儿讲述过的林海雪原?
在杏儿的口中,那个地方是美丽的,只是冬季长达七个月,冰天雪地的,温度奇低,零下二十几度!不行!寒冬腊月去那里,就他们这样子去,简直就是去送死!
柴梅儿不禁打了好几个冷颤,哭声戛然而止。
为了孩子们,为了不连累大家,她也得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老老实实的跟这些官差走。
路上的艰辛,自然不必说,完全靠步行,一路上倒下了好几人。走了好几月,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一片广袤的荒原,方圆五百里,没有正经的村庄。有的,只是一些流放之人。而柴勇一行三百多口人的流放地,方圆一百里之内,都是人迹没有到达过的地方。
一望无际的荒原上,只稀稀疏疏的生长着几棵树木,比人还高的枯草,在凄厉的寒风中颤抖。
柴勇估算了一下,这里的温度大概在零下七八度左右,倒不是特别的冷。而且,一路走来,也遇到过好几条结冰的大河,脚下的这片地方附近,也有一条蜿蜒的小河流。
这个地方,不错了。有点像杏儿描述过的"黑土地",只要勤快肯干,来年应该就可以收获不少的粮食。只是,目前要怎么办?
官差留下了十袋粗玉米面,还有十斤左右的粗盐、五个火折子、十把镰刀、十把锄头、两把菜刀、五只铁锅、两百只粗碗、十只大海碗、以及他们在路上盖的破旧的棉被。
而这些东西,正是柴勇和崔潮生两家人,在即将到达关东的时候,在一个小镇上,将衣服暗袋割开,尽数取出藏的三十片金叶子,跟官差头领几番协商,好不容易换来的。
另外,柴勇又咬咬牙,用酿造葡萄酒和桃花酒的秘方,换了一些治疗伤风感冒的药材和一匹细棉布,一匹粗布,还有一套便宜的笔墨砚台,以及一大叠最便宜的纸张。柴梅儿用一张胭脂方子,换了不多的几样蔬菜种子,还有同样不多的一些粮食种子,一把锄头和一只铁锅。
两人都很舍不得,要知道田香商号的葡萄酒、桃花酒,那可是独步天下的。那胭脂方子,也是极其难得的,做出的胭脂天下无双,要不是梅儿的后台够硬,早就被人强取豪夺了。
秦老板有样学样,用十道香满楼的招牌菜的方子,换了五床棉被,两把防身用的匕首,一把锄头。
沈采 也是个有成算的,平日里跟杏儿走得非常近,也将杏儿的话听了进去。她也在旧的衣服里面夹带了十片金叶子,跟官差达成交易,将十片金叶子都给官差头领,去换了价值只有三片金叶子的十床棉被、一只铁锅、三斤盐、五个木碗、一把锄头、一把勺子、一把铲子、一把竹筷子、一大包的药材。
燕无影的嫡长女燕飞舞,也对杏儿心悦诚服,她也听从了杏儿的话,准备了半旧的衣服。江湖中人胆子大,藏了整整三十片的金叶子,她用二十片金叶子换了十床棉被,三百斤的粮食、一些蔬菜种子和粮食种子,还有五把锄头、一把菜刀、一个铁锅、一包袱的药材,还有一些搭建帐篷的油布和绳索。
为啥官差会对他们那么好呢?
这是因为他们跟沈捷、杏儿那些人不一样,不是重点监控对象,大多数只是一些没有什么价值的从犯。所以,窦皇后并没有派密探跟随,官差们心里门儿清,又是到了关东的地界了,所以这才敢明目张胆的跟流放之人做交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