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时今日的宋流珠,可不是个善茬啊!接下来的日子,宋锐恐怕要焦头烂额了。
宋锐连忙谦虚的笑道:"说不上连累,这是我应该做的,她毕竟是我的堂妹。"
许悠然对他赞许的点点头:"从京城到篱县,不远千里,一路上跋山涉水的,很是不容易。这样吧,我派十个护卫给你,一路上的花费也都由我来负责。只是你那个堂姐,恐怕不会消停,你且多担待,好歹把她平安的送回她的父母身边去,有劳了!"
宋锐连忙一躬到底,由衷的感谢。
这一路上的安全问题,还有吃住问题,他其实解决不了。如今的他,一个月就拿着二十两的俸禄,除了吃饭穿衣、买书、付给下人的月钱,以及应酬等等,几乎就没有什么剩余的了。就在昨天晚上,他还清点了一下自己的财产,就只有十五两的银子。
只有这么点银子,如何雇得起镖局?一路上住客栈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以他如今的能力来说,实在是难以办到。如果许悠然不伸出援手的话,他就只好卖了自己住的那套一进的小宅院了!
可是那套宅院,是父母咬紧牙关,四处筹借了三千两的银子给他,才让他得以在离翰林院不是很远的地方,买下了这么一套只有三间正房,两间厢房的小院落。话说,宋流珠嫁了个如意郎君,第一时间就给自己的弟弟宋泽置办了一个三进的大宅院,压根就没有想过要接济一下他这个堂兄。翰林院编修的职位,还是宋泽开口求的许悠然呢!
然而,如今来许家接宋流珠,并要送她回老家去。这倒霉事,落在了宋锐的身上,说他的心里一点也不介意,那是不可能的。他的心里,对宋流珠,也是有些不满的。只是,感恩于许悠然当初对他的帮助,他在收到许家下人送去的书信之后,这才毫不犹豫的接下了这个烂摊子。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憨厚正直的宋锐,在来许府的路上,就已经打算好了,今日就去找牙侩卖宅子,筹备回篱县的路费和请保镖的费用。没有想到的是,许悠然会主动提出派人送他们回去,而且还包下了所有的费用。这怎么能不让他感动呢?
"谢过许大人,宋锐无以为报,日后有用得着在下的地方,请尽管吩咐!"宋锐非常诚恳的道,眼里赫然有了泪光,是羞惭,也是感激。
宋流珠冷眼旁观,嘲讽的笑着,狠狠的呸了堂兄一口:"臭不要脸的东西,别人给你一丁点的好处,你就恨不得跪下了,跟那摇尾乞怜的狗一般给人添鞋底!哼!还是堂堂的进士老爷呢,我宋家的脸面,都被你给丢光了!"
宋锐脸色铁青,忍无可忍,无需再忍。当即,他拿出了长兄的气势,厉声喝道:"来人,将这个败坏宋家门风的疯婆子给绑起来!"
跟随他来许府的粗使婆子蔡婆子,就跟宋流珠的贴身丫鬟珊瑚使了个眼色,两人立刻上前,一左一右的想要架住宋流珠。
珊瑚,虽然是宋流珠的贴身丫鬟,但是其实也是蔡婆子的远房亲戚。蔡婆婆为人很好,珊瑚对她还是很敬重的,而且珊瑚跟随在宋流珠的身边不过才一年,感情不是很深。如今,宋流珠落得这样的下场,珊瑚对这样既愚昧又狠毒的主子,实在没有办法忠诚到底。
"珊瑚!你个贱蹄子!你,你居然向着那个死婆子!"宋流珠不敢置信的瞪着珊瑚。
珊瑚叹了口气,心里虽然有点羞惭,但是却还是坚定的道:"小姐,珊瑚这也是没有办法,总不能跟着你一条道走到黑吧?珊瑚也有父母家人,不忍心看到他们有那么一天,会因为珊瑚死无葬身之地而难过。小姐,今后请你多多保重,凡事三思而行!"
"滚开!你们想要犯上作乱啊?大小姐,也是你们这些狗奴才可以碰的?!"宋流珠的奶娘就扑了过来,出其不意的打了珊瑚一巴掌,又用脚去踹了好几下。
"珊瑚,你这个小蹄子,不要得意得过早了!要知道,你的卖身契,还在大太太的身上呢!"奶娘恶狠狠的看着珊瑚,用眼神凌迟着她。
珊瑚被没有被吓住,她很冷静的道:"我知道,我又不会逃跑,会跟随小姐一起回宋家去。到时候,自会跟老爷和太太们请罪!"
宋锐一挥手,跟随他过来的长随就大步上前,麻利的就将奶娘的双手给反剪了。
奶娘急红了眼,双脚乱蹬,对着宋锐怒目而视,口不择言:"宋锐,你以为你是宋家的大少爷,就觉得自己有资格来管大小姐的事情?哼!你的父亲,不过是宋家的一个庶子,你这个庶子生的嫡子,其实也没有多高贵,还不一样是下贱胚子!"
宋锐神情一黯,闭了闭双眼,想起了父亲一次醉酒之后,跟他唠叨的父亲小时候的悲催生活。他的祖母,也就是父亲的嫡母,对父亲的虐待和迫害。父亲酒后吐真言,说小的时候一直被嫡母骂贱种,暗地里都下过好几次毒。
宋家归隐,回到老家的时候,父亲早已娶妻生子。祖母怕被乡里人和族里人知道她虐待庶子,就收敛了很多,除了平日里有些苛待之外,害人性命的事情倒也没有再做过了。在外人的眼里,祖母也算得上是个一个端庄贤淑的当家主母,然而小孩子的心思都是敏锐的,他从祖母看他的眼神里感觉得到,他们二房一家是不受待见的,是被祖母所厌恶的。
否则的话,父亲又如何会那么的拮据,只能拿出三千两的银子,给他置办那么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宅院?而且,还欠下了整整两千两的外债!
一念及此,宋锐的胸膛里,就不禁涌起了一阵阵怨恨和怒火。他冷冷的睃了那奶娘一眼,寒声道:"你以为,你家大小姐的事情我很想管?实话跟你说吧,如果不是本大人欠了许家的人情,不是本大人担心你家大小姐会给宋家惹下什么杀头之罪,本大人才懒得管你家大小姐是死是活!"
这番话,就如焦雷一般,砸向在宋流珠的耳畔。脸色,一下煞白如纸。
她这才明白,她太高估自己,也太低看这个堂兄了!
这十几年以来,她一直以"宋家嫡长女"是身份自居,就是在嫡亲妹妹小水滴的面前,她也觉得自己高人一等。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二房的下贱胚子,竟然也会如此的蔑视她!这,这分明就是在许家的人面前,狠狠的打她的脸嘛(宋锐腹诽:哼!你还知道要脸?)!
如果,如果是在她跟许悠然闹翻之前,她一定会勃然大怒,会有十种八种手段去对付宋锐。然而,此时此刻,她什么依仗都没有了!
真是落毛的凤凰不如鸡啊!
宋流珠正在伤春悲秋,宋锐已经告别了许家的人,一声令下,宋家的婆子丫鬟小厮,就在许府的下人的帮助下,将属于宋流珠的行李物品和嫁妆,都装上了几年货运的大马车。
在半梦半醒之中,宋流珠也被两个壮实的婆子,一左一右的搀扶着,送上了一辆密封的马车。
这些车,都是许府"友情提供"的,是临时特意去买回来的,没有任何许家的标志。
曾经不可一世的宋流珠,就这样结束了她侯夫人的生涯,灰溜溜的走了。走的时候,自己甚至"雇不起"马车,侯府的下人目送着她远去的车的影子,心里除了鄙夷,就是嘲讽。
哼!这样肤浅的女人,哪里配得上咱们高贵仁德的大少爷?休了好,休了的话,侯府里的安宁日子,又会回来了。大少爷,好久都没有笑过了!
然而,世事难料。
宋锐的那个小宅院,根本就关不住宋流珠。
就在当天晚上,她带着一大包的金银细软,和奶娘一起逃跑了。
宋锐和家里仅有的三个下人,蔡婆子夫妻俩、长随兼书童东福,以及珊瑚,都中了迷药,一觉到天亮。
蔡婆子气得双手发抖:"哎哟,这该如何是好啊?大小姐不知去向,俺们怎么跟大老爷和大太太交代哟!"
珊瑚找到了两封书信,一封是给宋锐的,一封是给她的父母的。宋锐颤抖着手,好不容易打开,一目十行的看完,心这才稍微安定了一点。
"不用太担心了,她是去了自己偷偷置办的宅子里,就在这京城。只是,不知道在哪里而已!"
宋锐脸色铁青,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这个堂妹,果然不是个安分的,她刚成亲没几天,就偷偷的用许悠然给的银票,在京城里置办了一处宅子。好像从一开始,就对许悠然有了防备之心似的,连退路都想好了。
宋锐不敢耽搁,火速给宋流珠的父母写了一封厚厚的书信,将前因后果都一五一十的交代清楚。另外,又写了一封给自己的父母,让他们也好有个心理准备,不至于被大房的人怨恨了,还稀里糊涂的。
他拿着书信,亲自去陶然居求了杏儿:"郡主,下官实在没有办法,冒昧求见,求郡主帮个忙,利用特殊通道,把这书信火速送达篱县。"生怕杏儿不答应,还很认真的磕了三个响头,额头一片清淤。
"好,起来吧,我答应你就是了!"杏儿很和气的笑道,她对于这个既上进又忠厚的青年,印象很不错。
沈捷主动请缨:"书信给我吧,我找人通过军事通道,以六百里加急的速度送去篱县!"
宋流珠失踪了,沈捷的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此人或许会是个潜藏的祸害。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会蹦出来,出其不意的攻击一下杏儿。所以,他也很希望宋流珠的父母,可以在最短的时间之内收到书信,并及时赶来京城,在宋流珠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之前,把她给找出来。
杏儿分别写了一封书信给父亲和母亲,提醒他们保持警惕,在她的眼里,宋流珠如今就跟疯狗差不多。逮着机会,就会不顾一切的,咬谁一口。
许悠然听了珊瑚的禀报,立刻就派出了好几路人马,四下寻找宋流珠。
夫妻一场,他不希望她有什么意外,更不希望她有祸害杏儿的机会。无论出于何种原因,他都必须找到她!
"该死的,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竟然会觉得她是个好的!娶了这样的女子为妻,真是我儿这辈子最大的憾事!这个女人,毁了我的儿子,也毁了我跟杏儿之间的那如同母女一般的情分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