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分钟后,贺景深似乎终于忍不住了,低声说:“你这样,我不放心。”
她都不知道刚刚看着她直直地朝着红灯走过去的时候,他的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但是他怕自己突然冲出来的话会吓到她,所以才死死忍着,也因为那些车子都在避让她。
可是后来绿灯了她还是不动,他就忍不住了。
而且,他也猜到了,她茫然了。
小傻瓜,我以为离开我你会过得很好,痛苦会少一点,可原来并没有。
所以不要再叫我放掉你,好不好?
贺景深的眼神越来越深情,叶无双也就越来越害怕,她下意识地想要往后退,想要逃走,可是他没有给她那个机会。
“无双……”他扼住她的手腕,将她牢牢地抓在手心。
叶无双只觉得和他肌肤相触得地方瞬间温度升得很高,随着血液的流窜,心里也跟着热了起来。
他低头凝着她,几乎是在用视线锁住她,而后才说:“云起说爷爷的情况好转了许多,这两天可能就会醒过来,有什么事,等爷爷醒了再说,好不好?”
“什么事……要等爷爷醒了才能说呢?”她低声反问,头一直低着,都没有看他。
贺景深呼吸一窒,眸中光芒大盛,手里的力道也更重。
叶无双痛得皱了眉头,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他,眼里的怆然令他心惊不已,“其实我们心里都明白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只不过我们一直在自欺欺人而已。”
其实……一个月前我们就知道了事情真相。
她淡淡地笑,“在这一个月里我每天都过得很累,一面自责不已,一面又放不下你,就好像一左一右有两个人站在我边上,不断地在撕扯着我。”
这些感受,她从未提起,也不想提起。
可今天站在这里,听到他说爷爷快醒了,就莫名地很想说出来。
是怕爷爷醒了之后有更大的打击在等着自己吗?还是怕到时候自己恨起来会失去理智会超过爱?
叶无双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整个人就像是陷入了一个怪圈里,怎么走都走不出来。
“我知道你很累,是我不好……”
“以前你是很不好,对我也不好,但是现在你改了啊,你没有不好。”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她截断。
她仰头看着他的脸,深深、深深地看着,像是要在这一次,将他的眉眼深刻地烙印在自己的心上。
贺景深被她的眼神看得心尖都在发颤,也管不了周围那么多人了,直接就将她拉到了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
他覆在她的耳边,那样着急,那样无助地说:“无双,我们想办法解决这件事好不好?别离开我。”
叶无双宁愿他现在和最初一样卑鄙地对自己,也不要这样卑微。
因为,她的心很痛啊!痛得她觉得自己下一秒就会死掉!
周围的人都在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内情,可都看得出来,是女孩子执意要走,男孩子拼命在挽留。
有年轻的女子轻声在嘀咕:“她为什么不要他啊?他看起来又帅又有钱,而且对她很深情的样子,为什么不要啊!”
“是啊是啊,如果我是她,我现在马上就跟这个男人回家!”
“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羡慕、嫉妒、恨!”
叶无双就这这些闲言碎语,迎着风热烈地笑了起来。
而后,坚定而有力地,一点一点将贺景深推开,推不开就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掰开他抓着自己的手。
贺景深,你很好,是我没福气。
所以,请你放开我。
“好了,该说的你也都说了,抱也抱了,现在可以让我回家了吧?”她淡漠如水地看着他,语气也是无波无谰。
贺景深怔怔的,一时之间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这么冷漠。
就算十一年前的事真的和贺家有关,可是当时的自己也不过十几岁,从未参与啊。
“无双――”
“如果你想说那件事和你无关的话,那就算了吧,我一直都知道和你无关,当时你和我一样,还只是个……孩子。”
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她忽然顿了一下,接着眼眶骤然红了起来,整个人一下子就不对了。
贺景深敏锐地觉察到了她的心思,不由得心里更痛。
孩子……
他在用这个借口为自己开脱,可是十一年前的她也只是个孩子,却承受了那么多!
“无双……”除了喃喃地叫她的名字之外,贺景深不知道自己此刻还能再做什么。
叶无双吸了吸鼻子,又笑了,“没事的,十一年前我都没倒下,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就更不会倒下了,真的,我没事,别担心。”
可真的没事吗?
十一年前的确是很难过很无助,可十一年后的今天,那种锤心刺骨的痛才真正体会到。
什么叫爱而不得?――也许这就是爱而不得!
默了默,叶无双再开口说:“等爷爷醒了,你通知我一声吧,我会来看爷爷的,然后,把该说的事情都说清楚,也好让我心里有个数。”
“然后呢?”
“然后?什么然后?”叶无双不解了。
贺景深却由之前一副痛彻心扉的样子转为平静,盯着她的眼睛,慢慢地问:“你心里有数之后呢?是要报仇?还是要离婚?”
叶无双没料到他会这么问,面上不由得一僵,半晌才缓过神来,迟疑而心痛地问:“如果我说我要报仇,你会帮我……还是帮你爷爷?”
最怕的难题,终于来了。
这一个月里,她每晚因噩梦而惊醒的时候他总能第一时间将她抱在怀里,为什么?
因为他彻夜彻夜地失眠,为两人之间有道鸿沟而无法入睡。
这一个月里,他并不比她好过。
贺景深也不止一次地在独处的时候问自己:倘若爷爷真的就是幕后主使,倘若她得到确切答案之后说要报仇,那么自己是帮她?还是维护爷爷?
一个,是至爱。
一个,是至亲。手心手背都是肉,割哪里都痛,都让他难以接受。
可这样的难题,此时此刻就这样明明白白地摆在自己面前,她看着自己,问自己要答案。
贺景深也深深地看着她,只是一直都没有开口回答,目光之中的复杂令人心惊。
叶无双其实早就猜到了这个答案――沉默。
而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觉得沉默是最好的回答。
如果他说要帮自己,那他就是个不孝的人,这样的人,真的可以托付终生吗?
如果他要说帮爷爷,那么就说明,他其实不爱自己,或者说爱自己还没有到某种地步,所以可以那么轻易地做出选择。
没有答案,即是最好的答案。
叶无双昏昏沉沉回到家,叶妈妈已经做好了晚饭,但看时间还早,不禁觉得奇怪,“无双,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没有。”叶无双怔怔的,抬眼看了看餐桌,满桌子都是自己爱吃的。
昨晚母女俩是睡在一张床上的,她像小时候一样撒娇,要妈妈今天做自己爱吃的。
叶妈妈起先不乐意,但后面实在经不住她磨,就答应了。
可是,叶无双现在没有胃口了。
“妈妈,我不想吃了。”她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哑哑地说着。
叶妈妈像是猜到了什么,没多问,摸了摸她的头,轻声说:“那你先回房间休息吧,什么时候想吃了再告诉妈妈,妈妈给你热饭菜。”
叶无双心中一暖,继而却很想哭。
可她不想在妈妈面前掉眼泪,抬手捂了捂眼睛,然后就低着头飞快进了自己的房间。
叶妈妈站在那里看着她,直到她的房门彻底合上,叶妈妈才转身脱下身上的围裙,然后去给贺景深打电话。
彼时贺景深刚到家,没看来电显示的号码就接了起来,“哪位?”
他的声音很无力,像是刚刚经过一场大战。
叶妈妈静了静,问:“景深,你和无双之间发生什么事了?”
贺景深倏地睁开眼睛,眸中利光一闪而过,也不知道是警惕还是紧张,缓缓地问:“她和你说了什么?”
“无双什么都没有和我说,所以我才来问你。”
叶妈妈身上虽然存在惰性和贪性,但她的人不傻,如果女儿和女婿只是平常的吵架,那么以叶无双的性格,是绝对不会从贺家搬出来的。
再者,她现在怎么难过,叶妈妈就更加肯定,她和贺景深之间出事了,并且这件事不止一点点的严重!
贺景深这边很安静,因为他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十一年前的事。
叶妈妈也没有很着急,但语气却是难得一见的严肃:“景深,我很想帮你们,但是现在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此话一出,贺景深心底忽然一动,像是在黑暗之中看到了光明一般。
叶妈妈是叶无双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果她能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么叶无双心里的结,会不会容易打开一些?
思衬了几秒之后,他沉声问叶妈妈:“无双父亲……”他一顿,转换了称呼:“岳父大人的事,你知道当年的幕后主使吗?”
叶妈妈从未想过两人之间的事会关乎到十一年前的那件事,所以此刻听到贺景深这么问,她如遭雷击,一动不能动,呼吸都要停止!
贺景深等了半分钟不见她回答,心里微微地紧张了起来,迟疑地继续问:“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