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 她名田蜜
“也就是,那些商人。”难怪,这份名单里,除了官员,还有商人,只是,连卢大人与云仙子也要怀疑吗?
他自不敢多问,只是落在两人名字的目光久了些,阿潜有所察觉,看了他一眼,清冽的声音,在凉夜里,有股冰雪般的冷意,“她既疑我,我又如何能信她?”
这话说完,清清冷冷的眸子刚好落在那舞姬避身之处,洞若观火。
大人们的世界,果不是他可以理解的,他只要听命行事便可,“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阿潜点头,那人倏然而去。
那人也离去后,阿潜行至湖边,迎着夜风,站了良久,久久的望着迷离水光,久到在远处避嫌的舞姬都快站不住,踟蹰着想走过来了,才见他如大梦初醒般仰起头。
他确实是大梦初醒,那俊逸的容颜舒展开来,恍然低语道:“市舶司有这样一本见不得光的账,其他地方未必没有,义父手里,也握有这样的东西吧?而且更具毁灭性。这是不是,就是那人不惜一切想要得到的?”
“原来,你想要的是这个,既如此,我不防帮你一把?”他轻声呢喃,声音轻到便是连自己都听不真切,但那惯常也无风雨也无晴的眼眸里,此刻,却有冰雪般的凌厉,寒光如刀,霎飞而至。
“啊——”轻手轻脚走到他身后的舞姬,触不及防地对上这目光,倏然尖叫出声来,一瞬间吓得花容失色。
舞姬吓得忍不住拍拍胸脯,顾盼生辉的媚眼里,有了股隐藏极深的惧意。
可当她再定眼一看时,却发现眼前的男子,依旧是清清冷冷,俊逸非凡,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这个人,这个人……心里来来回回就这几字,舞姬甚至找不到合适的词,她拼命抑制住自己,轻声细语的道:“大人,夜凉了,还请回屋安寝。”
风吹发舞,阿潜清透的眸光,穿过眼前凌乱的青丝,望向那美艳不可方物的舞姬。
那舞姬虽卑躬屈膝,神色里亦有分畏惧,但眼中神采依旧坚定,并且,越来越坚定。
这种神采,竟让他想起一个人来。
或许是默认,或许是懒得说话,他看一眼便移开了视线,起身离开。
那舞姬垂首在后,如影随形,亦步亦趋。
而他将才所看的更远处,那阴影覆盖的角落里,有人轻轻勾起淡红的唇。
终于开始了吗?自相残杀。
没错,他们都以为随着市舶司落马,此事就落下帷幕了,即便还有后续,也不过是他们自己关起们来打狗。
可他们哪里能想到,他们决定清理门户的那一刻,才是这场较量,真正的开始。
不过,这少年倒是有些意思,值得一探。
乔宣虽熟读圣贤书,但他大概不怎么认同“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这话,也不晓得啥叫“非礼勿视,非礼勿听”,仗着艺高人胆大,他就这样像个幽灵般晃到了阿潜墙角,背靠墙板,双手拢在袖中,姿态悠然地如同在自己家一般。
房内一男一女,男的在脱衣,女的在帮男的脱衣。
女子十指洁白如玉,纤长灵敏,穿梭在男子身前身后,宽衣解带做的像在穿花刺绣,美观极了。
她动作很是熟练,像训练过千万遍,善解人衣的同时,那媚眼,还兹兹的放着电,手上一个不经意,就碰到人看似精瘦,实则很是硬朗的胸口。
她笑容妩媚,很是蛊惑,盈盈望向那人丰神俊朗的脸。
只见一双请冷冷的眸子看着她。
阿潜别说面色潮红,连呼吸都没乱一分,那双请冷冷的眸子里,更是别无表情。
她有点不甘,覆在胸口的手指,灵巧地越过最后那层薄薄内衫——
“啊——”她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然而很快,她眉宇便舒展开来,眼角渗出泪光,凝而不落,楚楚可怜的道:“大人,您弄疼奴了。”
那声音,缠缠绵绵,柔媚蚀骨,不明其意的,不怕要想歪了,至少在门外那位,淡红的唇角,已忍不住高高翘起,满是兴味。
而阿潜,还是面不改色,五指牢牢抓住那挑拨的手,并以此为支点,稳住她柔软倒来的身子,声音平淡木讷,“疼吗?”
他声音虽平淡木讷,但到底没有推开她,那舞姬一喜,更是缱绻万分的道:“疼~”
说着,丰腴柔软的身子便靠了过来。
不曾想,那只手,还是如桎梏般锁住她,那人不解风情的道:“疼就对了。”
说着,淡然放开她,自行将脱下的衣服挂好,边整理边道:“侧室偏房,选哪间随你。”
舞姬也明白过来了,她收敛好求欢之色,绝美的脸上艳光四射,目光坚定,神色倔强,固执地道:“可是,伺候大人,是托娅存在的意义,大人若不需要托娅伺候,托娅便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这是变相的逼迫啊……阿潜清冷的眉眼更冷清了,冷冷道:“倘若你需要靠别人来实现你存在的意义,那你也确实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说完,他径直走向房门,拉开,看着她道:“阮府高楼林立,由此出去,任进一楼,爬至顶层,跳下,保你必死无疑。”
那舞姬瞪大眼看向阿潜,没曾想他竟冷情至此,而且,他的目光一直逼视着她,让她根本没法安然站在那里,只能遵照他的指示一步一步往外挪。
挪到门口之时,她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仰头看向那人,不甘问道:“托娅不求名分,亦无其他非分之想,大人何以如此容不下托娅?据托娅所知,大人并无妻室,亦未曾听说大人与哪家小姐山盟海誓。还请大人解惑,让托娅死也死个明白!”
“你这神情,还真跟她有几分相似。”忽然,阿潜的声音柔和了很多,看她的目光由默然变为专注,清涟如山泉的目光有几分迷离,轻烟氤氲,朦胧而美好。
这转变太快,托娅楞了片刻才明白过来,他说的那个她,必然是他心上人无疑。虽然外界没有他感情上的传言,但未必是真的没有。
只是,这样清清冷冷,近乎无悲无喜,如云上仙人的人,真的,也会喜欢上谁吗?会是谁呢?
“她,是谁?”看着那双清澈通透的眼眸,她忍不住轻声问道。
阿潜缓缓笑了,惯来清冷的眉眼柔和下来,长至鬓角的眉飞扬起来,清澈眼眸中涟漪荡漾,轻薄光亮的唇微微勾起。
那一瞬间,自认绝色的托娅已然惊呆,仿佛看到纯白花开,华光自来。
她就那么呆呆站在那里,忘记了自己的手段,忘记了自己该做什么,甚至忘记了自己,只呆呆看着那人笑着靠近,在她耳边,极轻、极清晰的说道:“记住了,她的名字,叫田蜜。”
记住了,她的名字,叫田蜜。
记住了,她真的记住了,绝不可能忘记。
阿潜伸手将她翻转过去,轻推了推她,她下意识的往前走,目光呆滞,神情涣散,走出很远,被冷冷的夜风猛地一吹,才醒悟过来。
明明她是来魅惑阿潜的,可到最后,竟是她被彻头彻尾的魅惑了。
苍天啊,这个人,究竟是神祗,还是妖孽?
她双手覆在胸口,忍不住抬头望天,闭上深褐色的眼。
待她再睁开之时,神色已恢复正常,她并没有立刻去找房间,而是确定四下无人后,吹了声口哨。
不消多时,一只灰色的鸟儿落在她手指上,她从腰间翻出一指宽的布条,用一根羽毛写上寥寥数字,绑在鸟儿腿上,然后放它飞翔。
“田蜜……”低低呤着这两字,托娅媚眼微眯,望着鸟儿飞走的方向,意味不明的道:“凭你?”
有人轻视,自有人重视。
房外的乔宣,在听到阿潜念出那熟悉的名字时,唇边扬起的笑容就收敛了起来。
乔宣漆黑明亮的眸子暗光流转,一不小心从雕花木墙上掰下来的木片已悄然在握。
阿潜,究竟想干什么?田蜜与他近日无冤,而往日,不止无仇,还曾得蒙他出手相助,他又为何要将她拉进来?
他明知道托娅是云仙子的人,这么做,对田蜜有害无益。
五指越收越紧,直到托娅的身影完全消失在院子里,他一步踏出阴影,瞧准位置,手一扬,身姿飘然远去。
耳边风声尖锐,阿潜险险侧首,手一伸,稳稳握住那枚凶器。
耳边,一缕青丝着地,门外,一道身影一闪而逝。
阿潜反手收起木块,向着那个方向,急追而去。
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远去,而先走一步的云仙子,此刻也回到了自己府中。
云子桑一进门,便见大厅里灯火通明,一道人影来回踱着步,显然十分焦虑。
这么晚了,还在等她?出了什么事?
云子桑加快了步伐,而那人也瞧见了她,快步跑过来,连礼都忘了行了,急急凑到她耳边说道:“仙子,派去田家的人,死了。”
“死了?”云子桑沙哑的嗓音被夜风一吹,显得有几分破裂,她缓缓道:“派去田家的,可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武功高手,田蜜身边的那个小少年,绝不可能是对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