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真正的赢家
众人听见了，却是直点头、直乐，越看她，越顺眼了。
说实话，要让他们这样身份的人，叫一个小姑娘夫子，众人肯定是不乐意的。可他们既然是求着别人教自己算账，自不好提及，没想到这姑娘却是想到了，还如此有自知之明，怎叫他们不顺心？
“好！”众人重重应下。
田蜜顿时咧嘴一笑，笑眯眯地点头。
而此时，那一直站在旁边的林微雅，微侧脸颊，与身边的侍者低语了几句，那侍者忙不迭地退下，很快领着几人来了。
“诸位。”林微雅一声含笑轻呼，声音明明不大，众人却像早就准备好了般，煞时便转头面向他。
“诸位。”他又是一声低笑，笑意在俊朗的眉宇间跳跃，整个人，像洒了层光般，曼妙不可方物，他含笑道：“田姑娘连闯七关，想必已经累了。她既然已经答应众位，想必不会反悔。所以接下来，报名与纳银，都请在金铭这几位侍者这里进行。田姑娘是在下的客人，在下理应照料，请众位见谅。”
“原来田姑娘是林当家的请来的贵客。”
“我就说嘛，一般人哪能发现这等奇才。”
“原来如此。”
“……”田蜜听着此番言论，真心觉得无言以对。
她什么时候成林微雅的贵客了？他们不应该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吗？
但目前来看，对方似乎在帮她解围，她若是出言反对，就太不知好歹了。
田蜜遂保持微笑——实则是今天脸都笑僵了，对众人点点头，跟在林微雅身后，慢慢往外走去。
临出场前，她忍不住回头一望。
见巨大的幕布前，卢碧茜一身华贵霓裳，手执赤金贴，端庄立于中央，脸上带着适度的微笑，只是细看，却能见眼中几分落寞。
观众明明那么多，真正看向她的，却是那么少。
明明是第一，却感受不到第一应有的荣耀与骄傲。
田蜜不由向北面看去，大大的眼睛里，没有半分神色。
倘若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成全你，又有何妨？
只不过，被夺去了王冠的王者，又有几分殊荣，能得到众人的认同？
第一，也可以被第二的光彩淹没，它的出现，在新算法的现世面前，根本不值得一提。
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此刻，北面窗前，那身穿紫色官袍的大人眉心皱成一个川字，看着站在幕布中央的女子，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果然是个聪慧的女子。”女子的话里难得有几分浅淡的赞赏，然话锋一转，她又漠然道：“你看，最后关头，她终究是退出了。”
只不过，在退出之前，大大地出了把彩，把第一搞得都不像第一了。
这小姑娘，倒是个不肯吃亏的性子。
“算她识相。”那身穿紫色官服之人点点头，对身后道：“那张赤金贴，一会儿寻个机会，给她吧。”
自有人领命而去。
而此刻，田蜜与林微雅已经出了人群的包围圈，到了僻静处。
尚不等田蜜开口告辞，林微雅便道：“走吧，凤仙怕是都等急了。”
凤仙小姐？林微雅竟然认识凤仙小姐。
也是了，王凤仙好像对德庄很熟，认识很多名门贵女，会识得林家家主，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他为何突然作风大改，出手帮她了呢？难道是因为王凤仙？
田蜜思维一下子发散了，这会儿，倒是有些拿不准了。莫非，这两人……
林微雅自是不知她在YY什么，很礼貌请她先行一步，伸手作引，十足尊重。
田蜜也没什么好惧的了，拾步便跟着他走。毕竟，人家的身份摆在那里，便是要做什么，她也毫无反抗之力，与其担惊受怕，还不如顺其意。
林微雅显然对这里甚是熟悉，都不用人引路，熟门熟路地就带田蜜进了一个厢房。
然后田蜜就发现自己被坑了。
说好的王凤仙呢？这满屋子金贵器物，哪一个叫王凤仙啊？
她站在原地，看着那人自自然然地给自己沏了杯茶，然后跟在自己家里般，随意落座。
“请坐。”林微雅唇角一勾，手指轻点了点旁边的位置。
田蜜顿了顿，还是很识时务地坐下了。
林微雅这人，看起来像个好相处的，甚至好像没一点架子，待一个曾经敌对过的人都像待自己一个老朋友一般。这对别人来说可能正常，可若换成林家家主，就太不正常了。因此，才让她更加警惕。
田蜜微微笑了笑，不动声色地道：“不知林当家的有何贵干？”
林微雅又沏了杯茶，递给田蜜，却是跟田蜜唠起了家常，脸带矜贵笑意，曼声细语地道：“凤仙前不久与我说，要引荐一位很能算的高手与我认识，我当时还不太相信，以为她在开玩笑。却没想到，那算中高手，竟然是田姑娘。”
田蜜单手握着茶杯，抿嘴笑笑，并不接话。
林微雅也不在意，他观田蜜神色，便知道这姑娘其实没啥耐心，喜欢直入主题，便也不在意地道：“在下请姑娘来此，别无他事，不过是老生常谈罢了——希望姑娘能助我们林家一臂之力。”
见田蜜带着那种想找茬的笑容，他笑了笑，眉眼明动，矜贵而风雅，曼声道：“姑娘还要与我说尊重吗？在下以为，在下以给了姑娘足够的尊重。当然，姑娘若有其他要求，也大可一谈，有能力的人，有那个资格。”
这口气——就算看似退让了一步，也依旧是林家惯有的强势啊。
林家，青州商业霸主，林家。林家现任的掌舵者，亲自邀请她加入林家。不得不说，无论何时何地，这都是个很大的诱惑。
“不瞒姑娘说，林家有医药、布庄、粮行，甚至军刀——”说到这里，他掀帘一看，却见那姑娘睁着双澄澈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并不惊奇，他一笑，便打住了下面的话，转而道：“甚至，便是将这金铭阁交给你打理，也不是不可能。”
金铭阁。田蜜倒是真诧异了，她抬眸认真地看着他，道了四个字：“林当家的远见！”
原来，这人人趋之若鹜的金铭阁，竟然也是林家的产业。
而从林微雅作为幕后东家，却能堂而皇之的参加论算来看，恐怕外人对此，还并不知情。
原来，恶意捧她的那只黑手，竟来自于这金铭阁主林微雅。
此人何其通透，见她离场，便已猜到可能发生的事情。而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平民女子，自不可能真的拿鸡蛋去碰石头。如此，恶意掀起现场浪潮，哄抬她的身价，提高她的赔率，引得无数金银流向她那里。而当时其实就注定了，这些黄金，最后只能是鸡飞蛋打。
而更绝的是，夺冠之题，他明明有实力做出，最后，却拱手让给了卢碧茜。
他哪里是怜香惜玉？他明明是从出场时就算好了，以他的名望，押他之人，绝对是最多最疯狂的。人人都将声誉看得崇高无比，又有谁能想到，堂堂名震青州的林家家主，竟然只认钱不认名，为谋取暴利，连自个儿都卖呢？
所以说，这其实，就是一场从头到尾都被庄家操纵的竞赛。每一人每一步甚至每一次浪潮的掀起，都在幕后之人的掌控之中。
什么天意，什么运气，其实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东西。
笑到最后笑得最好的，永远是庄家。
田蜜不得不承认：“林当家的好谋略呐，小女由衷佩服。这一场论算，真是真彩万分。”
林微雅竟一点都不觉可耻地欠了欠身，勾勾唇角，低低曼曼的声音十分谦逊地道：“这还要感谢姑娘的完美配合，若不是姑娘那番精妙的讲解与其后新法的推出，我们便是再怎么吹捧，也不可能把姑娘捧到那种程度。”
呵、呵……田蜜干笑两声，不接这茬。
她坚决不会承认，她是帮凶。因为其实从那时起，她便知道，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可她不仅没有制止，还为了还那官员一报与宣扬新法，将这浪潮掀得更大更猛了。
这样看来，果然是人人都在为自己的利益考虑,她也不能赦免。
见田蜜不松口，林微雅明眸中有几分亮光，含着微末笑意，再次问道：“姑娘就当真不再考虑一下我们林家？这可，已经是第三次了啊。”
他林微雅，这辈子，怕还没被人连着拒绝三次，不，应该是，一次都没有。
“多谢当家的美意。”田蜜抿唇笑笑，面色平静地道：“只是田蜜仍旧是那个决定——继续留在得隆。”
林微雅摇头失笑，看向她道：“难道我偌大的林家能给你的，还不如它一个小小的得隆？”
得隆虽然今非昔比，但跟偌大的林家比起来，它还不过是沧海一粟罢了，百年儒商，绝不是叫着好听的，那底蕴，深厚了去了。
“当家的，有的时候，账就不是这样算的。”她看重的，本来就不是得隆现今给她的，那不过是个暂住地而已。林家可就不同了，那不是她想暂住就暂住的地方。
可以说，林微雅最倚重的筹码，恰巧是她避之不及的。林微雅聪明一世，估计想不到，他这一时，竟糊涂至此。
而田蜜将才的话，林微雅却理解成了：有的东西，不能用利益来衡量，那药坊虽小，对她来说却是不同的。
如此，再多说什么，都是没用的。既如此，还有什么好说的？
林微雅倒也拿得起放得下，心头一拿定主意，转瞬便揭过此页，不紧不慢地道：“既如此，那在下也不强求了，只是在此留下一言：无论姑娘什么时候愿意加入林家，我林微雅都欢迎至极。”
买卖不成仁义在，两人都没因这拒绝而心生不适，反倒就算论算，聊了会儿算术与账务上的事情，直到有待者进来，在林微雅耳边低语几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