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影的时候,拿到名次的都要一起合影。冠军自然和冠军站在一起,她理直气壮地站到他身边。身后是那个发挥失常的学姐。她笑着打趣两人,“后生可畏呀,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被后浪拍死在沙滩上了。你俩双喜临门,看来注定要在一起。”
陈北歌尴尬地笑,“学姐,双喜临门不是这么用的。况且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啊?谁呀?谁把我们陈大帅哥的芳心虏获了?”
“就是我呀。”许艾青接上腔。
陈北歌张嘴正欲反驳,照相师适逢其时地大喊了一声茄子,大家便不约而同咧嘴大笑。她见时机正好,踮起脚,在他脸颊上落下轻轻一吻。
后来照片洗出来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她巧笑嫣然亲吻他,他会心一笑。所有人包括她都已确信他们已经在一起了,只有陈北歌那个大傻瓜还跟自己做着无谓的斗争。
于是她冥思苦想了一晚上,最后做出了一个壮举。第二日她攥着一张纸条来到校园广播站,几经劝说,那个有点胖胖的广播站站长终于答应帮她播出。那天中午全校都听到了这样一则广播:
陈北歌,我不知道为什么,在匆匆路过的惊鸿一瞥中唯独对你望眼欲穿,在漫长等待里始终将你供奉在爱情神坛。你如一粒种子破土而出,以青春之名义在我荒芜的原野上肆虐生长。迎着风,迎着雪。而我,在阳光里想你,在风雨里念你,在时间每时每刻的默默拔节里无声爱你。陈北歌,我是许艾青,冬天快来了,我们一起相爱好吗?
念广播的是许艾青最喜欢的一个播音员,声音清脆悦耳,婉转动听。这本是新闻播送环节,平日里都没几个人在意。此时大家吃完中饭趴在阳台上晒太阳,睡意惺忪。广播稿一遍又一遍地念,大家越听越不对劲。最先反应过来的几个人不约而同地叫起来,“有人在广播站表白!”
这一声大叫倒好,呆在宿舍的,坐在草坪上的纷纷竖起双耳,生怕听漏一个字。大概正值午后,暖烘烘的阳光一晒个个春心萌动,忍不住拍手叫好。再加之许艾青追陈北歌的事迹早已广为流传,大家便开始叫他俩的名字。于是整个校园都骚动起来,“陈北歌,许艾青,陈北歌,许艾青……”如雷贯耳的声音撼天动地。
当整个学校都团结一心为这场表白摇旗呐喊时,许艾青在干什么呢?
她让左悠帮忙画了一个精致的妆容,然后穿着新买的米色外套来到男生宿舍楼下,朝那间再熟悉不过的宿舍歇斯底里地喊道,“陈北歌,我喜欢你!”
男生宿舍楼的走廊上早已人满为患,听到她大胆的表白,纷纷起哄。
时间过去了很久,许艾青觉得嗓子震得快要咯血,围观群众也由一开始的呐喊渐渐转为唏嘘。那间宿舍门,仍纹丝不动的紧闭着,像陈北歌缄默的唇。
所有看客都有些意兴阑珊时,许艾青终于看到扇门缓缓打开,从里面走出来的正是陈北歌。她兴奋得大叫起来,“我就知道你不会不管我!”
她把所有的斗志昂扬,满怀期待,喜不自胜全都在胸腔搅拌,像被狠狠摇晃过的汽水突然打开,热闹和欢腾一飞冲天。然而很快她便发现,那些全都是气泡,伸出手一摸就都没了。
陈北歌冷着脸走向她,用再平静不过的语气对她说,“许艾青,疯够了吗?”
她眨着眼看他,像被突然关进小黑屋的孩子,只从窗口看到一束透射进来的微弱亮光,漫天粉尘在上面打转。
“请问至今以来我陈北歌哪怕有说过一句我喜欢你之类的话?”许艾青注意到,同为南方人的陈北歌,普通话竟然是这么的字正腔圆,以至于连他句末那个铿锵有力的问号她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扇窗也瞬间无光。她在一片黑暗的沼泽里挣扎,想要摸出个头绪,然而伸出手四周全是铜墙铁壁。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她听到自己在黑漆漆的小屋里对外头质问的人回答说,“没。”
她搜肠刮肚的努力,最终换来穿肠破肚的痛楚。陈北歌,他可真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