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妙只觉得心被千万根针刺得千疮百孔,她想要给他温暖,但他现在连碰都不敢碰他。
姐弟两人心意相通,卿妙知道张珏是求他帮自己结束,一地蔓延的血迹,卿妙甚至感受到他微弱的心脏声。
“别说话。别乱想。我会救你,救你。”卿妙极力想笑泪水却啪嗒啪嗒滴落在张珏脸上。
“姐姐。小珏坚持不下去了,我不想受折磨了,求你。”张珏拉着卿妙,泪光涟涟,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卿妙伸手缓缓抚上脑后,那里别着谢少安第一次送自己的五彩琉璃簪,卿妙取下它,捏在手中,她控制不住轻颤的身体开始剧烈的抖动。
“姐姐,帮我。”张珏已经痛极,他痛苦的张口却没有声音。
卿妙举起的手猛烈的颤抖,她眼见张珏的痛苦,却不能帮他。他现在求她帮忙结束生命,她也只能这样做!此时她心中已下定决心,要随他一起而去。
她匍在他耳边,温柔言说,“小珏,姐姐会陪着你的。”然后缓缓蒙上他的眼睛。
说完,她闭眼高举发簪,猛地扎向张珏脖颈。
信笺上的大慈寺根本就不是谢少安他们去的那个地方,大慈寺十年前遭遇一场大火,便从旧址迁到如今这里,只是香火大不如从前。
谢少安询问过寺中僧侣,猛然记起这桩旧闻。这才明白俩人根本去错了方向,大慈寺旧址远在山中,如今更是鲜有人烟。
等谢少安秦慎赶到时,只是看到卿妙抱着张珏的身子跪在地上,张珏脖子上还插着卿妙的簪子。
他面色沉痛,走近轻轻环住卿妙,极尽温柔,“妙妙。”
秦慎脸撇在一边不忍再看,走出去留下二人独处。
卿妙愣在远处一动不动,仿似没有听见。他仔细一看大约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小心想将人抱起。
卿妙却紧紧抱着张珏逐渐冰冷的身体不允任何人靠近。
“对不起,我来晚了。”谢少安心痛的凑在她耳边轻声,点上她的睡穴。
像是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张珏不停的哭喊,忽然间变得血肉模糊,他滴着血泪求自己杀死他,而她真的这么做了。张珏的鲜血溅满她的全身,粘连的血糊了她的眼睛,她想睁开,却始终都面对的都是一片猩红。
“她这是自己的梦魇。”大夫掰开卿妙的眼皮,仔细查看后道。
“怎么让她醒来?”谢少安坐在床边,按住身体一直轻颤的卿妙。
“恕老夫无能,只能缓解姑娘身体的不适,至于心里上的梦魇,除非她自己战胜,否则难以醒来。”大夫抚着胡须,无奈回道。
谢少安摆摆手示意人等退下,只留下青玄。
“青玄,谢府的事处理妥当了?”谢少安自然没忘记今日白天一走了之将要面对什么局面。
“秋霁小姐的主意,老爷无奈,只得同意大少爷。众人虽是疑惑,却也算安稳度过。”青玄站在一旁,低声回答。
“明日无论如何请大哥过来一趟。”谢少安沉思片刻,回道。
“是,公子。还有……老爷,很是急怒。放言,让您再也别踏进谢府一步。”青玄斟酌着语言道。
谢少安当然知道谢浔枫说的话比这还难听千百倍,不过他并不放在心上,此刻他的心思一心一意牵着卿妙身上,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他本就不怕与谢浔枫对立,不过是碍于自己许下的诺言。
“这段时间我就住在这里,你回去将书房里的东西带过来。”谢少安眼盯着卿妙,“这里的事处理好你就去查今天的事。重点是那天说的人,一定要找出来。”
青玄表情严肃,沉声说道:“属下必不辱使命。”
“退下吧。”谢少安有些无力,不知多久没有这种感觉了。
屋里剩下两人时,谢少安才静下来望着卿妙。她的眉头一直紧蹙,谢少安一如既往的帮卿妙细心擦拭了身体,换上干净的衣服。
他将她以一个环抱的姿势搂在怀中,像记忆中母亲安慰哭闹的自己一般,轻轻抚着她的后颈,想要给她安稳。
即使在梦魇中都止不住轻颤的卿妙因着谢少安的轻抚,竟然缓缓静了下来。熟悉的温热感让卿妙感到安稳,她感觉在整片无边无际的血腥中终于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所以紧紧不愿放开。
谢少安看见卿妙伸手握住自己的手指紧紧不放,竟被她这个微小的举动感动。
知道她现在听不见,他还是在她耳边低言,“妙妙,你所受的,通通都会讨回来。”
卿妙一日不醒,谢少安就一日难得安稳。忽觉怀中的人轻轻动了动,谢少安骤然惊醒,睁眼查看。
她还如昨日一样,仍是皱着眉头,深陷梦魇。
“来人。”他欲起身,抬起身子却发现卿妙仍牢牢抓住他的手。
门外脚步声渐进,守在外面的翠萝,推开门小心询问:“谢公子,有何吩咐?”
“谁守在这里?”谢少安坐回床榻上,小心护着卿妙。
“昨日谢公子的几位属下,都歇在客房。”
“叫他们过来。”谢少安吩咐。
“是。奴婢这就去。”翠萝轻脚轻手关上门。
一边休息的逐日等人自然是不敢懈怠,饶是歇息也无人愿深眠,均是和衣而躺,随时等待命令。
翠萝急冲冲的跑过来带话儿,语音未落,几人就疾步而去,此时天还未亮。
几人的心情均是沉重,这件大事没有办成,主子虽是不言不语,但心中绝不好受。
“三少。”
“进来。”谢少安低声道。
逐日首先推门,几人尾随而入。几人均是跟随谢少安多年,从未见他如此无力的模样。
“你们几人都在?青玄呢?”谢少安抬眼扫视一眼,问。
“禀公子,玄统领昨夜就回主宅外等候,因是会尽快请来大少爷。”逐日上前一步,拘礼回道。
这正是谢少安心中所想之事,无奈卿妙这里离不开,干脆叫几人前来。
他略一点头,“你四人可好生休息,不必待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