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河村头一次有人摆出如此丰盛的席面,前头一拨人吃完,后头一波人又来了,这证明了今天注定是个热闹的日子。
李氏领着一双儿女刚落座,就瞪直了眼睛。啧啧,几乎一个村的人都来了,这一桌子的大菜,在老曹家也就只能在过年时才能吃得着!
“小贱货!”
曹红梅牙齿咬得咯嘣响,挤出了这么一句,用粉抹的煞白的脸隐约有些发青。
那朵臭菊花和她说林春草那贱蹄子和曲公子订亲了,还说要大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她本来还不信,这才拉着哥哥和亲娘过来看,谁知那臭菊花还真没骗她!
谁家姑娘有这么大的体面,订亲能摆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啊?
曲公子居然给林春草那被撵出来的贱蹄子这么大的面子,曹红梅嘴都没给气歪,不过一想到林春草今个儿也甭想安生,她充满嫉妒愤恨的心里才稍稍的好受了些。
“稍坐,菜马上来!”
负责跑堂的凤倾伤并不认识李氏娘几个,见人来忙招呼,倒像个跑堂的小倌。
“嗯。”
曹少竹拿出了当秀才老爷的那副做态,表情有些不屑。这跑堂的长得虽然比他俊,可始终是个跑堂的,曹少竹自然而然的认为凤倾伤比他矮了一头。
“小哥,记着给我端碗糖水解渴。”
曹红梅掂着帕子,娇笑两声,见跑堂小哥长得挺俊俏,有心卖弄一番,约莫是早上起来时候粉抹多了,她这一笑啊,粉茬子就刷刷的往下掉。
凤倾伤撇撇嘴,心说快拉倒吧,还喝糖水,就长成这样,值得那一小撮糖么?
咱们凤二爷那可是养在脂粉堆里长大的,见的都是姿色倾城的美女,你说你丫长得不漂亮这不怪你,可还在他面前卖弄,那纯粹是恶心人啊。
但凤二是乖宝宝,谨遵表嫂的吩咐,勤快的把李氏母子落座的那一桌擦干净,去伙房置菜了。
“娘,你说我该咋办呢,那林春草小贱人都和曲公子订亲了!”
曹红梅拽了拽李氏,望着这喜气洋洋的一幕,越发觉得难过。她明年就十六了,女子比不得男子,要再不找个婆家,准保会让村里人说三道四的。
可眼下,好不容易碰上个有钱的公子哥,长得又俊俏,偏生偏生……难不成她堂堂秀才妹子就没这个福分,要嫁给泥腿子一辈子在土里刨食吗?
曹红梅每天夜里都气得睡不着觉,凭什么呀,林春草那贱蹄子咋就能得了曲公子的眼!
真是越想越气,曹红梅眼睛都红了,自从大伯娘方氏被爷关起来后,大伯整天浑浑噩噩的,也不做活也不下地。地头只有爹和爷忙活,又要供着大哥读书,家里也是没钱了。
“闺女啊,你急也急不来,先看看再说。”
李氏也是没法子了,她恨不得把亲闺女光着塞进人家的被窝里,可人家也得愿意啊,那曲公子就是看不上红梅!有啥办法!
她也气得紧,你就看看曹氏那磕碜样,林老二更是生的不咋地,咋林春草会出落的这般水灵,连林夏花都给比下去了,上次一见,她还以为是镇南大茶盖家的漂亮闺女呢!
反观她的闺女,李氏年轻时也是村里一枝花,怎地生个女儿鼻子眼睛全随了其貌不扬的曹老二。虽说嘴不歪眼不斜的,抹上粉换上好衣裳,也就那么回事,压根就比不得林春草。
“看看看,我要成了村里的老姑娘,看你咋哭!”
曹红梅心情越发阴沉,垮着张脸,已经有好几天没露个好脸色了。一方面是烦曲公子让林春草那个贱蹄子给抢了,一方面是看那个郑小姐不顺眼,还有那个讨人厌的臭菊花!明明是个任人使唤的贱丫头,在她面前反倒像个主子般对她爹和娘呼来喝去的,叫人烦得紧!
那郑小姐也是个没皮没脸的,不就是个大户人家的表小姐吗?
表小姐表小姐,说着好听算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其实也就是个客,哪天老爷奶奶不高兴了,撵出去也就那么回事,没爹没娘的,能猖狂多久!
曹少竹见饭菜半天没上来,皱了皱眉头,对李氏道:“叫一叫跑堂的,怎地半天还没将菜食抬上桌。”
“好,为娘去催,儿啊!你要饿的话就先喝点水垫垫肚子。”
儿子“捡”了个千金小姐回来,李氏早已经不生气,笑眯眯的对能给这个家光宗耀祖的儿子说道。
可她刚刚起身,先前的那跑堂便从伙房出来了,手上还端着两个装满了菜碟子的案板,嘴里叼着只鸡腿,含糊不清的道:“菜来喽!”
先前在伙房里朝表嫂死磨硬泡一阵,才要下个鸡腿,故耽误了些时间,凤倾伤觉着有些对不住娘几个,边往桌上摆菜,边略表赚意的道:“耽误了些功夫,实在对不住。”
说着,凤倾伤上了一盘切开了的咸杬子,每片切成橘子瓣似的,中间一弯留着红油的蛋黄,摆在盘中,光看着颜色就极是诱人。
别的肉菜虽做的色香味俱全,但也都是些寻常物件,可这……
曹少竹认识这东西,心说这不是咸杬子么?当下就拿了筷子,再一尝这味道,确实与菁梦给他的那几个咸杬子一模一样,甚至还要更胜几分。
听菁梦说,这可是凤来楼卖的最贵的东西,四个咸杬子切上来摆着就足足要卖五两银子,一般的小财主还吃不起,故凤来楼是拿来招待贵客。
啧,那姓曲的公子该多有钱啊,直接把这金贵的咸杬子上流水席,饶是曹少竹一向出手“阔绰”也额头直冒冷汗,这样置办一桌席面得吃掉多少银子啊!
曹红梅没注意到一母所生的哥哥是怎么想的而是气不打一出来!
这跑堂小厮长得倒挺俊的,可却是个偷奸耍滑的主儿,去了那么长时间,准保是躲着人偷吃了!
宝河村全村人都晓得曲修澜有个表弟,两兄弟关系好的很,同吃同住的。可曹红梅不知道呀!
她认为这小厮就是个贼,还蠢得够可以,人家偷吃都还讲究个毁尸灭迹,可他倒好,叼着个鸡腿就上来了!
哼,林春草那贱蹄子抢了曲公子,那个臭菊花整天嚣张跋扈的,连你个跑堂的也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曹红梅越发气恼,全身的血都冲到脑子上了,心说你这是活该找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