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峰开着车子在夜色下的北京街头疾驰。夜半的街头,灯光寥落,林水晶心急如焚,亦峰薄唇紧抿,下颌微微地绷着。
"XX街是吗?"他问了一句。
"是的,是的。"林水晶一叠连声地回答。手机又响了,还是那小女孩儿打来的。林水晶的心头又急了几分,"不要着急,姐姐马上就到了。"
她的话音未落,车子已是箭一般地冲了出去。
"马上打电话给10。万一有什么意外情况,我们都解决不了。"亦峰沉声道。
"哦。"林水晶忙照做。
小女孩儿和她爷爷住的那所房子,在接近四环的地方,车子停下的时候,林水晶急切地打开了车门,向外便走。
亦峰步子很大,快步地走到了她的前面,楼道里一片漆黑,他伸手将墙上的感应灯打开,楼道里亮起黯淡的光。
"几楼?"他问。
"三楼。"林水晶回。
亦峰步子又大又快,上楼的时候将林水晶落在了后面,林水晶到的时候,亦峰已经进屋了。
"大姐姐,呜呜..."在楼道里,林水晶就听见了小女孩儿的哭声,她快步进屋,只见屋子里一片凌乱,沙发上堆着脏衣服,地上破破烂烂地还存着好多不知从哪里捡来的旧瓶子纸箱。
客厅本就不大,已经被那些东西包围了。林水晶的脚被一只破木箱绊了一下,人,整个就朝前摔出去了。亦峰听见她的惊叫声,急急回身,一把将她扑过来的身子接住。
"小心点儿!"他双眉深敛,眉宇之间有疼惜和焦灼。
水晶站稳身形,不及说声谢谢,亦峰已经走向那老人。
老人躺在卧室的地板上,头部有血流出来,显是突然间发病,摔在地上的,此刻已经昏迷不醒。林水晶心弦一紧,莫名的紧张不安立时将她的心撅住了。亦峰伸指在老人鼻子下面探了探,"还有气呢。"
林水晶只是大睁着一双惶惑的眼睛一会儿看看那面无人色的老人,一会儿看看神色沉着的亦峰,"我们怎么办?"
"等医生过来。"亦峰边说边伸手到上衣的兜里,抽出一块手帕来,按在了老人头部出血的地方。"我们不知道他是什么病,不能轻易挪动,只能等医生。"他又说。
这个道理,林水晶多少也懂一些,有些不明原因的昏迷,如果被不懂的人挪动了身体,极有可能会加重病情。她哦了一声,无措地搂着那小女孩儿站在亦峰的身旁。
那个老人像是死了一般地一动不动,她长这么大,虽然也很独立,但是这样的情形却是从未经历过,看着老人额头的血从手帕后面渗出来,她眉心处跳了跳,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感劈头而来。
"他,会死吗?"林水晶心头忐忑地问。
"应该不会,医生马上就会来了。别怕,"亦峰的声音从未有如此地沉稳过,这让林水晶的心头升起一种异样的安慰感。
亦峰的手在她的左手上轻捏了一下,像是在安慰她。林水晶抬头,她看到那人沉着笃定的一双眸。这个时候,救护车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林水晶心头一振。
医护人员很快就上楼了,他们给老人做了简单的检查,然后将老人放到担架上抬了出去。
"我们走吧!"亦峰的手拉住了她的。林水晶的心头仍然被一种未知的慌乱和小女孩儿的哭声搅得一团乱麻,她任亦峰拽着手,向外走。
小女孩儿哭着喊,"爷爷,姐姐..."
林水晶心头一跳,立时抽开了亦峰攥着的手,回身快步地走向小女孩儿,她将小女孩儿搂在怀里道:"乖,别怕,姐姐在呢,姐姐会照顾你的。"
亦峰见状,过去将小女孩儿抱了起来,另一只手牵了林水晶的,"我们走吧。"
林水晶任亦峰牵着手,下了楼,匆匆地上了车,黑色的车子披着夜色驶向了中心医院。
老人得的是脑梗塞被送去了急救室抢救,交住院押金的时候,林水晶才发现,出来时,由于太过惊惧,她竟然一文钱都没带。亦峰毫不犹豫地从车子里取了钱出来,替老人交了押金。
林水晶有些难为情地道:"谢谢啊。"
亦峰只是敛眉看看她,"你谢我做什么,我又不是替你交钱。"
说完了又觉得不对劲,说道:"对不起,我不是咒你。"
林水晶低了头,"我没说你咒我。"
两人断断续续地说了几句话之后,气氛便陷入了沉默。小女孩儿毕竟年纪小,此刻惊恐过后抗不住困意,已经枕着水晶的腿,躺在走廊的椅子上睡着了。林水晶担心着那老人的病情,有些焦心地坐在女孩儿的旁边。眼前,亦峰的身形来来回回的晃过,然后,又一手支了墙,站在了她对面。
她的心情被一种未知的紧张占据,长这么大,她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最多只是她的太奶奶,但她是无疾而终的。对于生死未卜的定义,她头一次才体会到。
她的眸子抬起来,看向对面的人,他也在看着她,漆黑灼亮的眼睛比往日多了一抹深沉,正似是探究地凝睇着她。
"不好意思,大半夜把你叫醒,但我不知道该叫谁。只有你离我最近..."她似是解释地絮絮说着。亦峰只是眼角微微地眯了起来,一缕子似笑非笑的神情凝聚在那张漂亮的脸上。
他不说话,只是淡笑地看着她,但那双眼睛又是灼灼发亮了。
她感受着那头顶上灼灼的目光,皓颈微低,一抹子热已经从两颊上生了出来。
时间静静地流淌,两个小时过去,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走了出来。
"病人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要进监护室观察。"医生说。
林水晶悬着的一颗心总算是落了下去。
老人被推进了监护室,身上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脸上还是死人一般的颜色。医生则是吩咐他们做这做那,又交待许多注意事项。
到这个时候,林水晶才发现,自已除了一颗怜悯和乐于助人的心,她其实很多事情都不会做。更是对医生交待的事情感到凌乱。
也是到这个时候,她才对亦峰有了另眼相看的感觉。因为一切的一切,都是亦峰去做的。他认真地听着医嘱,更是放下富贵少爷的身份,只是迟疑了一下,便亲自地给那老人接尿。
末了,又打电话给老人联系了特护。
一切都结束,已经是凌晨五点,天空已经放亮,医院里的人也多了起来。
"特护马上就该到了,我们回去吧。"亦峰道。
"再等一会儿吧,万一这几分钟里有什么事情,就糟了。"林水晶道。
"...好吧。"亦峰轻叹一声,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身旁小女孩儿还在打着哈欠,蜷在沙发上靠在林水晶的怀里。林水晶搂着那女孩儿,眼睛里却是若有所思。老人病了,谁来照顾这女孩儿呢?她神思着,浓浓的倦意袭卷而来,林水晶靠着墙,竟是不知不觉地合上了眼皮。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说话的声音在病房里响起来,林水晶睁开眼睛,但见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正走进来。
他们正在向亦峰询问着什么,亦峰都一一做答。林水晶这才知道已经是早晨八点半,医生来查房了。
她看看那个头发微微凌乱,暂新的米色长裤沾着好几块污痕的男人。他的神色镇定自若,与医生一问一答,竟似是对病人夜里的情况了如指掌。这是那个一向吊了啷当的被自己骂作伊衰哥的男人吗?她甚至有点儿不相信了。
"这么看我做什么?"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林水晶蓦地惊觉,这才发现,医生不知何时都出去了,亦峰正挑着眉,若有兴趣地看着她。
"没...没看什么。"水晶心头扑通一跳。
亦峰的身形向着女孩儿靠近了几步,"是谁说要守着老人的?我看你睡得比谁都香。"
林水晶大囧。
"特护已经来了,我还要上班,我们走吧!"亦峰向着她伸过手来。
林水晶这才发现,房间里多出来的一个年轻女孩儿。她站起来,将手递到了男人的手心,忽然间又想到了老人的孙女,"我们带她一起走吧!"
亦峰敛眉,但并没有说什么,于是,林水晶牵着女孩儿的手,随着亦峰向外走去。
"你裤子破了。"林水晶忽然间看到了男人暂新的米色长裤腿弯处撕了一条口子。
看样子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的。
亦峰低头瞧了瞧,又敛眉看向她。
"对不起呀!"林水晶头一次对亦峰感到了歉意。
亦峰勾唇笑道:"对不起有什么用,最好就是,你给我缝一下。"
"啊?"林水晶惊诧状。
"怎么,不会?"亦峰一脸促狭。
林水晶弱弱地说:"会,但不保证能缝得好看。"
亦峰笑道:"果真是个笨丫头。"
一句话里竟似带了几分宠溺,林水晶有片刻的恍惚。
清晨的北京街头,车辆还不是很多,亦峰的车子算是畅通无阻,很快地就到了两人所住的小区。
车门打开,林水晶和小女孩儿下了车,亦峰的车子并没有开走。他也从车上下来了。
"你不回去睡觉呀?"林水晶问。
"睡,但我一会儿还要上班,你得给我缝裤子。"亦峰道。
林水晶有一头黑线的感觉。这家伙穷得就剩一条裤子吗?
于是,男人和她还有小女孩儿一起进了她的家。因为是半夜离开,房间里的窗帘还没拉开,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香气。是沐浴露混合着的少女香。
亦峰吸了吸鼻子,不由笑笑。忽然间眸光又是定住了。他看到了沙发上,林水晶匆忙间撇下的淡青色蕾丝睡衣。他性感的唇形一勾,却是走过去,伸手将那睡衣拾了起来。放在眼前,饶有兴味地瞧了瞧。
林水晶见状,又羞又囧,一把将自己的睡衣夺了过来,口里忍不住骂道:"下流!"
亦峰也不以为意,大大咧咧地在她刚刚放睡衣的地方坐了下去。
林水晶和他对视几秒,抱着睡衣转身进了卧室。可是转而又一无所拿的回来了,"我想起来了,我从未缝过衣服,家里没有针线。"
亦峰怔了怔,继而笑道:"那好吧,这次先放过你。"他说完,便站了起来,对着水晶道:"看你困得五迷三道的,先睡吧,我也回去补一觉。"
他说完,便迈步离开了。林水晶看着那人穿着腿弯处撕了口子的裤子向外走去,歪了头,眼珠转了转,便牵着小女孩儿去了洗澡间。
给女孩儿将脏兮兮的头发和身上全都洗过,她用一条毛巾被将女孩儿裹了起来费力地抱进卧室放到床上。自己也冲了个澡,然后躺在床上,长出了一口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