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在后半夜的时候,心电图上那浅浅的波澜,重新又归于平静,林若谦的心豁然一松,心头忽然间窜过一股子叫做绝望的东西。
然然,你何时才能够醒过来?我真的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我希望看到活蹦乱跳的你,我不怕你恨我,我不怕你报复我,折磨我,我只希望你醒过来。
看看我,看看我们的女儿。
可是你,什么时候才能够醒过来?
他几乎是呢喃着趴在了她的身旁。浓浓的倦意来袭,他就那样合上了眼睛。
小水晶仍然每天早上都过来和她的妈妈说再见,然后晚上回来,还会过来和她说白天幼儿园里发生的趣事,小家伙说的绘声绘色,有时候说着,说着,就会掉眼泪,然后,两只小手抱着沉睡中的母亲的脖子,小脸蛋贴过去,那晶莹的眼泪颗颗的滴到母亲的脸上。
"妈妈,你快点醒过来。"
小小的孩子,只是沉浸在失去母爱的悲伤中,她完全注意不到母亲的心电图上那因她而起的浅浅波澜。
千云置业的新项目又开始了,林若谦陷入空前的忙碌中,他每天早出晚归,但是他仍然会在每个早晨的时候去看一看那个沉睡的女人。这一天,他一身酒气的回来了,夜已深,小水晶早已熟睡,连佣人们都睡着了,整个房子里面静悄悄的。他推开了隔壁那间卧室的门,一股子酒气迅速地在房间里面扩散。
"然然。"他呢喃般的的喊了一声,然后向着那床上的依然沉睡的女人走去。酒后的他,明显的脚步不稳,然后一下子栽在了女人的床上。
"然然。"他抱紧了那死了一般沉寂的女人,将她抱了起来,他抱着她,紧紧地纳在自己的怀里,悲伤的眼泪一颗颗的掉下来。不知是酒液催化了他的悲伤,还是压抑埋藏许久的情绪借着酒意宣泄出来,他抱着她,怀里是柔软依旧,所有的熟悉的过往都悉数闯入脑海。林若谦又哭又笑,末了还愤愤地喊道:"叶惜然,我恨你,我恨你,你这个无情的女人,自私的女人,你这个全世界最最自私的女人!你给我醒过来,你给我醒过来!你再不醒过来,我就这样要了你!"
他撕心裂肺般发了疯的喊着,心里的悲和恨全都倾泄而出。那种悲伤的情绪在空气里弥漫,那又悲又恨的声音震撼着人的耳膜,心电图上,那条平缓的几近水平的线忽然间像平静的水面泛起了波澜,接着吱吱的响了起来。
良久又归于平静。
但是林若谦他没有听到,他抱着怀里的人儿,那熟悉的温热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安,沧凉了已久的心好似是得到了抚慰。他抱着她,和她柔软的身体紧紧地抱在一起,睡着了。
"爸爸?"不知何时,天光大亮,小水晶已经过来跟她的妈妈说早安了,却不想看到了这样的一幕,她的爸爸抱着她沉睡的母亲睡得一塌糊涂。房间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酒味,
"爸爸。"她的小胳膊推了推那睡得一脸疲惫的男人。随后进来的佣人也被眼前的一幕吓到了,她忙喊道:"先生!先生!"
林若谦被女儿和佣人的喊声叫醒,他初时是一片的怔愕,待到看到怀里紧紧搂着的人儿时,一下子惊住了,反应过来忙将她轻轻放平。
"对不起对不起,我喝多了,然然。你没事吧?"他满目担心的神色,回头看了看心电仪,还好,上面的波纹没有什么异样,他又俯下身来,鼻子贴近女人鼻端,她的呼吸依然那般的轻弱。
他的心安放了下来,同时也感到一种说不出的失落。
"对不起小水晶,爸爸昨天喝多了。"他歉意地摸摸女儿的头,然后去了自己的卧室。
宿醉的结果,镜子里的人,神色萎糜。他打开花撒,任温热的水流冲洗他仍然散发着酒味的身体。
奇迹就发生在两天之后...
那是一个风清云淡的早晨。由于是星期天,小水晶还在睡梦中,而林若谦,他因为新项目的的问题,要一早去趟上海,他穿戴整齐的从卧室里出来,像往常一样的推开了隔壁那间卧室的门,眼前的景像让他怔住。
粉色被子被掀到一旁,露出下面满是褶皱的粉色床单,而床上那一直沉睡的女人,却没了踪影。
他的心头陡的一惊,眸光下意识地望向窗子。所有的窗子都关得很好,房间也很整洁,没有人为动过的痕迹,可是她,去哪儿了?
这个意识一经过大脑,林若谦的脑中瞬间空白。
"然然!"
他一个转身从房间里出来,眸光惊慌地在走廊中四处寻找,一个女佣正好走过来,"先生,您在找什么?"
"然然,然然,看到然然没有?然然在哪儿"
林若谦双眸中满是焦急担心的神色,只是一夜之间,她,怎么就不见了?她不是在昏睡吗?怎么能不见了?
"先...先生,叶小姐不是睡在房间里吗?"女佣的话未话说,就已经捂住了嘴。她的眼睛瞪得很大,神色惊恐,样子像是撞见了鬼。
而林若谦也是瞪大了眼睛。
他们的眸光都因为不远处,一间房子里走出来的女人而露出几分惊骇的表情。
那个女人,披着一头的长发,身上穿着粉色的睡裙,光着两只纤白的脚,正歪着头看着他们。黑亮亮的眼睛像是星子一般闪烁着奇怪的光芒。
林若谦张了张嘴,他想说什么,但是莫大的震惊让他的喉咙口像是塞进了棉花,他只是大睁着一双黑眸,面上是极为震惊的神色。直到那女人开口说道:
"我看你有点儿眼熟诶!"
她的话让男人的心头噔的一下。
而那女人,却是光着两只脚,踩着木质的地板向着他走了过来。她歪着那只小脑袋,拧着一双秀气的眉,黑眼睛骨碌地在林若谦的脸上,身上的来回打量。
林若谦的心头是说不出的紧张神色,他几乎不敢呼吸了,生怕他一呼吸就会将眼前的女人吹跑一样。他有些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也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的手在另一只手上使劲儿地掐了一下,确定自己真的不是在做梦时,心头顿时涌出狂喜。但是女人接着说出来的话,却是让他的心头顿时如凉水漫过。
"你是谁呀?为什么我看着你会眼熟?"惜然歪着她的小脑袋,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林若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女人,虽然早已有一些心里准备,但还是禁/不住地惊慌满地。
惜然拧着秀气的眉,伸手揉了揉脑袋,认真的说道:"让我想一想,你叫..."
"哦,你叫...林若谦对吧!你是谭学姐的同学。"
轰的一下,她的话让男人的头迅速变大。
"然然,我是..."林若谦忽然间发现,自己竟是不知如何来形容他和她的关系。前夫这个词现在说出来显然是不妥。
而儿童房的门也打开了,一道小小的身影惊怔地向着这边跑过来,她拽住林若谦的手,神色惊惧地看着她的妈妈。
当惜然的眸光落在她的脸上时,小人儿紧张的神色更加明显了,她小手攥紧了父亲的手,身子向着男人的身后躲去,"爸爸,我怕怕。"
这几个月以来,小水晶看到的都是沉睡不醒的女人,却是在一觉醒来之后,看到她忽然间站在你的面前,小小的人儿显然是没有从那强烈的震惊中反应过来,她的小脸上是一片害怕的神色。
惜然的眸光落在小人儿的脸上时,凝住了。
她的黑亮亮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小人儿的脸,那双唇好像有些轻颤,她向着小人儿走过来,那惊讶疑惑的神情显然加加深了小人儿的恐惧。
"爸爸。"小人儿紧张地抱紧了男人的腿。
林若谦低声安抚道:"乖,不怕,她是你的妈妈。"
"妈妈。"惜然念叨着这两个字,每日响在耳边的两个字,她的脑中好像有什么在闪现,这两个字真的好熟悉。
她走到小人儿的面前,蹲下来,纤细的手指轻轻地抚上女儿的小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