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太阳的太阳花要怎么生存?
一曲完毕,两人就这样头靠着头坐在一起,夕阳落到大海的水平线上,只有最后一线光明还残余在大地上。
她看着他被海风吹得干燥的嘴唇,从旁边拿出一壶早就准备好的新鲜果汁,拿出吸管递给他,"毅,喝一口。"
他依言喝了一小口,听着海边浪潮涌动的声音,感觉胸口的某处也在不断地翻滚纠绞。
终于,太阳落山了,黑暗来临。
他突然用力地搂着她,她疑惑,猛地抬头,他却突然在她脖颈后轻捏了一下,她双目一瞠,很快便不甘心地晕厥了过去。
他轻叹一口气,眼角划下一颗滚烫而不舍的泪珠,他用指尖细细地缓缓地描绘着她姣好的五官,一遍又一遍,充满眷恋,像是要将她的模样给深深入地印进脑海里面。
最后,他倾尽全力在她唇上印下一吻,眼神哀伤地凝视着她哑声道:"对不起,因为,再美的夕阳终有落幕的一刻..."
第二天,她在花样年华的卧室里面醒来,刚睁眼的瞬间,她有些迷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出现在这里。
待回过神来,想起自己最后是被他弄晕的,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她的心头,她猛地跳下床,在偌大的房间里面寻找贝毅的身影。
可她找遍了整个屋子和入住的整个医院,却找不到他的一点点踪迹,她掏出电话,却发现关小刀三人的手机全都转到了留言信箱里面。
他不见了。
她慌乱地不停地掉着眼泪,站在喧闹的人群中,陌生的面孔匆匆掠过,感觉每张脸都是他的轮廓,却又不是他。
他在哪里?
为什么要躲着她?
他现在怎么样了?
他怎么能够就这样消失不见?...
黎明破晓后,她回到花样年华。
她的神情已不复慌乱,而是闪烁着令人惊心动魄的笑容,她坐在沙发上呢喃着,"对,他一定是在跟我玩捉迷藏,只要我乖乖地听话,他就不会躲起来了,嗯,对,还有要喝中药..."
她转到厨房,拿出砂锅,愣愣地看着药材在里面翻滚,出汁。
清晨,阿姨从外面进了来,看到她站在厨房的身影,再闻到空气中弥漫着的浓厚的中药味道,笑着道,"李小姐还在喝这个通经疏管的中药啊?"
"通经疏管?"
看到李昕疑惑的神情,阿姨奇怪地扬起眉,"咦,小姐一直不知道么?虽然先生从未交待过这是作什么用的,可我家老伴以前是个农村里面的赤脚医生,我约莫也懂得一些,这些药应该是用来治不孕或痛经的吧?"
"治不孕?"听到这两个字,李昕扬起嗓音急切地问道,她是不是还有些什么是不知道的?
阿姨点点头,看着砂锅里面的药材,又肯定地重复了一句:"应该不会错。"
"治...治不孕..."李昕的眼泪倏地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原来他从未放弃过,原来他一直心疼她的隐疾,却怕伤害到她,所以选择默默地关怀。
他是那么令她心疼,做的永远比说得多。
她的王子,到底为了她做到了什么程度?
她捂着唇,抱起双膝,明明感动得想笑,眼泪却止不住掉个不停。
阿姨看着她又哭又笑的模样,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她的肚子道:"对了,小姐啊,你的月事好像很久没来了,你要不要去医院确诊一下啊,说不定吃的药有效果了呢..."
家里的卫生都是她在搞的,所以她很清楚自己近两个月来并没有清理过李昕任何有关这月事方面的垃圾品。
阿姨还未说完,李昕已迅速抓起包包出了门。
车上,她一直惴惴不安,经过阿姨的提醒,她才留意到自己的月事已经胡两个多月没来了。
半个小时后,她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诊断书,完全忘了要如何反应。
她这才明白原来她之前的呕吐不停不是因为患上了厌食症,而是有了他的孩子。
怀孕。
诊断书上那大大的两个字出现在她眼睛里面,一年前她在这家医院被诊断出不孕,此刻,同样是戳着红油印的两个字,一字之差,却是截然不同的意思,一个给人希望,一个令人绝望。
她笑着看向手中的诊断书,可眼泪却也在同时流了下来,从医院进进出出的人看着娇小的女人又哭又笑地站在门口,全都一头雾水。
明明是一件喜事,可她为什么会如此悲伤。
她期待过孩子,可是她从未预料到他与她的孩子会以这样的方式来临到这个世界。
她呆坐在椅子上,抚着腹部,泪如雨下。
口袋里面的手机疯狂地在震动,她接起电话,话筒另一端传来熊猫哀伤的嗓音:"你来见他一面吧..."
李昕挂断手机,猛地大力扳掉电池,将手机扔进垃圾筒。
她抚着自己的肚皮,一边笑一边流眼泪,"宝宝,妈咪很坏吧,妈咪不想去见爹地,因为妈咪不想亲眼看到他..."
三天后,在永安园墓地,熊猫捧着一个白色的骨灰盒出现在了李昕面前。
她看到那个骨灰盒时,双眸猛地一瞠,缓缓地缓缓地像一具傀儡般踩着虚浮的步伐走到熊猫身侧。
所有人都以为她会崩溃,但是她没有,她接过那个骨灰盒,脸上反而一点一点绽开轻柔的微笑。
她伸出颤抖的手掌,先是满眼眷恋地在骨灰盒上来来回回地抚触着,许久许久,像是一世纪之久,她在骨灰盒上温柔地亲了一下,然后,在众人怀疑间,她掏开了白色的骨灰盒,将手伸了进去,掏出一把骨灰,猛地往自己嘴里送。
众人见状,全都像雕像一样僵住了,她竟然吃了他的骨灰?!
三个大男人正欲有所动作,只见娇小的女子将骨灰盒紧紧地捧在怀里,脑海中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眸子里面是一抹耀眼夺目的光彩,她抚着自己的肚子温柔道:"毅,这样,我们就永远在一起了...你就在我肚子里面,在我骨血里面,永永远远,在一起..."
所有人忘了要如何回应,只能目瞪口呆地瞅着李昕脸上的笑容。
她用脸颊磨蹭着那个骨灰盒,就像以前的很多次一样,仿佛她此刻磨蹭着的是他的胸膛,她柔声地低喃,"对不起,我说过,你生,我生,你死,我死,可是这一次,请原谅我,我现在还不能...因为...你的生命有了延续,在我的肚子里面..."
死不是生的终结,而是生的另一个开始...
她起身,走到旁边那个无名墓碑前,将一直贴身放在口袋里面的烟纸盒拿了出来,她看着右下角落款处的英文名,轻声念了出来,"LOIC?"
她想起他曾经看到过他在帐单上签的英文名,又想起晋伯的声音,"哦,这块墓地好像是一个叫罗依克的外国人买的。"
她将头轻轻地靠在那儿,"是你么?我早就猜到了,却从来不敢去证实,因为我的心里还留有一丝奢望,希望这块墓地不是你买的,只有这样说服着自己,我的心才不会那么痛..."
她抬头望着远处,天空中突然不知道从哪里飘过来一条白丝巾,她的眼前出现了那一天两人的婚礼时,他穿的那一件白色西服,很纯净,很俊逸。她抓住那条白丝巾,用脸颊婆娑着柔软的缎子,"毅,是你回来了么?我好像又看见了你的影子了,我的眼睛是不是快要坏掉了,为什么我觉得你根本没有离开,就在我身边,就在我心上..."
"毅,我好想你啊..."
女人呢喃着说完,将头轻靠在墓碑上,沙色的墓碑突然蜿蜒流下一条红色的丝线,而女子的眼眶中一片腥红...
大床上,娇小的女子摇着头,额头上满是汗,她的嘴里一直不停地慌乱喊着,"不要...不要离开我...不要!"
身边的男子温柔地拭去她眼角流下的泪珠,轻轻地在她耳边低唤着,"昕儿,醒醒..."
她猛地睁开眼皮,瞪着空洞的眼神,满脸泪痕。
他将她搂在怀里,心里知道,她定是又做那个恶梦了...
她直直地看向他,颤抖着手指轻触他的脸颊,感觉到他炙热的体温,这才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只是梦而已,他还在,他还在!
他将她的眼泪一一吻进嘴中,轻抚着她的背,不断在她耳边轻哄着,"没事了,我在,我在..."
他还记得他第一次发现她从恶梦中惊醒后,从她口中得知那个梦里面的内容,吓得全身僵硬得像石头,最后,他颤抖着双手将她搂在怀里,脸庞埋在她颈窝处,温热的液体沾湿了她的衣襟。
爱她,更怜惜她,因为他知道,那也许并不是一个梦,假若自己没有真的没有苏醒过来,那么她梦中的那一幕就会成为现实。
婚礼过后的第二天,他不愿让她亲眼看到与他生离死别的一幕,所以他央求熊猫三人将他送去了K市的某个医院,那一天他已经到了差不多弥留的时刻,熊猫在打完电话给她后,却不料,陆飞急匆匆地赶到医院,说是突然得知他的导师吕少青刚好在K市,于是,马上进行了手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