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易渊没有说话,清水接着说:“请派人告诉我的父母一声。”
清水就这样离开了顾家村,在宫里住了下来,照顾涯儿。
慢慢的,她才知道,这个狭小却富庶的国家叫易国,是连通南北贸易的重要关口,国人通过做生意安居乐业,这个国家富足而安定,与邻国友好往来,已百年不见兵戈。
她的易渊,就是这里的王,可是他身为一国之主,为什么会流亡到顾家村?清水问过身边的宫女,却是一问三不知,才发现她也是初初入宫,周围的人或者新入宫,或者不知情,这谜一样的男人。清水闲暇的时候会一个人坐在摇椅上,任自己的思绪摇曳着,他是因王位之争,被兄弟陷害而流亡的皇子吗?对了,当日在顾家村他的侍卫说因为那个女人亡国,那个女人,是他的妃子吗?他难道原来是个昏君吗?
清水回想着自己原来听过的君王故事,也许易渊的经历也如此传奇呢。
清水手下有两个宫女,太子的起居很朴素。可不知为何涯儿只和清水亲切,清水每日带着涯儿在后宫玩耍,有的时候自己竟也像涯儿一样快乐,忘记了烦忧,咫易渊有的时候会出现在后花园,和涯儿说几句话,便又匆匆离开。众人跪倒在地,大气也不敢出,只有清水站在一边,她不跪,不愿跪,咫易渊从未过问,似乎根本没注意到突兀的站在那里的倔强女子,内侍们不知清水是何来历,不过既然她照顾皇上最在意的太子,又可以面圣不拜,宫女太监哪敢指点什么,唯有笑意奉承,巴结清水。清水不习惯他们的漂亮话,总是一言不发,牵着涯儿走到别处去,渐渐的,也就没人再来打扰她了。
咫易渊后宫没有一位妃嫔,这也让清水莫名地松了一口气。而且如此一来,她就好像这宫里半个女主人一样了。宫人们平日不得吩咐,渐渐地开始视清水为主子,凡事也求她的意见。清水在宫里自由行走,这皇宫不大,可是亭台楼榭,精致而华美,易国的富庶就在一丝不苟的飞檐画壁中低调地流露。
清水会漫无目的地在宫里闲转,顾家村是一首清新的童谣,这里就是一曲恢弘的国乐。
晚上,涯儿像往常一样早早熟睡了,月色正好,清水悄悄出宫,一路走走停停,来到丰秀湖边,这个湖清水很喜欢,遥遥望去恍惚又回到了顾家村,原来不论家多么小多么简陋,都是离家在外的人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湖水已经开化,波光粼粼,清水走过去坐在湖边,天气还有些微凉,她抱着臂,清风徐来,吹动着她额头的碎发,面颊凉凉的,此时她不想动。
一阵似有似无的细语声传来,温软而圆润,清水侧耳一听,好像是有人在唱曲。
独立西风,谁解情衷。
昔人远去,更长露浓。
故国何处,游子目穷。
孑然泫泣,乡关万重。
情深错付,长恨长东……
清水听不懂她唱的是什么,但这歌声凄凉幽咽,如泣如诉,听得清水心中一颤,呆呆地坐在那里,良久不能自拔。
她站起身循着歌声走去,转过一小片梅林,歌声渐渐清晰,眼前是一座素雅的宫殿,殿门禁闭,外面写着几个字,月光下显得格外苍劲冷硬,清水并不识得。歌声已戛然而止。清水想上前推开门。
“你是谁?”
清水没料到还有人,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回头一看,不远处一个高大的身影,兰芝玉树一般,立在月光下,好像下凡的天庭侍者,隐在摇曳的梅影里,看不见他的脸,清水有些语塞,“我……听见歌声……”
“这里是禁地,擅闯者死,你没有看到吗?”不知是夜凉,还是这声音着实没有温度。
“我,不认得。”清水窘迫地低下头,心里害怕得很,赶忙解释,顾不得窘迫了。听说皇宫里一步走错就会掉脑袋,今天不会让自己碰到了吧。“我只是听得入神了,被这歌声引来,想看看唱歌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男子似乎顿了顿,语气中少了咄咄逼人的凌厉,低沉下来,仿佛在想着什么心事,“什么人……一个伤心人罢了。”
清水听了微微一怔,没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他也不再说话,好像已忘了清水的存在。突然庭院中传来一阵尖利的笑声,明明是笑,却比哭声还绵长凄苦,衬得天地都苦涩了起来。清水不由后退了几步。
“伤心人?江浸辰,这世上的伤心人又何止我一个!”声音渐渐远去,似乎是进屋了。正是刚刚唱歌之人。清水听了这句话心里百味杂陈,幽幽叹了口气。
梅林中的男子立了片刻,道:“回去吧,以后再也不要来这里。”
清水回过神来,赶紧应了一声,下了台阶快步走了,心里怦怦乱跳,这就算逃过一劫了吗?易渊会不会知道,他会不会生气,会不会把自己赶走?清水最怕的就是一天易渊会让自己离开。
离开这里,她已经无处可去,也哪都不想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