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醒。”耳边传来低声的呼唤。雅瑟醒来,明府的匾额已在眼前。她昏昏沉沉地说:“回家了?”
“清醒点,看谁来了。”明臻尘说着把她放下来。
雅瑟晕晕地站不稳,踉跄了一下,抓着明臻尘的袖子,抬头揉了揉眼睛,这才看清。
“姐?”
“丫头,我来接你回家。”
雅瑟一下子清醒,快步走上台阶,拉着玉箫就往明府走,边走边回头小心地看有没有人跟踪,“你怎么进城了?你是风国的皇上,被他知道怎么办。”
玉箫不慌不忙,被她拖着进了府,“被你的一封信弄得心神不宁,知道你没死,我怎么还能在宫里稳稳坐着。死丫头,竟然连我也不告诉。”说着她眼圈一红,把雅瑟拥在怀里。一瞬间又有了亲人,她就不再是那个自生自灭的王了。
雅瑟静静地在她的怀里,幸好,她还有玉箫,就算她掌管一国人的生杀予夺,叫千万人臣服,她始终是她的玉箫,是因为她一皱眉而赶来的亲人,是会陪着她在梅林中奔跑的姐姐,面对玉箫,她对于自己的位置有难得的自信。
“你不怕咫易渊听到风声……”
“他不敢把我怎么样。自会有人牵制他。”玉箫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笑,就让那些男人暴跳如雷有苦难言吧,欠了她们这么多,也是该还的时候了。她抬头打量了一下明臻尘,低声对雅瑟说:“这男人又是怎么回事。”
雅瑟挽住她的臂,低着头不看明臻尘,“姐,到我房间里去。”不由分说把玉箫拉走了。玉箫边走边回头狐疑地看了明臻尘一眼,月光下一袭白衣淡雅出众,散发着飘逸自信的气息,安静地站在原地,好像永远不会离去。玉箫不禁扯起一丝笑,丫头,这次终于对了。
雅瑟回身把门关上,玉箫早已坐在桌前,拿着盘里的葡萄吃了起来,扫了一眼房间的摆设,四季花卉果品随处可见,“丫头,这明府的气派堪比皇宫,过得这么惬意,怪不得不记得我了。”
她拖着懒懒的腔调,不经意间流露出风情万种,玉腕一翻,轻轻地吃着葡萄,顾盼婉转,半嗔地看着雅瑟。雅瑟扑哧一笑,“瞧你现在妩媚的样子,被男人宠上天了。来说说怎么把准妹夫勾引到手的。”
玉箫眉一挑,一把葡萄皮抛过去,“没大没小的。什么时候轮到你质问我了,姓明那小子怎么回事,给我从实招来。”
虽然房间里很温暖,雅瑟带着一身寒气,还是忍不住脱了鞋钻进被子,玉箫走过去坐在床边,软软地靠着栏杆,饶有兴致地等着雅瑟开口,一瞬间好像回到了小时候,小孩子不愿意睡觉,姐妹两个趁父皇母后回宫歇息了,便偷偷溜到一起聊天。实在太晚了,嬷嬷才会过来把其中一个送回宫去。
雅瑟叹了口气,“已经三年了,这三年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要从何说起啊。”她目光飘向远处,落在时间荒涯的起点,闭上眼,仿佛那日纵身跃下飞翔在空中,耳边的风声由远及近,喜乐慢慢消失,回忆渐渐清晰。
雅瑟醒来的时候,是在温暖的木屋里,浑身关节疼痛,好像被碾碎过一般,她不禁皱了皱眉,扭过头,一个男子端坐在窗前的木桌前,高挺的背影,写着什么,雅瑟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心里着魔一样的重复着,我没有死,我竟然没有死……
雅瑟顾不得疼痛,撑起身,蓦然转头被窗口耀眼的阳光照得一阵眩晕,她不由抬起手,遮住眼睛,自己还穿着大红的衣裙,衣袖已被刮破了,原来鲜艳的红色染上尘土变成暗红。沐浴在温暖的阳光里,空气里有青草的味道,感觉自己纯纯的像一个婴儿。给人新生,瞬间感到生命的美好。想到自己纵身一跃,雅瑟竟然有些惭愧,自己竟这样没出息。
“谢谢你。”
男子持笔的手一顿,才不冷不热地说:“不知道你是失足还是故意掉下来,若是救错了,你也不要怪我。”
说着站起身,走过来拉起雅瑟的手,雅瑟下意识地一缩,却被他稳稳地捏住,搭在脉上。男子戏谑地看了雅瑟一眼,雅瑟有些难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一时忘记了,自己现在那么丑,任人躲还躲不及,她还小心提防什么。
诊脉的时候雅瑟打量了男子一下,一张年轻而清秀的脸像蒙了一层初冬的霜雪。如果咫易渊的冷是诡谲狠辣,墨离的冷是不近人情的执着,他们的冷是王者的无情,这个人的冷则是淡然得拒人于千里之外。仿佛没什么事能让他动心,仿佛他是浮云一朵,清风一缕,随聚随散。她没有力气的翻了翻眼睛,自己这是怎么了,总碰到这样的男人。
男子诊完脉,一脸凝重地说:“看来我可能是白费力气救你了。”雅瑟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男子也并没有等她回答的意思。打开门走了出去,回来时手上多了一碗粥,递给雅瑟,雅瑟端起粥,发现自己确实饿了,要死也不能做饿死鬼,眼前这男人说话这么不客气,自然也不用跟他客气。她自顾自地喝粥。
喝完放下,她试着下床,扶着墙走动几步,除了身体比较僵硬,可能是躺了太久的缘故,其他倒也没什么大问题。大难不死,心情轻松许多。
走到桌前,桌上是厚厚一叠纸,上面密密麻麻地记录着各种药理,有不确定的地方还作了标记,雅瑟这才注意到,房间里有淡淡的冷香,是草药的味道。
她不由拿起一张纸看着,上面的字清隽飘逸,她注意到这些药方是她从未见过的,甚至有些药的名字自己都闻所未闻。他是专门在这深山里研究医术的?
那男子走进来,不动声色地拿过雅瑟手中的纸,对雅瑟说:“你的时间也不多了,做点有意义的事吧。”
雅瑟再次对着他干瞪眼,估计自己没有病死也被他气死了。自己大难不死,结果碰到一个无济于事的庸医。
男子整理桌上的纸,好像怕她再乱动。雅瑟平息了一下情绪,“喂,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称呼你?”
“没必要知道。”男子简短地答道。皱着眉看着纸上的记录,好像已全然忘了雅瑟的存在。
雅瑟走到门口,抬头看着天空,白云流转,世界这么大,可惜的是时间不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