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身子前倾,将脸凑到柳梅跟前,柳梅果真仔细盯着她的额头看了半晌。那里光洁如玉,哪里看得到一丝伤痕。
“一点都没看出来……”柳梅低喃了一声,忍不住伸手抚上琳琅的额角。
手指所触碰到的肌肤细腻如凝脂,柳梅眼底划过一缕羡慕。再想起自己的脸,她竟是不禁悲伤起来。
在旁的柳衡忍不住劝她道:“梅儿,你让小丫头瞧瞧,没准她能治呢。”
柳梅轻声抽泣道:“爷爷,梅儿已经不敢去奢望了……”连神医都无法,琳琅这个小丫头又能有什么办法?
况且,要在另一个女子面前自揭丑陋,柳梅做不出来。
柳梅这点小心思,自然是没能逃过琳琅的眼睛,先前对柳梅的那几分好感此刻早已淡然无存。
柳衡看了自家孙女一眼,忍不住叹了一声,对琳琅道:“梅儿前年忽然面颊上生了一个肉疙瘩,非疮非疣,起初如芝麻一般,也没过多在意,可没过多久,那疙瘩便大如黄豆,虽是不疼也不痒,后来也没再变大,但一个姑娘家,脸上长这么个东西……”
听柳衡这么一说,琳琅心中已经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这种症状,那本手札上就有记录,她也不需要去看,隔着面纱摸一下就知道。
虽然不喜柳梅,但身为医者,又或是为了“实践出真知”,琳琅决定发一次“善心”。
“此物并不难除,不过我需要看一看梅姐姐的脸。”你越是不想让我看见,我还偏要看!
柳梅双眉紧锁,犹豫不绝,柳衡见琳琅胸有成竹,不禁一喜,问了一句:“小丫头有几分把握?”
琳琅扬起脸,余光掠过柳梅,她对着柳衡自信道:“九成。”
还有一成,就得看你宝贝孙女的表现了。
闻得此言,柳梅眼睛一亮,直勾勾就盯住了琳琅,可想起原先神医的话,她的神色又变得晦暗起来。在她看来,琳琅纵使医术再高明,那也不会是个才及笄的小丫头,又如何与神医相比。
神医善且不能保证去掉她脸上的东西会不会留下疤痕,琳琅能保证?柳梅自然是不相信的。
“可是会留下疤痕?”柳衡问出了柳梅的担忧。
“只要遵循我的法子,不会落下任何痕迹。”
琳琅说得自信满满,柳衡不免也有些吃惊,心道她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不过,柳衡倒是愿意让琳琅试试。
于是,在柳衡的百般劝说之下,柳梅不情不愿地将面纱给摘下。琳琅一看,她的右边脸颊上果真长了几颗黄豆大小的肉疙瘩,生生坏了一张美人脸。
琳琅装模作样仔细查看了那几个疙瘩一番,然后说道:“梅姐姐并不严重,待用药抹上半月,就会全消,不留任何痕迹。”
“此话可当真?”柳梅满脸惊喜。
“自是不假。”琳琅微微莞尔。
“那药方……”车上也不曾准得笔墨,柳梅忍不住将琳琅上下打量了一番,看她也不象是带着笔墨的样子,心中难免有些焦急。
“那药膏制起来有些复杂,待妹妹弄好之后就送来给梅姐姐。”
药膏嘛,其实只需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调制好,可这世上有些人,对于简简单单就能到手的东西并不会记在心上,得让他们历经“千辛万苦”,才能打从心里懂得珍惜。
“需要多久?”柳梅显然有些不喜琳琅的回答。
琳琅沉吟道:“其中一味最重要的药材,现在暮春时节并没有,要等到秋末冬初之时,方可采摘之后入药。梅姐姐莫要着急,只需静候佳音。”
柳梅还想再说什么,可是马车忽然停下,柳衡问了一声:“何事?”
那赶车的小厮回答道:“老爷,前方路窄,楚王殿下恰好也往那边走,所以小的暂先停一刻。”
柳衡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琳琅一听见楚王殿下,八卦的她,下意识就往柳梅那边望去。
柳梅低着头,手忙脚乱地在带面纱,琳琅并未看到她的神情。
“岂有让先生让路的道理,小乙,让柳太傅先行。”
马车外头,百里景修的声音传来,琳琅发现柳梅的双手下意识就抓紧了手里的锦帕。
琳琅垂下眼来,神色不定。
也不知怎的,忽然马车一阵剧烈的晃动,离车帘最近的琳琅一个重心不稳就被摔了出去。
白玉发簪从发髻间滑落,云鬓顷刻间散开,白色薄纱舞动,美人蹙眉阖眸。
虽是有些狼狈,但却有种说不出的别样风情。
在身体不受控制被摔出去的时候,琳琅下意识就闭上了双眸,她心中却忍不住暗想:果真是遇上百里景修就没好事!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琳琅即将落地的一刹那,有道人影如劲风迅雷一般瞬间从众人眼皮底下掠过,就看他伸手揽臂将琳琅给接住。
他抱住她,稳稳落地,晚风吹拂起两人的衣袂,她在他的怀中,两人此刻的模样在旁人眼中就如一幅赏心悦目的画卷。
掀开车帘从马车上走下来的柳太傅看到的便是这样的景象,他微微一愣,旋即,忍不住捋着胡子笑意连连。而紧随柳衡一同下了马车的柳梅,却是盯着琳琅和百里景修,久久不语,眸色阴沉。
“……”
当意识到此刻两人的姿势有多暧昧时,百里景修素来沉静的双眸难免起了些许波澜。
而再一次被轻薄的琳琅,此刻连肠子都悔青了,她真后悔先前为什么没有一脚将百里景修给踹下水去,任由他自生自灭!
“你还不松手!”琳琅咬牙切齿低声吼了一句。
这个登徒浪子,居然在半天之内就占了两次便宜啊!而且两次还都是袭胸!楚王亲,你确定你不是故意的吗?
百里景修手上一僵,旋即松开,负手而立,一副处事不惊,风轻云淡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