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毒,这种东西,当今天下能够以此手段悄无声息致人于死地的,非蛊王莫属。
百里景修有些担忧地看向琳琅,本能让他对蛊王警觉起来。
对方此番作为肯定别有他图。
顾思远却是皱眉深思道:“如果真是他所为,还真不好办……”
对于蛊王还有眼下的看似突发实则被人操控好的案件,琳琅更在意的是顾思远的情况,就看盯着顾思远打量了好一会儿,才问了句:“二哥,前些日子父亲说你得了怪症?”
顾思远刚想回答,却又听有人来报,说是在大夫人的房中找到了一瓶毒药,顾思远神色一敛,跟着那来报的小厮风风火火地赶去大夫人住处。
百里景修拉起琳琅的手,问道:“你想去瞧瞧?”
琳琅一愣,想要将手从百里景修手里挣脱开来,可越挣扎他就捏得越紧。琳琅瞪了他一眼,只好作罢。
贺连云荒佯装没有看到他们二人之间的“暗潮涌动”,他看着同样急速赶去的杜世子,笑道:“若不然,咱们也一同过去瞧瞧好了。”
于是,他们三人跟在杜世子身后,来到大夫人房中。
赫然发现萧煜竟然也在。
萧煜瞥了一眼琳琅与百里景修相携而来,脸色一下子难看了起来,不屑地哼道:“你可真是胆大!当着你夫君的面和别的男人拉拉扯扯,难不成,这楚王殿下也是你的入幕之宾?”
萧煜是什么德行,这两日来,琳琅算是摸清楚了,所以对于他的嘲讽,琳琅只当是过堂风,根本没去理会。
“夫人,本官有些话想要问你一问。”
顾思远对着里室喊了一声,屋里顿然鸦雀无声,只闻得轻敲的木鱼声,半响,木鱼声止住,里室的人长叹一声,道:“大人且稍等,容老身整理一下。”
少时,蓝布帘子掀开,一妇人从里室走出,却见她做寻常平妇打扮,手捻一串佛珠,朝众人看了一眼后,垂目轻念了一声“南无阿弥陀佛……”之后才道:“不知大人找老身有何事?”
“定国侯今夜死了,三夫人也刚刚去世。你可晓得?”
妇人一怔,不悲不喜,只是默默地捻着佛珠。
顾思远倒也不说废话,也不旁敲侧击,直接将那小瓶毒药放在妇人眼前,道:“这是从大夫人你这儿找到的,我想知道大夫人为何会有这种毒药?这种可不是寻常铺子里能够买到的砒霜。”
妇人也没看那瓶子一眼,她不紧不慢地说道:“这确是老身所有,是老身留给自己的。”
“娘……”
夺门而进的杜华月,一把抱住妇人哭道:“你为何想要寻死!不是都好好的吗!爹爹走了,三娘也走了,娘,你千万别想不开啊……”
妇人慈爱地抚着彩云的背,缓缓的说道:“华月,娘亲并没有想寻死,只是厌了,累了。”
“娘,这么多年了,我们不都好好过来了吗。”
妇人苦笑道:“华月,有些事情你不会明白的。不过,不明白更好。华珏……”
妇人对在旁的杜世子招招手,杜世子走道妇人身边,妇人拉过他的手,叮嘱道:“华珏,你是兄长,往后要照顾好你妹妹。”
“我会的。”杜世子也握住了妇人的手。
妇人欣慰的点了点头,转身对顾思远道:“大人,老身也晓得你想知道什么。老身送你一句话,请代老身转达给你家父亲,善恶到头终有报,人可欺,天不可欺!”
顾思远垂下眼眸,作了个揖道:“多谢大夫人。”
妇人点了点头,又道:“大人,你宅心仁厚,心地纯善,定会有福报的。”
“顾大人,我娘亲是不会杀人的,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在吃斋念佛,连房门都很少出。”杜华月抹着泪,拉着顾思远的衣袖说道。
“郡主放心,我不会冤枉好人的。”
妇人道:“我虽没有动手杀死他们,可是我心里却是盼着他们死的!”
“娘!”闻此言,杜华月一声尖叫。
妇人将手中的那串佛珠放下,叹道:“念了这么多年的经,依然难消我心头的怨恨。他是死有余辜,二十年前就该死的,那个女人,与别人暗结珠胎,死得倒也不冤枉。”
“大夫人,你方才说什么?”
妇人道:“我说他们二人都该死。”
顾思远道:“你也知道三夫人有孕在身?”
妇人点了点头道:“是啊,我也是意外发现的,她那种反应定是怀上了,不会有错的。”
“那你怎晓得她腹中的不是杜家骨肉?”
妇人凄然一笑,却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想要回里屋,在转身之际,却盯着琳琅久久不动:“你……你是……”
琳琅疑惑地望向妇人:“大夫人认识我?”
妇人慌忙转身摇头:“不认识!不认识!老身并不认识你。请你离开这里,现在杜家已经完了,你留在这里也没有意义,求求你,快些离开吧!”
琳琅越听越糊涂:“大夫人,你在说什么?我怎听不明白。”
妇人止步,慢慢转身看向琳琅:“你忘了?还是……”
妇人走近琳琅,仔细的打量她一番,笑道:“我真是老眼昏花了,你怎会是那个人呢!这都多少年了,看你的样子才不过十五六,算起来,那人要是活着,应该也快要四十了,你果真不是她!你怎么会是她呢……”
妇人絮絮叨叨不止,在场的,没有一个人能够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
见妇人疯疯癫癫的样子,杜华月吓坏了,她紧紧的拉住妇人,恳求道:“娘,你怎么了?”
忽然妇人心口一疼,一口鲜血出,轰然倒地,闭目时,却是带着笑的。
顾思远面色凝重地蹲下身子,伸出二指探其鼻息,又按住手腕,却无脉搏的跳动。
“她死了。”顾思远话音刚落,杜华月便由于受惊吓过度而晕倒在地。
“你们别动她,都散开,或许还有救!”
琳琅想起曾在书上见过的救死方,这杜大夫人忽然暴死,按照书中所言,说不准真能“起死回生”。顾不得周围人惊讶的目光,琳琅上前喊道:“取酒来。”
杜世子闻言,忙对下边人道:“去,取好酒来!”
须臾间,就见小厮怀抱着一坛子成年佳酿进来:“少爷,这酒可成?”
杜世子接过那坛酒,想也不想,就将封盖揭开,顿然醇厚的酒香溢满整个屋子,他将那坛酒搁在琳琅面前道:“你瞧瞧这酒成吗?”
“嗯。”琳琅应了一声道:“我倒一盏,剩余的酒温上一温就可。”
琳琅斟满了一盏之后,杜世子便命人将那剩余的酒拿下去温。
贺连云荒上前,端过酒盏,说道:“要怎样做?我来。”
“不用了,不麻烦的,我来就好。”
琳琅将那盏酒从贺连云荒手中复拿过。但见她掏出锦帕浸入酒中,拿出,轻贴上大夫人的鼻下,手捏使酒汁滴入鼻中,再将其双手提高。
不多时,温酒的小厮提着酒来了,杜世子接下了酒,示意那厮离开,他将那温好的酒交给琳琅。
琳琅将那温好的酒倒入小酒杯中,一杯两杯的灌入大夫人的口中。
“咳咳……咳咳咳……”
已被断定身亡的大夫人在一阵咳嗽声中复生,她一睁眼,见着的便是琳琅的脸。
“老夫人,你感觉怎样?”琳琅将她扶起。
大夫人别开脸,不愿去瞧琳琅,她甩开琳琅扶住自己胳膊的手,怒道:“老身的死活不用你来过问!少在这儿猫哭耗子假慈悲!”
百里景修将琳琅护在怀中,大夫人看他二人的目光满是鄙夷之色,但见她冷冷道:“一个女子却做这身打扮,有伤风化!”
杜世子皱眉,他从不曾见过大夫人如此刻薄的说话,也不太明白为何她会一直针对琳琅。
“你这老妇人倒是不讲道理,人家怎说也救了你一命。”坐在一旁的萧煜哼了一声道。
大夫人并不以为意,也不去理会萧煜,在她眼中,这个翩翩男子不过也是个好色之徒。
只不过,她心知这些个翩翩佳公子皆是杜世子的相识,心中甚是担忧,遂扶额说道:“华珏,你过来,扶我进房,我有话要同你说。”
杜世子应了一声便扶着妇人进了里屋。
妇人坐下,拉着杜世子的手,语重心长道:“华珏,外面的那几个人可是你的朋友?”
“朋友?”杜世子犹豫之后方才笑道:“要是说朋友,倒是只有一人算得上。”
妇人道:“华珏,那种人你还是远离的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尤其是那个女子,她虽美,可是你要晓得这美色却比那断肠的毒药还要毒,一旦沾染上便无药可医……”
“你多想了,那姑娘其实还不错,心很善,而且她十国师的妻子。”
闻此言,妇人蛾眉紧蹙,怒气冲冲地甩了杜世子一记耳光:“我看你也是被鬼迷了心窍!心善?华珏,我真是没有想到你也会变得那般不堪!你父亲若是泉下有知,怎能瞑目!从此刻起,你不许再同他们往来!无论是何种权贵,你都要同他们断绝关系!”
笑意在杜世子的脸上渐渐散去,但见他走近妇人,握住她的手,直视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道:“你需要休养,好好歇着吧。”
一道血色的暗光射入妇人的眉心,妇人便如失了魂的人偶一般起身卧在床上,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杜世子这才出了里屋,顾思远询问地望向他,问道:“杜世子,大夫人她那般却是为了何故?”
杜世子笑道:“无事,顾大人不必介怀,让楚王与国师见笑了。”
话音未落,就闻得宅院中传来一阵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