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华茜弯了弯唇角,故作不解:“这是什么意思?”
梁慕莎摆弄着指甲,声音轻慢:“今天可是红了半个城市的消息,您这种聪明的职业三还不懂意思的话,我就真的要为当初决定加盟这部剧而感到失策了。”
沐华茜冷了脸色,手指用力的点在文件上:“怎么,你现在是要和我解约?”
“你付得起这个赔偿吗?”
梁慕莎眨了眨眼,一脸笑意:“您这个话我可不懂了,我还没索取我的赔偿金,你就要先跟我叫板吗?”她说着从经纪人手里又接过一份文件,摔在沐华茜面前:“这是我说临进组前再次修改的合约,您似乎没有认真品读?”
沐华茜愣怔了一会儿,拿起文件翻了几页,那一排红色标注下的文字,让她彻底傻了眼。从决定拉拢梁慕莎开始,她就不断找茬,耍大小姐架子,临进组前,拿了厚厚的一叠新合约书,她扫过几眼,内容大抵是撇清戏后不和夏华有任何关系。
所以索性直接交给徐薇来处理,难不成这也?
沐华茜抱着文件沉默了一会儿,大笑了起来,从座位上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将文件摔在梁慕莎面前:“现在你们是来用这些告诉我,你们几个小姑娘联合耍了我是不是?”她说着手指扒在桌面上十分用力:“很好,很好……”
梁慕莎厌腻的捂了捂耳朵,站起身:“具体赔偿事项,明天我会委托律师来和你谈,希望您和签约时一样让我爽快。”说着慢步往办公室门口走。
“梁慕莎,你回去告诉夏凉梦,这笔账,我早晚跟她算清楚。”沐华茜大步追上去,挡在她面前,面目没了之前的从容,还带着一点点狰狞。
“是该好好算算了。”梁慕莎忽然垂下眼帘,抬手将墨镜重新架在耳朵上,抬起头勾了勾唇角:“沐华茜,这点你尽管放心,就算我不和她说——她也会很想等着跟你算——清楚的。”
清楚两个字,梁慕莎咬的格外重,说完便撞了沐华茜肩膀一下,趾高气昂的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沐华茜被这轻轻一撞,连退了两步,那力道并不大,沐华茜只觉头部一阵眩晕,半晌都不能回过神来。
夏凉莉大步迈进来,看到她神情恍惚的样子,急忙扶住她胳膊:“妈,您怎么了?”
沐华茜看到她,抽回手臂,声音焦急:“她怎么说?”
“她给我看了《垂涎》的合作流程,没有——没有疏漏。”说完将录音笔拿出来,放在她手里:“她料到我带着这个去了,并没说什么话。”
沐华茜碎骂了一嘴,将录音笔直接砸在墙上:“这小贱人,我真是低估了她。”
“爸爸,爸爸他怎么说?”夏凉莉上前又一次扶住她胳膊。
“别给我提他,废物一样,要不是当初夏凉梦忽然对他态度好转,我怎么会着了这个道?”沐华茜一把甩开胳膊:“好心的投资钱给夏华拍新剧,以为钱到位了,就可以先信着她——千防万防没料到她会在这上面做手脚。”说着双手狠狠砸在办公桌面上,一脸狰狞。
“妈妈,你别生气,我们在想想办法。”夏凉莉上前两步。
沐华茜转身甩了她一巴掌:“我还没说你呢,和你爸一样废物一个!你要是夏凉梦那个狐媚本事,哪怕钓到一个金龟婿,我至于沦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夏凉莉站在原地,捂着脸颊,嘴唇紧咬着,凝视她。
这一巴掌来的好陌生,自从他们高调进了夏家,她已经很久没动手打过她了。眼泪不觉流出眼眶。
“哭什么哭!一点能耐没有,你连倪苏芹的女儿都打不过,我赢了倪苏芹又有什么用!现在倒好,还被这个小贱人摆了一道!”沐华茜气得破口大骂,胸脯上下起伏。
“还不去给我问问制作组,想尽一切办法给我补救!补救!”沐华茜往门边推搡了她一下。
夏凉莉被地毯一绊,身子前倒摔在了门面上,鼻子磕在门柄上,感觉鼻息间一热,她慢慢滑下来,趴在地面上,抬手抹了下鼻尖,手上沾满了血。
她仓皇的转过身,看着沐华茜一脸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到嘴边的妈妈我流血了,生生吞了回去。
像是回到那年夏宅午后,她因为不肯配合治疗,一个人从医院里跑了出来,躲在门后面,看着沐华茜站在浴池边,脸色冰冷的让她骇然。
满池的血水,什么也看不清。
夏凉莉抬手一下下抹干净鼻血,从地上跌跌撞撞的站起来,转身离开办公室前,回过身问:“妈妈,为什么肯给我换肾的不是你?”
沐华茜身子一僵,直直的看着夏凉莉呆愣愣的表情,一时说不出话来。
夏凉莉点了点头,转过身将门关上,鼻血还是止不住的流,她慌张的从兜里掏出手绢,摁在鼻尖,仰起头,恍惚中回到白色的病房,迷迷蒙蒙间,耳边传来不怎么友好的训斥。
“沐莉莉,你给我醒来,我还没找你算账,你睡着算什么本事?”
那比任何一句温和的劝说,还让她没来由精神焕发,就像是那个遥不可及的偶像,终于站到自己眼前。
是啊,她其实一直盼望着,曾为那样的女子。
所以,夏凉梦,为何偏偏是你,又一次可怜了我。
让我一次又一次看清自己的卑劣,不堪,弱小,无处躲无处藏。
只能一遍遍诅咒着,如果,没有你该多好。
夏凉梦忙到很晚,才回南郊别墅,脱鞋的时候,张姐一脸担忧的在一旁说:“先生去拉斯维加斯了,带了路敦一起。让我告诉你一声,要在那呆上些日子。”
脱鞋的动作一滞,好半天才回过神,将鞋子放好,从柜子里拿出拖鞋穿上。将风衣递给张姐:“我在外面吃过了,上楼洗澡睡觉了。”
“今天有点累,不能陪您一起吃了。”夏凉梦弯了弯唇角,笑得一脸风轻云淡。
张姐在她身后叹了口气,这些日子她就像是个老妈子,跟在这两个小家伙身后,看着他们互相喜欢,互相躲避,互相伤害。
周而复始的像是形成了一种习惯,她不禁想起陈舒那句:“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
这样闹下去,恐怕真的悬了。她揉了揉太阳穴,琢磨着上楼和老头商量一下,这事该不该像陈舒说一下。
夏凉梦一路低垂着眉眼,看着脚上的拖鞋,人有的时候真是一种很贱的生物,比如他在的时候,她偏偏不穿,他不在她便记得他的话,换上拖鞋。
心里再清楚不过,他为什么会走。夏凉梦将卧室门关上,脱了衣服,进了浴室。
将热水器开到凉水的位置,一下下由着蓬蓬头像大雨一样花洒下来,夏凉梦抬手捂着胃部,这些日子的不规律生活导致胃病似乎又有疼痛迹象,扯得整个腹部疼痛的厉害。
夏凉梦蜷缩在浴池里,双手抱着胳膊,由着自己不停的打着冷战,太过舒服了往往会忘记太多东西,比如现在,她最该清楚的知道,她想要什么。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两个小时后,夏凉梦从酒柜里拿出一瓶拉菲,提着一支红酒杯,慢步走到露台前的软榻上,将红酒打开倒入醒酒器,看着黑黑的手机屏幕,心底有什么东西不断落空。
这时,像是心电感应一般,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上面闽京城的睡颜,缓缓的在夜里一闪一亮。夏凉梦不由红了眼,深吸口气,接了起来。
那边闽京城慵懒的腔调,漫不经心的问着:“想要什么礼物,我回去的时候买给你。”
“拉斯维加斯的美女多吗?你在豪赌的时候又几个洋妞围着你打转?”夏凉梦一口气问了两个问题,然后就恨不得咬舌自尽。
正踌躇着该怎么换个话题时,闽京城低笑着问:“你猜。”
夏凉梦顿时有拿酒杯砸他脸的冲动,几乎是不用深想,就能想到他此时春情荡漾的表情!
她烦闷的抓了下头发,转身仰躺在软榻上,盯着漆黑黑的天空里,一两颗零散的明星,良久轻声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那边也跟着沉默了很久,夏凉梦下意识吞咽了一下,手指紧紧的握着胸前的黑钻石,那时候你问我愿不愿意嫁给你,我只是默认的回应,如今——闽京城你还想听我的回答吗?
“梦梦,很奇怪,我们明明是通透的人,可你每每便问你我都知的事——怎么办?这次我不想答。”闽京城语速极快,鲜少的直白语句。
夏凉梦惊得一时回答不上来,正想着要说点什么,那边便传来了挂断的声音,没有任何不悦,倒像是反而松了口气,夏凉梦翻身坐了起来,垂着头,直喘气。
半晌,抓起桌上的杯子,一口气喝光。
连续一周的时间,夏凉梦都腻在家里,手机关机。不是陪着张姐逛街采购,就是一个人窝在闽京城书房,翻箱倒柜的看那些被他收起来的字幅。
张姐偶尔端杯果汁进来,便能看见她套着闽京城的白色衬衫,坐在地毯上,眼睛红了一圈又一圈。
“太太,您出去逛逛吧,这样一直窝在家里对身体也不好。”张姐站在她身侧劝道。
夏凉梦转过身眨眨眼,象征性的摆了几个瑜伽动作:“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张姐,您也别急着赶我了,明天……”她说着顿了一下,慢慢垂下了眉眼,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字幅上的字:“明天——我就去公司了。”
张姐也没来得及看一转而逝她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忙笑着说:“好好,我这就去给你准备好吃的。”
梁慕莎解约,剧本和《垂涎》雷同,制作组停滞不前,京城传媒提起诉讼要求索赔损失,是当初投资的双倍资金。
连日来一系列的事层层叠加,压得沐华茜连假笑的力气也没有,只能一遍遍打着协商电话,商议处理办法。
多次动员夏润国拨电话给夏凉梦,谁知那小妮子聪明的很,自从那天开始,公司不去,电话关机。一切事物均交给副总处理,摘得一干二净。
让夏润国误以为是她在耍什么鬼把戏,来陷害他女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