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边的军队就跟火药桶一样,都不敢动,一点就炸。
拓跋谌手中的血刃锏已经见血,深邃的墨瞳泛着血红色的关注,血煞爆发!
拓跋煦看着这一幕,唇边勾起一抹冷笑。他应该是这个世上,除了拓跋谌的亲信,唯一知道血煞的外人。
因为当年波罗那一战的惨状,拜他所赐。
拓跋煦看着以一当十的拓跋谌,眼底冰冷。就是要你杀人,就是要你的血煞不受控制爆发,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十五月圆,是血煞最活跃的时候,每月的这一天你都要避免自己不见血,但如果你在这一天杀人,那么血煞就会彻底引燃。
就算你能暂时获得强大的力量,但也不过是透支你的生命而已。倒是要看这一刻,你还能撑多久。
拓跋谌,你杀的人够多了,你是该下去陪他们了。
拓跋煦站在城楼之上,刀光剑影,一切都在他的预计之中。以柯瑜为陷阱,拓跋谌,必然会中计。
当时年少青衫薄,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年少的拓跋煦,是长安城内有名的才子,翩翩如玉。
拓跋皇族这一代,有个战无不胜的冷面阎王,有个病殃殃的皇帝,有个贤明满朝野的贤王,也有一个被称为和事老被称为最有君子之风的煦亲王。
人如其名,比起他那些兄弟,他在满朝的人缘都非常好。人们因为那已经灭门的木家,对他总是多一分尊敬。
就是那以冷傲狷狂闻名的阎王,也对他多一丝宽待。
在一切还没有撕开之前,兄弟情深,忠臣之义,明君托孤,一切的一切,都那么美好。但是撕开那层皮表,最恶心最肮脏的争斗,也在皇族。
他是在春江阁遇见柯瑜的。当时的她,不过是春江阁三大花魁之一,比起去年在京城里声名鹊起的含烟,单论名气都要远不如。
但这女子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他们谈论风花雪月,吟诗作对,若是没有后来的事情,拓跋煦可能就把这么一个普通的女子给忘记了。
当年的他,虽然还没成年,但是早已经和出身名门的大学士千金定亲,怎么可能喜欢这么一个青楼女子。
直到,柯瑜变成了拓跋谌的女人。
真正让柯瑜变成所有女人的情敌,是因为从不近女色的拓跋谌买下了她。她因为跟随了这么一个男人,从此名声大增。当年那么多花魁,如今还记得谁,但是所有人都记得柯瑜。
因为拓跋谌,让柯瑜变成了青楼女子的一个传奇。以前看这女子,也确实容貌上乘,也确实蕙质兰心,也确实卿卿佳人,但是因为她入了拓跋谌的眼,那个从不爱女色的阎王的眼,所以,柯瑜在拓跋煦的心中就比以前他在春江阁里见到的时候,还要好了无数倍。
越是得不到和越是只能在记忆里怀念的东西,才最美好。
曾经这样一个女人,也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为什么最后她却属于拓跋谌了呢?多少心底有几分遗憾。
之后的日子,拓跋煦的心里,一直都有柯瑜的影子。
因为常年见不到,她在他心里,已经找不到缺点,反而只剩下她的好。其实这世上比柯瑜更美的女子很多,青楼有很多更优秀的花魁,但是在很多人眼里,那一年长安所有女人,都比不上柯瑜。
后来他离开长安办事,听闻拓跋谌就在附近的鲤城,当时也不知道是抱着怎样的心思,就想去拜见这位王兄。一别经年,再见柯瑜,却是比记忆里更好。
没想到发生了意外,他遇上中了春yao跑出来的柯瑜,柯瑜知道拓跋谌会派人在后面追,拽着他的手求她带她躲起来。
于是他带着她躲到了鲤城水乡的一条船上。
这才知道她中了春yao。她本想一死保全清白,但是拓跋煦怎么会让柯瑜就这么死在自己的面前。
于是最终,他变成了她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男人。
柯瑜清醒后只求他一件事,永远保密。
拓跋煦答应了。那一刻,他才开始痛彻心扉。他才刚刚得到这女人,可是已经失去。
后来柯瑜告诉拓跋谌,不知道解毒的男人是谁,拓跋煦也从不曾在拓跋谌面前透露半句,所以拓跋谌不得而知。
拓跋煦要把柯瑜抢回来,可是他最终也只是得到了她的身子,而从未得到她多一眼的眷顾。
她的眼里心里所有的全部都是拓跋谌。
他嫉妒,他怨恨,他要杀了拓跋谌。没想到最终死的人还是柯瑜。于是他更恨拓跋谌。
从回忆里回过神,底下的战场已经一片血色。拓跋煦望着天空的明月,说道,“柯瑜,我把你最喜欢的人送下来陪你,你会很高兴吧。他害死了你,我要杀了他。”
等那十个死士全部倒下的时候,拓跋谌浑身血腥,那沸腾的杀气即便是站在城墙之上的拓跋煦也能感受到。
“噗!”
飞刀亮眼,在拓跋煦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刺瞎了他一只眼。剩下几把,他好不容易才避开。
“来人啊,出兵!”拓跋煦疼的惨叫。
这一夜,冲天的血气,把秦城的月亮都映红了。
拓跋谌从杀死十个死士开始就已经丧失了理智,整个人处于走火入魔的状态,忍不住要破坏东西。韩武等人都不敢靠近他,只能远远在后面打,至于前面拓跋煦的军队,自然是有多少死多少。
等到天明时分,匆匆赶来的裴绍南过来救援的时候,整个秦城,已经变成一座血城,到处都是尸体,血流成河。
瞎了一只眼的拓跋煦被几个亲信救走,非常狼狈,北宸军攻占了秦城,而拓跋谌,则陷入了昏迷。
血煞爆发之后的后遗症,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严重。
“他的脉搏时有时无,而且即便是昏迷,现在仍然没有从血煞幻境里清醒,还不知道怎么才能醒过来,现在,只能找楚媚。”裴绍南把脉说道。
旁边那个军医也跟着说道,“属下无能,救不了皇上的病。”
“可是皇后娘娘现在已经怀孕在身,这里兵荒马乱的,难道要让皇后娘娘过来?”
“不管怎么样,先往京城发送消息吧。谁都不要靠近皇上,谁也不知道现在还会不会出什么变故。”
楚媚在京城收到消息的时候,差点昏厥。毫无二话,立即奔赴秦城。
……
因为拓跋谌昏迷,战局一时僵持。北宸军将长安围而不攻,长安方面也没有出战。
在这决战前夕,两帮人反而一下安静了。
此时,长安皇宫之中,拓跋宏看着手中的密函,喷出一口鲜血。
姚蔓蔓连忙上前,“皇上,你你怎么样?”
“滚开!”拓跋宏一把推开她,将手中那封密函直接扔进火炉。
“让黎清过来!”
钟离澈匆匆赶来的时候,就看见拓跋宏仿佛刚刚发病过一样,脸色苍白,非常虚弱。姚蔓蔓在旁边扶着他,脸色满是担忧。
“微臣参见皇上。”
拓跋宏冷笑,“蔓蔓,你出去。”
“这……是。”姚蔓蔓犹豫了一下,不敢久待,出去的时候顺手关上门。
钟离澈也发现了拓跋宏的脸色很奇怪,只当是外面被北宸军围困的原因,并没有多想,望着拓跋谌说道,“皇上,如今决战在即,长安唯恐不保。微臣再次提议,皇上撤出长安,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
“那你让朕撤往哪里?”拓跋宏问道。
钟离澈抱拳,“大梁。微臣敢担保,皇上在大梁,一定能衣食无忧。”
这些话他之前就说过了,但是拓跋宏根本不相信大梁会庇佑他,非要死战。
钟离澈既然敢说这句话,那就是有把握在北宸军的攻击之下,哪怕是长安破了,新晋完了,也能护拓跋宏周全。
“呵呵,没想到梁皇竟然还是个雪中送炭之人,会保护朕。”拓跋宏冷冷看着黎清,说道,“你以为,朕需要你的同情吗?钟离澈。”
钟离澈。
这名字一出,钟离澈愣住了。
拓跋宏什么时候知道了他的身份?
“看来,朕的密函没有错。朕出高价请天下第一杀去刺杀梁王,没想到,绝杀寒翊告诉我一个奇怪的消息,那就是那位本来应该待在凉都的大梁皇帝,根本就不在皇宫,一切不过是掩人耳目。又非常恰巧的,情报网发现朕的肱骨大臣黎清,竟然就是大梁的皇帝。还真是让朕,意想不到。”拓跋宏阴冷盯着钟离澈。
钟离澈从伪装自己的身份开始就知道迟早有一天会被戳破。只不过钟离澈却又希望,最起码在拓跋宏死之前,他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因为他的人生,已经承受不起任何的背叛。
可是现在,他还是发现了。
钟离澈脸上扬起一抹温和的笑意,“不愧是微臣的皇上,还是被你发现了。不错,我就是钟离澈,所以刚才和皇上说的话,都是认真的,皇上不妨考虑一下,如果跟微臣一起撤往大梁,一定能护你周全。”
“呵呵,那我是不是该谢谢你啊,梁皇。”拓跋宏嘲讽一笑。他一直以来最信任的人,竟然是敌国的皇。
他竟然一直被人欺骗,他竟然……
“噗!”又是一口鲜血,拓跋宏的脸色惨白如纸,身子一晃差点摔倒。
钟离澈习惯性的想要扶他,却被他一甩袖打开,“滚!钟离澈,你从现在开始,滚出长安,再也不要出现在朕的面前。”
“我还以为皇上,宁肯杀了我,也不会放我走。”钟离澈伸出的手僵硬在半空,最终只是笑了笑。
那笑容一如既往的温柔,但却藏着太多的隐忍和不为人知的艰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