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如婳拿着两个馒头，走到那瘸子面前，说道，“你怎么今天不吃粥了？来，这是送给你的。”
“谢谢。”瘸子连忙接过粥。他去找杜鹃，反而耽误了排队的时间，等回来的时候，米粥都已经打完了。
本以为要饿肚子了，没想到跟仙女一样好看的姑娘送了馒头过来。
“你是哪里的难民，听口音像是长安一代的，怎么跑到京都来了，长安离这里，可是千里之遥呢。”唐如婳笑吟吟道。
阿江先是警惕了一下，接着又道，“我老家是长安的……”
唐如婳看似跟他说话，但其实一直盯着他的手腕看，已经基本是肯定了。笑道，“原来是这样，我们皇上和娘娘也是长安人，和你还是同乡呢。我去给你再拿两个馒头……”
“谢谢活菩萨……”阿江还不知道唐如婳已经发现了他的身份，道谢。
唐如婳刚起身，突然发现好些面色不善的流民靠近，而且他们也不像流民，反而像是杀手。
这些人的眼睛并不是盯着唐如婳，而是盯着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瘸子。
唐如婳瞬间明白，不好，一定是柯晴枝发现了他的身份，所以来灭口了！
不能让他死，这是一个重要的人证！
“快走！这些人是来杀你的！去旁边军营找韩羽影，她会保护你的安全！”唐如婳拽起那瘸子就跑，阿江本来习惯性要出手攻击唐如婳，但是听见她的话，只能跟着她跑。
那些装扮成杀手的流民也跟着追了过来。
“走！”唐如婳推了阿江一把，眼见这些杀手如此猖狂，大喊道，“来人啊，救命啊，有刺客要刺杀逍遥王妃！”
这一嗓子，周围不管是官兵还是流民全部都冲上来。
几个流民打一个流民，不引人注意。但刺客要刺杀皇族王妃，那自然就是天大的事情。
那几个杀手对视一眼，上头交代要刺杀那个瘸子，但是也交代要弄死唐如婳。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
现场顿时一片混乱。
唐如婳为了保护人证顺利逃跑，替他挡在了前面，却不知道那些杀手也对她有杀心。
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不是这些江湖杀手的对手。
鲜血，染红了地面。
动静惊动了旁边军营，等逍遥王和韩羽影匆匆赶过来的时候，唐如婳已经身受重伤，浑身是血，奄奄一息。
若不是她的保护和掩护，阿江早已经死了。而此时，阿江活了下来，被韩羽影押着，愣愣地看着这个为了保护自己而性命垂危的女子。
“如婳！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以身犯险！来人啊，快喊御医，御医！”拓跋临抱着唐如婳，惊怒交加，“一个流民，怎么比得上你的性命。如婳！”
唐如婳抓住他的手，“十一爷，我……我不是为了别人才这般拼命，我是为了我们的孩子，是为了你。十一爷，他……他是重要的人证，他能让你看到柯晴枝的真面目。”
“你在说一些什么？如婳，你别说话。保持体力，保持清醒，等御医来，你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拓跋临着急说道。直到看见唐如婳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他才发现，这个女人，早就变成了他生命之中无法失去之重。
唐如婳眼眶泛泪，紧紧攥着他的手，“我怕是不行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十一爷，你会明白的，你以后……都会明白的。”
你会明白的，我这么拼命的保护一个陌生人，只是为了让你看清柯晴枝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只是为了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我只是……对不起，真的很想，很想陪你到我们白发苍苍的时候……”
很想陪你看早上的太阳，陪你看夜晚的星星，陪你看春季的桃花，陪你赏冬日的落雪。
我很想，陪着你，喜欢你，想要跟你在一起。
我真的，真的，不想离开你。
皇后娘娘，我终究还是辜负了你的期望。我等不到亲眼看见柯晴枝死的那一天了，但我会在下面看着。
请你，一定要帮我杀了她。皇后娘娘，请让这个恶毒的女人，再也不要出现在我的十一爷生命里。拜托了。
“如婳！”楚媚不敢置信的看着这一幕，她也在附近发放药物，没想到，这一转眼，就出了这样的变故。
拓跋临一看见楚媚，就疯了一般抓着她道，“你快救如婳，快救救她啊！你快救救她！”
楚媚搭脉，拳头握紧，浑身禁不住的颤抖，“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是什么意思，你不是天下第一的大夫吗？你救救她啊，你救救她啊！我求你救救她！”拓跋临眼眶通红，满脸泪水。
楚媚拳头捏的咯吱响，紧紧咬唇，“我救不了她。”
作为一个大夫，看见自己的亲友死在自己面前而无能为力，那才是最痛苦的时候。
“娘娘……”唐如婳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是她的眼神，楚媚能懂。
不要让她白死，要让拓跋临看清柯晴枝的真面目，要让他从今以后再也不受这个女人摆布，请好好照顾他。
拜托了。
楚媚含泪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答应你，我答应。”
唐如婳这才放心，转头望向拓跋临，艰难地张嘴，“十一……十一……”
她无法开口，只能用自己最后的眼神望着他。那一双漂亮的眼睛里，藏了一世的深情。
她，终究是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做了最后一件事。
心里算是无憾了吧，但却又那么不舍，从今以后，还会有人像自己这样照顾他吗？
会有人爱他，珍惜他，喜欢他吗？
他曾说，若是此生有她作伴，那么红尘也就不寂寞了。但是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能陪着他了。
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十一，请好好地活下去吧。在这个乱世，在这个充斥着阴谋和血腥的世间，请永远像我见到的你那样，简单而纯粹，忠义而重情的活下去吧。
对不起，说好要陪你的，但我，做不到了。
请你，好好地……
最终，她闭上了眼睛，再无生息。
“如婳！”拓跋临失声痛哭。
楚媚顾不上自己满脸泪水，咬牙切齿，“来人，传我的懿旨，立即捉拿柯晴枝！”
她等不了了，一天都等不了了！
她要杀了柯晴枝，现在，立刻，马上，为如婳报仇！
“你干什么？”拓跋临质问。
楚媚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身上，“拓跋临，如婳就是被她派出来的杀手杀了，难道你还不懂。她为什么会死，她是要为你们的孩子报仇，也是为了让柯晴枝，永远消失在你生命里，再也不要妨碍你的以后。为了这些，她宁肯以身犯险，你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抓柯晴枝。”
“你凭什么就说这些杀手是柯晴枝派来的，你凭什么！”拓跋临大吼。
瘸子阿江说道，“我能证明！就是柯晴枝那个贱人派来的，她要杀我灭口！我是她的家奴，我跟了她一辈子了，但是她竟然要我死！仙子姑娘是为了保护我才被那些人害死的。我阿江虽然不是个东西，但也知道知恩图报！我招了，我全都招，我不会让她白死的！柯晴枝做的那些该天打雷劈的事情，我都知道！我认了！”
这个会在打粥的时候特意给他更换大瓷碗的善良女子，会看见他没吃饭就递来馒头的善良女子，在刺客出现的时候让他先走的善良女子，这辈子都没有人对他这样的人这么好过。
他之所以回来找柯晴枝，只是因为自己腿瘸了过不下去，才想让她救济一二。
从没想过柯晴枝竟然会灭口。
在阿江看来，柯晴枝的坏，都是对敌人，从没想到她对自己人，也如此不择手段。
他的命，是眼前这个倒在血泊里的女子换来的。所以他哪怕自己死，也不会让她白死。
唐如婳对他的好，是他在这人世间，唯一得到过的善和温暖，但却被柯晴枝毁了。
像这样的姑娘应该好好活着，像柯晴枝那样的贱人才该死。
“你说什么，你这是污蔑！不可能的，晴枝不会这么做的。”拓跋临一拳打在阿江脸上，犹自不敢相信。
楚媚挡在他的面前，眼底的泪光还湿润，但是眼神却冰冷的毫无温度，“拓跋临，我告诉你，柯晴枝害如婳流产，千真万确。如果她的死，都不能让你警醒，那她就白死了！拓跋临，有你这样的丈夫，九泉之下，如婳死不瞑目。”
“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晴枝不是这样的。”拓跋临摇头，这对他来说，就等于是摧毁了一直以来的认知。
隐藏在暗处的柯晴枝看见这一幕，简直要气的半死了。这些混蛋，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竟然连灭个口，都能出这样的纰漏。
阿江必须死，他知道她太多的秘密。
柯晴枝冲出来冷笑道，“好算计，楚媚，这个瘸子其实是你安排的人，故意挑拨我和十一爷的关系，对吧？”
“柯晴枝！”
不等楚媚动手，拓跋临已经将她护在身后。
“任何人都不准伤害她！”拓跋临冷道。
楚媚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唐如婳，尸骨未寒，唇边泛起一抹讥笑。
如婳，这就是你拼命都要维护的男人，他却是这么对你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