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拓跋谌低头看着奏折,最近灾情严重,他已经好几天都只睡两三个时辰。
郁裳上前道,“皇上,萱贵妃娘娘求见。”
“她来做什么?大晚上的让她回去睡觉。”拓跋谌头也不抬说道。
郁裳浅笑,“皇上,萱贵妃端着梅花糕和参汤来的,奴婢记得您确实跟萱贵妃娘娘说过要吃她做的梅花糕,更何况,萱贵妃娘娘可是早就来了,知道皇上和几位大人在商议国事,才在偏殿里一直暖着参汤。等大人们都走了,才让奴婢来禀报。”
“那让她进来吧。”拓跋谌说道。
欧阳萱端着梅花糕,笑吟吟走上来,“臣妾给皇上请安,皇上累了一天,吃一些梅花糕,喝一碗参汤,休息一下吧。”
“嗯。”拓跋谌搁下手中的毛笔,望着欧阳萱,微微颔首,“辛苦你了。”
欧阳萱甜甜一笑,“臣妾不辛苦,谌哥哥才辛苦呢。”
说着,就从盘子里拿出一个梅花糕喂到拓跋谌嘴边,“谌哥哥,你尝一个嘛。”
这一个动作,让拓跋谌怔了怔。
当初还在御狩山的时候,楚媚也是这般俏皮可爱,将烤好的烤肉,喂到他的嘴边。
那时的楚媚,就像个小狐狸一样精明狡诈,但是他见过那么多女子,温顺的、端庄的、活泼的、泼辣的,唯独只有这么一只小狐狸,能够入他的眼。
“谌哥哥?”欧阳萱微微偏头,“你在想些什么呢?吃糕点呀。”
拓跋谌却没有直接用嘴去吃,而是伸出手接过,方才送入嘴中,嗯了声,“不错。”
欧阳萱见拓跋谌没有吃自己亲手喂的,有些不高兴,但是看见拓跋谌夸不错,又喜上眉梢。
“明萱,后宫最近,还太平吗?”拓跋谌问道。
欧阳萱浅笑,“皇上放心,后宫一切都好,皇上只需专心国事即可。不需要为后宫操心。”
其实拓跋谌想问的是,楚媚怎么样。
顿了顿,问道,“皇后,怎么样?”
欧阳萱眼中闪过一丝嫉恨,谌哥哥这个时候,竟然还想着她!
“那臣妾就不知道了。皇上忙于政事,好些天都没去过后宫,臣妾也是专心在宫里为谌哥哥做梅花糕和一些补品,希望谌哥哥能够身体安康。”欧阳萱说道,“不过,要是皇后娘娘想来看皇上,想必早就来了。毕竟皇上给娘娘的那块玉佩,可以出入任何地方,连臣妾来御书房都需要通报呢,她却可以直接闯进来。”
这话最后说的酸溜溜的。
“谌哥哥,后宫里谁不知道你现在忙的每天只睡两个时辰,皇后娘娘若是心疼谌哥哥,早就来看你了。她不来,谌哥哥却还惦记着她。我来了,谌哥哥都没看我一眼。”欧阳萱瘪瘪嘴,不高兴说道。
拓跋谌只是看了她一眼,沉默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裳连忙说道,“皇上,总得给皇后娘娘一些时间是不是?也正好皇上这段时间全力处理政务,等忙完了之后,好好陪皇后娘娘。”
“嗯。”拓跋谌觉得索然无味。
难道,楚媚现在还是不想见他吗?
“皇上,监察使韩羽林韩大人求见!”墨焰进来通报道。
欧阳萱不满说道,“这都大半夜的了,怎么还来求见,难道不知道皇上日理万机,忙了一整天吗?大晚上还不让人休息,真是的。皇上,您也不该惯着这些朝臣,大半夜的都来觐见,宫门不是落锁了吗?他是怎么进来的!”
“朕允许洛九夜萧煜韩羽林等人可以在任何时候朝见。韩羽林大半夜的过来,肯定有急事。宣他进来。”拓跋谌说道,搁下手中的梅花糕。
韩羽林急匆匆进来行礼,“微臣韩羽林,参见皇上!”
“起来吧。有什么急事?让你大半夜的过来。”拓跋谌道。
韩羽林看了旁边的欧阳萱一眼,说道,“微臣问一句不该问的,皇上是否打算不再见皇后娘娘,就算是皇后娘娘死了也不见。”
“你这话什么意思?”拓跋谌眉峰微皱。
韩羽林道,“微臣斗胆,请皇上移驾坤宁宫。”
欧阳萱心里咯噔一下,韩羽林知道了坤宁宫的事情,而且还特意跑来告诉皇上。
韩羽林是怎么知道的?就算知道,他为什么要来搅和?谁不知道楚媚一死,后宫就是欧阳萱当家。
他这么做就是跟欧阳家为敌,好大的胆子!
郁裳也是脸色变了一下,他们想尽办法拦着拓跋谌和楚媚,不让他们见面,但是韩羽林现在大半夜的进来,一句话,就让他们前面苦心经营的局全部没用了。
拓跋谌心沉了下去,顿时明白坤宁宫出事了!楚媚出事了!
没再多言,拓跋谌直接冲了出去,那速度快的欧阳萱只能看见一道残影。
“韩羽林!你一个外臣竟然敢管后宫的事情!”欧阳萱恶狠狠瞪着他。
韩羽林坦然道,“微臣都察院三品监察使,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上查皇亲国戚,下查黎民百姓,这不算管,而是微臣的职责范围之类。”
“韩羽林,你们韩家是要跟我们欧阳家作对吗?”欧阳萱威胁。
韩羽林岿然不惧,“那微臣是不是可以把这句话视为,贵妃娘娘承认了如今坤宁宫会出现这样的局面,都是你所为吗?”
“你!”欧阳萱被他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得色厉内荏,“你不过是韩武的一个侄子,你爹连个知州都没混上,你也敢在本宫面前大放厥词,如此嚣张。韩羽林,你给本宫等着!”
韩羽林微微躬身,“悉听尊便。”
从进来他就知道代表了什么,他帮楚媚就是和欧阳家作对,和后宫那些后妃背后的世家作对。
这也是为什么坤宁宫出事,底下人没有一个帮忙的原因。大家都怕欧阳家,也怕其他世家。
谁会为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皇后,得罪这些世家呢?
可是韩羽林却觉得,他押对了。以皇上对皇后娘娘的态度,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他就知道,任何时候,站在皇后娘娘这边,才是简在帝心。
至于他自己心底那点见不得人的私心,自然就藏的严严实实。
一路轻功疾行,拓跋谌到的时候,就发现坤宁宫里冷冷清清,云雀和芍药跪在楚媚的床边默默垂泪,而那个妖娆娇笑的女子,冷冰冰的躺在床上。
拓跋谌走到床边坐下,握住她的手,冰冷的没有一丝温度,再摸她的脸,还是冰冷。
这一瞬间,就像是她已经彻底沉睡了一般。
拓跋谌的呼吸仿佛都停止了,趴在楚媚胸前听着,直到听见那虽然缓慢但是依旧存在的心跳声,才微微松了口气。
“楚媚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没有人禀报我!”拓跋谌将楚媚抱入怀中,内力运起,用自己给她取暖,脸色阴沉的吓人。
云雀哭着道,“娘娘从两日前就发低烧,昏迷了两天,浑身冰冷,奴婢们想尽办法也没办法给娘娘升温,盖再多被子,用热水泡着,过一会儿都会凉下来。直到今天早上娘娘才挣扎着醒来,写下一张药方就又昏迷。但是奴婢们凑不齐药材,没办法青莲只得半夜出宫想办法为娘娘弄点药回来,结果到现在都还没回来。”
“太医院的人,都死了吗!”拓跋谌寒声说道,“把太医院的御医喊过来,立刻!”
墨焰立即行礼下去。
云雀哭诉道,“奴婢们想给皇上报信,但是郁裳说,皇上忙于国事,谁都不见。娘娘昏迷又不能拿玉佩去见您,所以没办法。太医院那边,我们想要通报请大夫,那些守卫不给通传,说是奴婢没有资格请御医,要娘娘的命令才可以。但是娘娘都已经昏迷了,奴婢们也拿不出命令。”
一听这话,就是故意找借口,不让楚媚请御医。
拓跋谌面沉如水。以前楚媚拿着玉佩,可以去任何地方,畅通无阻,他从来没有担心过楚媚会有这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情况。
直到现在他才知道,楚媚一个人,相比较这个庞大的宫廷,有多么弱小。
就这么一时没注意,如果不是韩羽林告诉他,也许楚媚就这么一直烧死,或者烧坏脑子,没有人管。
拓跋谌自责恼怒。楚媚变成这样,前朝不知道,但是后宫里的人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这些人,没有一个告诉他。
他们都在等楚媚病死。
每个人都揣着恶意。而他竟然没有想过,楚媚不来见他,不是不想见,而是不能见。
他的绾绾,现在就这么冷冰冰的躺在床上,昏迷了两天。他直到现在才发现。
拓跋谌将楚媚抱的紧紧地,把身体里所有温度都给她。
“皇上,微臣是在入宫之前见到青莲姑娘的,那时候青莲姑娘准备好了药要进来,按道理说,早该回来了。现在却没看见青莲姑娘的人,微臣怀疑,青莲姑娘在回宫的时候出了意外,有可能被巡逻的守卫抓了。”跟着来的韩羽林说道。
他时隔多日再一次看见楚媚,上一次相见,还是宫宴。
那时候的她一袭蔷薇凤裙,妖娆绝艳,只是俏生生立在那里,就令人移不开目光。
而现在这个女子,只能躺在床上,面色苍白。
“福海,去问问。”拓跋谌冷道。
福海行礼,“是,奴才遵旨。”
“青莲姑娘是从护城河进来的,可以去问问护城河那边。”韩羽林补充说道。
跟着来的欧阳萱和郁裳,都站在一旁。郁裳的脸色还好,看不出什么区别。但是欧阳萱,眼中藏不住的紧张。
楚媚病成这样,却连个御医都请不了,都是拜她所赐。皇上万一追究起来,会不会牵连到她。
这一刻,欧阳萱怕了。
看见拓跋谌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她怕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