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长笙双手紧握方向盘,听到胡蕾儿的一派胡言,嘴角紧抿着挤出了一丝冷淡的微笑,只听他极为缓慢地说:“不好。”
胡蕾儿脸色一僵,有些愤愤地拉过安全带系上。
一路上,宋长笙都在抄近路都在超车抢路,足有四十分钟的路程,让他硬是缩减成不到三十分钟,越到后来越车速越快,俨然超出了市区规定的最高速,已经达到了一百多码,胡蕾儿吓得嘟嘟囔囔的,遇有前面有行人因而急刹车之时,总会失声尖叫。
好在平安到达了。
宋长明第一眼就看到了他大哥宋长笙的车,可是他们还是来晚了,因为齐磊的车速不低于宋长笙,且他在他们之前到了。
微公馆小区入口处,齐磊看着下车的宋长笙和胡蕾儿,宋长笙在宋长明的目光指引下也看到了他,当即脸色沉到不能再沉。
“大哥,我们先回去吧。”宋长明提议,宋长笙沉默了很久才对他挥了挥手,“你带胡蕾儿先回去,免得外婆和母亲怀疑,我在这里待一会儿。”
因为刚刚的飙车,宋长笙额头上有一层薄汗,宋长明看到了,心里微微抽了抽,他们计划这么多,没想到居然被齐磊一下子看穿。
到底是他太相信徐佳,还是他的目光太过毒辣?
“走吧。”宋长明示意胡蕾儿上他的车,胡蕾儿抱怨连天,非要让宋长明这次一定要开快一点,否则她的命就要没了。
……
齐磊成功地抢在了宋长笙之前到达了微公馆,因此他的车速可以想象,一定不比宋长笙的慢,平时他从来未曾察觉自己的腿脚有问题。
可是当他停好车,向公寓走去时,总怀疑自己是不是刚刚踩油门踏刹车用力过猛,否则怎么会觉得双腿有点儿不听使唤,似乎有些僵硬又有些麻木。
他走进了大堂,觉得双腿实在不听使唤,于是站在原地休息一会儿,可当他再抬腿走路之时,情形并没有好转,不知为何,他突然一个踉跄,好像是他的双腿失去了平衡,然后他就朝着地上摔去,这还不是严重的,严重的是他感觉心脏处一阵疼痛,呼吸有瞬间的困难,而后突然就失去了意识。
…….
当齐磊醒过来时,发现自己是在医院。
病房里,只有华医生和程医生,两人的表情不知为何格外的严肃和凝重,气氛有些不对劲。
齐磊揉了揉额头,没问自己怎么了,而是直接就要下床离开,“我要去找徐佳,你们怎么把我带到医院来了?”
齐磊感觉了一下,发现自己四肢如常,头也不疼,心脏也不痛,很平时一样,很正常,当即站起来就要走,可华院长却拦住了他,以一种威严的口腕对他说:“你最好现在就住院观察,要注意调养。”
齐磊挑眉,真不知道华院长在说什么,他压根没兴趣,他只想去见他的暖暖。
“我没事,我现在有急事,华院长,程医生,你们让开。”齐磊耐着性子,他明明都走到大堂了,居然后来就不省人事了,就差一点,就差一点就能见到暖暖了。
华院长见齐磊这样,心里揪痛,便说:“我说了你不能走,就是不能走。”
“化验报告不是三天后才出来吗?怎么检查出什么?非要这个时候要我住院?”齐磊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华院长深吸一口气,“是,原本是三天的,可我们发现你的肌电图和神经传导速度很不正常,就把你的相关检查结果发到了美国的AS医院的权威专家,证实了我们的猜测,齐磊,你可能……你可能得了肌萎缩侧索硬化症。”
“这是什么病?”齐磊茫然地看着华院长,有些难以相信自己真的生病了,他从小到大连一次感冒都很少,而现在华院长居然跟他说他生病了,还是一种他从未听过的怪名字的病。
“通俗点说,这又叫做渐冻人症,类似于癌症,因为这种病目前还没有明确的治疗方法,也就是说得了这种病的人,通常只有…….等死。”程医生见华院长脸显悲痛之色,便代替他向齐磊解释。
话落之后,整个病房都静了下来,齐磊直勾勾地看着华院长和程医生,随即突然大声地笑了起来,重重地说:“你们胡说,是不是齐温玺叫你们来吓唬我的?”
“你们胡说,是不是齐温玺叫你们来吓唬我的?”
齐磊说不相信他们,可他的笑声里却带了丝颤抖,他身体最近的反常他比谁都清楚,他以为,他只是太想念暖暖,思虑过多,精神高度紧张,才会导致的四肢不协调。
气氛陡然变得寂静凝重的病房里,诡异的安静。
在这令人不安的安静中,华院长说:“不是,这是真的。”
“呵呵……”齐磊还是笑,他不去看脸色沉重的两位医生,只固执地往外走,嘴里说着:“我不听你们胡说八道,我要去见暖暖,她一定等急了。”
他的手落在了门把手上,只要轻轻一旋,就能打开这扇门,可华院长又在他的身后含痛而郑重地解释:“你知道得了这种病的人会怎么样吗?”
齐磊欲出去的身形猛然僵住,他没有回头,只是死死抓着门把手,指关节透着苍白,甚至,他的手还在痉.-挛。
“这种病的最初症状就是发生在四肢,你会发现自己突然拿不住筷子,你会发现自己居然走路会摔跤,这是因为你的肌肉开始软弱无力,连常人最正常的生活行为都无法做到,等到病情恶化,你的四肢就像被冰封住,完全无法动弹,最后,你只能躺在床上,连呼吸都要靠呼吸机,不能翻身,不能言语,只能在喉头发生咕噜咕噜的声响,直到最后你失去了咀嚼和吞咽的机能,只能通过食管注射流食,你的寿命有可能只剩一年、三年,长则六年、七年,这样的你,还要去见你的心上人吗?”
齐磊的后背在隐约地颤抖,他的手固执地握着门把手,仿佛,仿佛他只要打开这扇门,就能看到他日思夜想的女人出现在他眼前,对着他清丽地微笑。
华院长的话告一段落,房里静的可怕,齐磊感觉有阵阵来自幽冥殿的阴风在他后背不住地吹,让他耳后根起了疙瘩。
病情发生的太突然,一时半刻,他根本无法接受。他才二十七岁,才与暖暖于茫茫人海中相遇,重逢,结.合。
他还未尽一个父亲该尽的责任。
他几乎还什么也没有做!!!
此时此刻,没有人体会到他内心的震惊和愤怒,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是他?偏偏是得这种怪病?
……
“目前医学界对于这种病知之甚少,既查不到任何发病原因,也没有良好的办法治疗,患者的平均寿命在年左右,但是无论是什么病,早发现早治疗,治愈的可能性都会增大,你现在唯一想的就是静下心来接受检查和治疗。”
“够了——”齐磊怒不可遏地转身,恶狠狠地瞪着尽职尽责讲解说教的华院长,冲他呐喊:“你去跟齐温玺说,叫他不要用这种卑劣的伎俩来阻止我和暖暖在一起,告诉他,不管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立刻要了我的命,我还是要去找她,还是要和她在一起。”
他打开了门,像是一阵旋风从华院长和程医生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病房门打开,华院长和程医生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各自叹了口气,程医生看了看华院长,一针见血地说:“他还太年轻,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
华院长沉重地点了点头,吸了口气,振作起精神拍了拍程医生的肩膀,“程医生,这几天你多辛苦一点,我要你收集国际上有关这一病症的所有资料和治疗情况,看看具体情形到底如何,我们身为医生,哪怕只有一丁点的希望都不能放弃。”
程医生任重道远地点了点头,随即与华院长分开,各自投入对‘渐冻人症’的深入研究,并找寻国际上有关方面的权威专家。
……
齐磊冲出了医院,其中有两次他感到自己的腿不听使唤,差一点就摔倒在地,可他及时扶住了东西,这才免于出丑,他站在路边拦出租车,伸出了手,他看到自己的手在不听使唤地发抖,他命令自己停下来,可根本停不下来。
不知道是什么时间点,他拦不到车,干脆抬腿就往微公馆的方向走,当时得知暖暖怀孕,觉得住在医院附近比较好,于是找到了微公馆。
起初,他疯狂地想要立刻见到暖暖,可随着离微公馆越来越近,他的脚步居然慢了下来,耳朵里嗡嗡地响着华院长的话,他可能只能活一年,或是三年,纵然能活到七八年,也是四肢僵硬躺在病床上像个僵尸。
暖暖今年二十四,风华正茂,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她以后会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四十年,甚至更多个十年,而他,只剩短短的几年。
不知何时,天黑的居然这么快。当他思想混乱地站在微公馆大门外望着里面看时,四周一片暗沉,路灯已经亮了起来,而他后知后觉,许久才察觉。
他直勾勾地看着微公馆的出入口,能看到开车的年轻男女,也有步行外出的,大多是成双入对,像是鸳鸯,不可分割。
他忘记一切地徘徊在门外,居然不敢进去,他不知道在怕什么,犹豫,彷徨,心痛,深深地折磨着他。
最后,终于趁着黑暗走进了小区里,走到了暖暖所住的那栋公寓下,他看到了自己的车还停在外面的临时位置上,而车边,居然形单影只地站着一个大肚子的女人。
是暖暖!!!
她居然就站在他的车边,她发现了他的车子,她在等他。
胸腔剧烈一缩,下意识的,他躲到了黑暗的花丛后,偷偷地、远远地看着她。她站在那儿,茕茕孑立,时不时会伸手摸摸车身,仿佛那是他的皮肤,他的脸。
灯光下,她的表情虔诚耐心,清澈秀丽的眸子情不自禁地会四处张望,抿着唇儿,仿佛怕一不小心就在这更深夜静的时刻喊出声。
她把另一只手搭在了肚子上,小声地问宝宝:“你爸爸的车在这儿,可他人呢?他怎么不见了呀。”
风把她的话吹进了他的耳朵里,心尖骤然一痛,他的手胡乱地攥住了一旁的花木,不知是什么,居然带了刺,可他不知疼痛地攥的更紧,更紧,死死拉扯着,生怕自己一个冲动冲到暖暖面前,热切地抱住她,亲吻她,对她大声说:“亲爱的暖暖,我回来了,我如约回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