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种感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姐姐这次招亲肯定是有古怪的,还有这次的谈话这一环节,无一不透着诡异,进门那一关可以说是选身份,第二关比财力,第三关,沈铆旁敲侧击的打探着什么,虽然不显,但是话题就是往同一个方向去明镶。
她甚至想,也许姐姐让她站在一边听,也是因为夜煞是明镶之死的推手之一。
他们二人已经漫步到花丛间,透过丛木的缝隙,只看见一红一青两个人影。
交谈声却清晰的传来,并未避着人。
沈铆似乎用这种方式,无一处不显示自己的光明正大。
“听说炎郡王最好山水,三国之地还没有未去过的地方。”沈铆轻笑着开口,“沈铆这辈子最远也就去过龙腾国,来去匆匆的,也没有看什么景色,那凤城比落英城可是热闹太多了。”
沈铆去过龙腾,曾经被慕容鐟求娶,这些都不是秘密,知道的人不少。
“凤城是国都,龙腾近些年国泰民安,国都自然繁华的。”
“炎郡王肯定是去过凤城了。”
“本王三年前倒是去过,恰逢中秋,凤城城西有个山上,满山都是桂花……”
明镶眼神一闪,听到三年前的中秋就有些站不住。
这个云炎,不会也和明家的事情有什么纠葛吧。
沈铆又会怎么做?松善是个江湖人,不打紧,死了他一个,还有那个二师兄松孝接替,刚才就见松孝很是压抑不住的开心,但是云炎不同,他就算是个闲散郡王,也是皇室人,西岐民风更加彪悍,是沈铆不能随意下手说杀就杀了的。
这一晃神,两人闲扯了几句,对话就转到了如非乐坊和如非公子。
沈铆说她去过如非乐坊,见过仙人般的如非公子。
云炎就说如非在三国都有些名气,如非乐坊在三国都是有的,听起来语气淡淡的,没有什么特别。
然后就聊到乐坊里一跃麻雀变凤凰的上官轻舞。
明镶紧绷着听着,哪只正到紧要关头,阿鬼突然扭着身子,不安分起来,这是要尿了。
明镶想就在这让他解决了,他咿咿呀呀的,那边的声音就听的不太真切。
沈铆的声音隔着花丛断断续续的传来,听不太真切,入耳都是阿鬼悉悉索索的声音。
心中无奈的一叹,只依稀听见他们谈论的是上官轻舞,和慕容鐟的风流韵事。
这个炎郡王倒是不管沈铆说什么都能温和的接下。
阿鬼尿完了,明镶用他襁褓中放着的一条软帕子给他擦干了,才要将他放进襁褓,他却不干了,昨晚还在生病,现在精神饱满的死活不肯进襁褓,只要一挨着他,他就扯开嘴,一副你敢包,我就哭的样子。
一双眼睛乌溜溜的四处乱砍,指着不远处的花朵,小爪子就往前伸:要去看!
明镶虽然想听听沈铆和云炎的对话,说不定有些爷爷之死的真相,到现在她依旧是为沈铆开脱的,姐姐怎么会杀爷爷呢!
但是阿鬼难得高兴,再加上他还在生病呢,就顺着他吧。
于是也不听了,阿鬼指哪她就往哪里去,一会看花,一会扑蝶,抽个空不时看看沈铆他们,渐渐走远了,瞧不见了,她也就歇了心思,听着阿鬼咯咯咯的笑,心中也爽快不少。
落英庄不算大,这花园却也不算小,整个落英庄,除了宴会厅那一处有几处房子,其他的空间都是园子。
母子二人两年来这么逛景的时候这还真是头一回。
“啊呀呀”阿鬼突然小手乱挥,半个身子都站直了,小胳膊遮住了明镶的眼睛。
明镶无奈的笑着,下一瞬笑容一僵。
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原来是阿鬼啊,想我了没?”
明镶将阿鬼的身子放低了些,眼前是一个小桃花林,卓不凡就在最近的那颗桃树上,半靠在枝干上,双手环胸,很是悠哉的晒太阳。
哪里都能碰见这个人!
今日他倒是换了身黑衣,带笑的眸子看着阳光下的母子。
阿鬼被明镶放下来,有些不满的手在她衣服上乱抓,不过明镶向来都是简单方便为主,衣服上也没有什么装饰,就是男女皆可的江湖人装扮,要不是那张脸太过女性化,她高挑的个子,恐怕会被当做男儿。
这模样看在卓不凡眼中却是另一番滋味,尤其美人含怒,双目含冰的模样,他只是一晃,转眼便到了眼前。
“小镶儿昨晚和慕容鐟住一屋了啊。”语气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
明镶一滞,很快便释然了,他既然和姐姐是同盟,知晓自己的行踪应该也不难,就不知道昨晚的话,被听去了多少。
冷着脸,就绕开他往前走,阿鬼在她怀里扭着身子往后看。
卓不凡也没让他久等,步法轻盈的跟上,冲着阿鬼挤眉弄眼,然后道:“我还以为你不会再让慕容鐟接近你,想不到小镶儿这么不记仇,慕容鐟的杀身之仇都能原谅。”
明镶无动于衷,对卓不凡这样的狗皮膏药,不管他出什么招数,她都打算用沉默来对付,跟他说一句话都嫌多。
卓不凡也不见恼,看出来明镶的意图,也不再说话了,直接上手,伸出手就拉住了阿鬼的小手。
阿鬼笑的开怀,明镶却不敢再往前走了。卓不凡从来都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也不会在乎阿鬼会不会受伤,拿儿子来威胁她,他不是第一次做,也毫无愧疚感,但是她却做不到,她只能率先停下来。
卓不凡面上带着笑,眼睛里带着笑,却散发着森森寒气,他心里有火,却发不出来,甚至不知道向谁发火。
他自然知道是他自己将明镶推给慕容鐟的,但是明镶昨晚住进了慕容鐟的房间!他一得到消息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只知道她进了慕容鐟的房,阿鬼还生病了,却无法更进一步探知内情,慕容鐟的人也不是吃素的。
今早他就去了他们住的院子,远远的看见慕容鐟将明镶护在身后,和那些江湖人对峙,明镶也没有抗拒,他就心火乱烧,有要事在身,需要他亲自去处理,这才现在才露面。
理智,卓不凡从来不缺,他知晓自己的恼怒是为什么,也知晓他要的是什么,两相取舍,他还是会放下明镶,去做自己的事。
虽然心里知道,但是也不妨碍他在办正事的时候,稍稍遵从一下心里偶尔冒出来的任性。
所以,他来了。
明镶冷眉冷眼:“你想干什么?松手!”
卓不凡心中的怒气值上涨,面上却依旧能笑着,只是手从阿鬼身上挪到了明镶肩膀上,力道加重,他差点忍不住捏死她。
“以后不准和慕容鐟同一个房间。”
“为什么?这不是你要的么?我等着云姜过来抢,慕容鐟为了我和他两败俱伤。”
“你……”
卓不凡头一次语塞,她话语中满满都是讽刺,满满都是按照他的计划来走,他有种笑不出来的感觉。脸上这层人皮面具好像有些不透气。
卓不凡有种呼吸不畅之感。
明镶的肩膀被他按着,眉头微挑,挤出一丝笑意来。
卓不凡没有松手,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来人并未刻意隐藏,他从明镶面上看到那笑,就知道来的人是谁,他越发不想松手了。
慕容鐟信步而来,他本就是出来寻明镶的,明镶出去的时间不短,天脊山的那群人浩浩荡荡的出去了,都回来了,他问了沈铆身边的小童,就寻来了。
见到明镶被卓不凡扣住,不知道为何,他一点也不觉得意外。
明镶扬眉一笑,他神色一松,明知道明镶是为了摆脱卓不凡,故意向自己示好,见到卓不凡回头,眸子里闪过的那抹一瞬而逝的恼怒,他笑容就扩大了些。
“你来了落英庄逛差不多了,我想先回去。”明镶的视线绕过卓不凡,对着慕容鐟笑说。
“我也没什么事,我送你回去,已经让太医备好了药,等回去,阿鬼就能喝药了,你别太担心。”慕容鐟也笑着,两人心照不宣的当卓不凡不存在。
卓不凡笑容早就僵硬了,深邃的眸子盯着明镶,这强大的牛皮糖气场,明镶生生就忽视了。
“好,走吧。”说着,她肩膀动了动,“让让,卓公子。”
卓不凡嘴唇动了动,最终却没有说话,手也没有松开。
“你什么时候来的?可是有事?”沈铆从一边的岔路过来,突然问道,言语之中很是亲密。说完,才冲着慕容鐟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卓不凡眸子闪了闪,用力收紧了手指,将她肩头那块布料,捏的皱巴巴的。
然后,看着明镶,那眸子像是要吃人,然后,他还是松开了,回头,对着沈铆,又恢复了那副笑模样。
沈铆身后的人,已经从云炎,换成了司轩之,司轩之满是兴味的看过来,一双眼睛像是含着笑。
司轩之虽是出生武将之家,长相也偏刚硬,偏偏一双眸子会说话,及其灵动,倒是也有种奇异的和谐感。
早上司轩之和慕容鐟说话,他们都是认识的,明镶对司轩之的印象不错,见司轩之看过来,冲他点点头。
沈铆已经走过来,司轩之落在后面,也没上前。
明镶走过卓不凡身侧,听见他道:“无事,路过。在河里见到了个脏东西,担心午饭吃到这染了脏污的水,过来瞧瞧。”
他话一落,明镶脚步不停,手上却僵了一下,她想,这是故意说给自己听的?毕竟松善和自己有仇,绝对不会有人怀疑是沈铆动的手,卓不凡在暗示什么?
别人不知道,她相信沈铆肯定是知道的,什么脏东西,分明就是被沈铆跑进水中的松善。
可沈铆眉目流转,毫无异状:“是吗,那午饭可以安心的吃了。”
卓不凡点头:“可以安心了,本公子出马,管他哪个山头冲下来的烂泥,都给篓走了。”
他是对沈铆说的,明镶心中却有些怪异,总觉得他是对自己说的,摇摇头,她还真是自作多情了。
卓不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呢,为她扫平危险?他不把自己推一把就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