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心中还是有些不自在。
慕容鐟脚步一顿,满面懊恼。
“你们慕容家的那些龌龊事情,不用我说,你也很清楚,有皇室血脉的,不一定都在宫里长大。”已经说的够清楚了吧,她一挥手,门在慕容鐟身后合上了。
慕容鐟只要不是傻子,总该明白她的意思的。
慕容鐟的确不是傻子,他先是一怔,反应过来,顿时闪过一抹怒色,柔和不再,看着身后的门,脸上有些沉郁,她的意思是阿鬼是他的旁支血亲?如果是这样……
他突然一笑,这才是在军中沉浸几年的人,面上戾气十足。
跟他耍心机……慕容鐟看了眼房门,转身离去,查,他自然会去查,明镶不说,那个卓不凡他都要去查,能够帮她借尸还魂的人,肯定不是简单的人,鬼手神医……不把你们查个底朝天,本王绝不罢休。
转了个弯,气息已经平复。他现在危机重重,眼前的困局,闹剧,等着看笑话的人,都得去处理。命令从兰院一个一个的发出去,侍卫、暗卫出去了一拨又一拨。被人欺到头上了,慕容鐟也不是病猫。
直到天色发亮,他才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
京师驿馆。
卓不凡看到被自己揍成猪头的两人回来,放心离开。依照慕容鐟算计,谨慎的性子,也不会把这两人怎么了,至于他要做什么,卓不凡几乎都能猜的到。
既然猜的到,他就静观其变,慕容鐟……呵呵,他的这些血缘亲戚,还真没有一个省心的,就是没有他在其中到处煽风点火,这龙腾早晚也要闹起来。
这些龌龊,哪个皇室都不缺。
透过瓦片间的小缝隙,看到云姜阴鸷黑沉的脸色,他面上的嘲讽掩都掩不住,沉闷了一晚的心情顿时大好,飞身离开。这只是个开始,云姜,好戏还在后头。
屋内,墙角的暖炉烧的很旺,银霜炭没有一点烟尘,暖烘烘的,龙腾不比西岐,这里的冬末还是很冷的,西岐这个时节已经是百花争艳了。
这么温暖的房间里,跪着的两人却觉得四肢冰冷。
被冷气压压的都不敢抬头,只盯着地面的影子,不时看看面前的黑靴子。
“来人,拿两面铜镜进来,让咱们的两个高手看看自己的颜面。”良久,云姜怒极反笑。
屋外候着的婢女迅速的按照指令行事去了。
“殿下,属下无能,跟丢了卓不凡,被他引到端王府,中了埋伏。”说话的是青衣。
他忍着唇角的痛,说完,手心都沁出了汗,眼下也只能推脱对方阴谋诡计。要不这么说,要是直言被卓不凡打的,恐怕殿下会让他回炉重造了。
他和白雾打小就被殿下所救,送去习武,就是为保护殿下而存在的,对殿下的了解也最为深刻,也最得信任,不像蓝羽和夜煞,他们是几年前空明老人送来保护殿下的。
想不到会如此不济,该死的卓不凡!拿他们当猴耍!
云姜“哼”了一声,他身边的两大高手,伤成这个模样,遮掩都遮掩不住,十天半个月都出不了门,出门就是打他的脸,这样的人怎么能保护他?他性命金贵的很,无能的人,不需要。
“是吗?慕容鐟那个不起眼的小丑都能把你们伤成这样,本宫要你们何用?”
阴森森的嗓音让青衣心中一抖,却只得硬着头皮上:“属下无能,请殿下再给属下一次机会,属下……”下次会放机灵点。
不管是被卓不凡一挑二打的还是被慕容鐟阴谋诡计阴的,都是无能,他这么说也是不想直接回答云姜问的疑问。
云姜冷眼瞧着,青衣不敢再说,蓝羽闷着头,虽然不像青衣那般调色盘似的脸,但也不好看,沉声道:“属下知错,不敌便是不敌,殿下,慕容鐟此人心思绝对不像是表现的这般无害,卓不凡武功高强,属下二人确实没有拿下他,请殿下责罚!”
蓝羽这番话是在请罪但也有推脱之意,虽然是推脱但是也给云姜提了个醒,慕容鐟不是表面上这般无害,也算是有些收获。
云姜冷着的脸略略缓和了些,灯光下俊美的脸上露出几分邪肆,蓝羽默默的垂着头,今天这关算是过去了,殿下已经在琢磨和慕容鐟有关的事情了。
可见说话,说好话,说让人听了舒坦的话,也是门技术活。
同样是请罪,青衣就落了下乘。青衣暗暗的闭了闭眼,掩去眼中的愤怒,再这么下去,蓝羽很快就取代他的地位了。
云姜沉思,他二人也不敢动,良久,才听到一声:“起来吧。”
闻言,云姜面上骤然一沉,手一挥,长袖拂动桌上的茶盏,“噼啪”一声,碎了一地。
“她好大的胆子!”京师是皇城所在,一大早就从热闹喧嚣开始。
对于市井百姓,这样的热闹已经司空见惯了。
鲜衣怒马的贵族少年和小贩的吆喝一样寻常。
慕容鐟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衣襟边缘镶绣金线祥云,腰间是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张扬的从正东门大街穿过,并未引起太多的人的特别关注。
临街的一间茶楼的二楼,卓不凡双臂撑在窗口,探出大半个身子,见到一晃而过的人影,面上的笑意越发加深了。
直到看不见人了,他才收回身子,悠哉的靠坐在木椅上,长腿一伸,捅了捅对面兀自认真嗑瓜子的男人。
“一场梦,你猜慕容鐟此行会顺利么?”
“我怎么知道,我猜对了又不能马上回药谷,懒得猜。”
卓不凡继续动了动腿脚。
孟一昶默默的往一边挪了挪,我嗑嗑嗑。
卓不凡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面上似笑非笑:“回吧!”
孟一昶叹了口气,站起来,一大早来喝茶,一杯茶还没完,就要走了。还没走下楼梯,卓不凡突然回头,孟一昶险险的收回脚,“你不知道你人高马大,堵住了整个楼梯口么!”
“一场梦,不然咱们去看看热闹吧?”卓不凡对他的抱怨充耳不闻,眼睛亮晶晶的,很满意自己的提议。
“我功夫没你的好,你自己去吧,我要回去补眠。”孟一昶兴趣缺缺。
被卓不凡兴致勃勃的眼神瞧着,心里直打鼓:“我只会拖你的后腿。”不去……
卓不凡凝视他几秒,收了笑,甩甩袖子,背在身后继续往下走了:“算你有自知之明。”
孟一昶暗暗翻了个白眼,没必要跟这种心里郁闷又阴暗的男人计较。
最好的计较方式就是不搭理他,让他一拳打在棉花上,哼!
昨天明镶就去了诚王府,今天都没有出来,算是彻底和慕容鐟站在一边了,更不用说,当初他们就是夫妻,只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现在流水也很有情。
就算明镶在刚硬,要寻仇,只要心里对慕容鐟还有残情,也有水滴石穿的时候,烈女还怕缠郎呢。
何况慕容鐟嘛,他瞧着就不错,至少对小镶儿应该比以前好。再说那明太傅,确实不是慕容鐟动的手。
看着眼前这位僵直的背影,孟一昶面上闪过一抹复杂,有些晦暗难明……这都算是什么事哟!
诚王府。
明镶一睁开眼就对上一双滴溜溜清澈见底的眸子,面上不自觉浮现一抹笑意,阳光透过镂空雕花的窗棱洒进来,可以看见空气中的扬尘光柱,这样的早晨不要太美好了。
好久没有睡过这么好的觉了,有多久?从嫁进诚王府那天开始,到现在有五年了,三年深闺独守妇,两年含怨重生母……
虽然半夜醒来一回,但是后半夜许是把该说的都说了,心中有了决断,慕容鐟这里暂时不会涉及安危,竟然异常安稳。
一觉睡到天大亮,一睁开眼,看见阿鬼健康的模样,眸子里的蓝色褪去,她一点都没有看出来,看来阿鬼是大好了。
抱着阿鬼亲了亲才爬起来,听到她的动响,门外传来敲门声和冬雪的声音:“姑娘,水和早膳都准备好了,现在要送进来吗?”
她敛住笑意:“进来吧。”
除了冬雪和秋霜,一个端着一盆水,还冒着热气,一个端着托盘,走在最后还有昨天见过的那个奶妈。
依旧是昨日一样,验完奶,再验膳食,都检查折腾了一番,阿鬼倒是吃了顿新鲜的饱饭,小脸上露出微粉,明镶心中大喜,默默的当着这三人的面,啃完了自己的干粮。
她不是诚王府的食客,也不是诚王府的幕僚,什么都不算,不吃他一口,两人今早交代完各自掌握的信息,再分头行事才是正经。
想起半夜慕容鐟突然的告罪和自以为是,她就更不想和他有什么牵扯了。现在阿鬼身体恢复健康,她既然不能弄死慕容鐟,也不再想那些小手段给他添麻烦,好歹还是合作伙伴。
干粮啃到一半,慕容鐟就来了,换了身衣服,不是昨日那身朝服,银白直裰,腰间扎了条金丝蛛纹带,简洁中透着奢华高贵,踏着阳光进来,面上又是那副惯常见的文雅样子。
明镶只看了一眼,赶紧解决了最后一口干冷满头,抱着阿鬼就站了起来。自己的孩子还是自己抱着安全。
说起朝服,现在还不到下朝的时候,他怎么就来了?
慕容鐟眉头微微挑动了一下,将她的动作和防备看在眼底,扫了眼桌上的一碗牛乳,一碗粳米粥,杏仁酥和两碟子绿油油的小菜,都是按照自己的吩咐做的,她爱吃的,以前常吃的,现在她动也没动,宁可啃干粮。
挖走冰山不是一朝夕就能成的。他无声叹息:“端下去。”
冬雪和秋霜快手快脚的收拾了,垂着头出去了,顺便带上了门。
两人直到走远了,才舒出一口气,相视一眼,冬雪忍不住问道:“秋霜姐,你说那位是什么来历?王爷……”
秋霜摇摇头:“王爷的事情不是我们能谈的,做好自己的就好,至于那位,该怎么就怎么,按照王爷的吩咐来,没吩咐的咱们也别多事。”
冬雪点点头,她也不是多嘴多舌的,不然也不能在王府成为得力的婢子,只是太好奇了,王爷和王妃,她们是重头到尾看在眼里的,现在又冒出一个女人,还是个带着孩子的女人,这才有些好奇,王爷可不是随便动情的人,更别说这般细致入微,只在三年前王妃入府的时候才有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