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焱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瑶...瑶儿..."
庄思瑶厉声打断他，"别叫我！"
皇甫焱立即慌忙无措的要上前拉住她，无力的辩解，"不...不是你想象的那样。"
庄思瑶眼中氤氲含泪，声音压抑着哽咽，凌厉不容侵犯，"别碰我！"
她锋利冰冷的目光如一道冰封的墙，生生让他止住了向前迈开的腿，"不是我想象的哪样？不是你亲手杀死我的孩子还是怎样？我亲耳听到的事实你还要辩解么？"
她的眼睛充血，仿佛没有察觉到自己在哭，挺直了脊背站着的样子没有半分的柔弱，硬撑着让自己的心变得坚强。
"我...我..."皇甫焱看着她，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脑中一片空白，紧张和快要失去的恐惧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怎么？心虚的说不出话来了是么？那好，我替你说...我水性杨花，被水域君主掳去就和轩辕凌寒苟合，还怀了孩子，多亏了您明察秋毫，对我诸多算计才把这个孽种打掉，让您的一生都风风光光，没有任何污点，不愧是烈焰所有百姓尊奉的英明神武的帝王！"
庄思瑶说着说着竟笑了起来，她笑得有些颓败，夹杂着嘲讽又刻意撑着的微笑，让皇甫焱慌了神，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五官，现在看起来却这样的陌生...
"没有，瑶儿，你别这样说，你别这样侮辱你自己..."她一口一个您，每句话都拐着弯带刺儿，扎的他胸腔满满都是血。
"我侮辱自己？呵呵，皇甫焱你这话真可笑！孩子死了，你觉得的孽种死了，你不应该很高兴么？你现在一副痛不欲生的嘴脸又是什么意思？继续瞒着我，继续骗我，让我觉得你是深爱着我的，然后一直沉醉在你编造的谎言中甜蜜不已...皇甫焱，你简直虚伪的让我恶心！"
看到她眼里毫不掩饰的厌恶和讥诮，皇甫焱心口一置。
窒息的疼痛如中毒般从心口蔓延...
她说他让她感到恶心...
皇甫焱压制住心底乱窜的不安，他混乱的组织自己的语言，"我...我们会再有孩子的，我不介意那个孩子，我不介意你..."跟过别的男人。
他认定了她，就绝不会让她再离开。
即使她跟别的男人做过那样亲密的事。
"呵呵..."庄思瑶笑出声来，面色凄凉无比，"你果真以为我背着你跟轩辕凌寒做了不要脸的勾当，皇甫焱，在你心里我就是这么个没有贞操的人么？"
皇甫焱努力的摇头，她这样的神色他从未见过，抓不住她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她笑得更厉害了，"你看，你就是这么个虚伪的人！哪怕..."她一步步的走进他，像是阴暗处脱颖而出的冥灵，整个人都染上了缥缈的感觉，声线也轻细的不真实，"哪怕，孩子就是你的！"
皇甫焱的眼睛蓦然睁大，修长的身形微微一震。
惊愕的不敢相信她嘴里说的话。
她一定是在骗自己，是的，一定是的...
百里慕澈心底的震撼不亚于皇甫焱，紧接着就是愧疚，如果不是他一时大意，草草诊断，也不会是现在这样的结果。
其实，也是他那个时候不相信庄思瑶，因为皇甫焱求这份感情求的太艰难，连带着他对庄思瑶也没有什么好印象...再加上他确实觉得应该以烈焰国的皇嗣为重，不想让那万分之一的可能混淆了烈焰国的血脉，才那番草率决断。
如果他相信庄思瑶，仔细诊脉，耐着性子多花些功夫摸索下来，依照日期也能推断出来。
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皇甫焱眼神放空，回想着庄思瑶小产的样子，回想着太医把小盅递到他面前的情形...神色慌乱的自我建设。
他怎么会杀了自己的孩子，怎么会？
他猛地抬头，看向庄思瑶，希望她能收回刚才的话，告诉自己不是真的...
庄思瑶连嘲弄的看着他，她特别喜欢看到皇甫焱现在的表情，茫然、惊惶、手足无措...血液里流过报复的快感，她要一点一点的折磨他。
"你知道么？再过一个月我就可以感受到他的跳动了...他在我肚子里，会用力气不大的小拳头捶我，会用小脚丫踢我，跟我做互动。这个孩子也许是男孩儿，也许是女孩儿，我时常幻想着他们粉雕玉琢的样子，想象他们儒幕的缠着我，用稚嫩的声音喊我妈妈..."
"可是..."她的神色骤然凛冽犀利，"这一切都被你毁了！"
皇甫焱被她眼里刻骨的恨意一震，踉跄的向后退了两步。
他手下染了那么多血腥都没有此刻这么惧怕过。
畏惧一个女人冰冷厌恶的眼神。
"对不起..."男人低低的呢喃自喉间溢出，无限的悔意翻卷着涌上来，"你既然早就知道自己怀孕，为什么不告诉我？"
这是他想不通的地方，如果她告诉他，悲剧就不会发生。
听到他这么问，庄思瑶闭了下眼睛，忽地又勾起绯色的唇轻薄的笑，笑她自己，也笑皇甫焱。
她想给皇甫焱一个惊喜，皇甫焱却用这样的方式回报了自己。
"因为我想在适当的时机告诉你，我想让你更高兴。"
听着她平实无波的说出来，比她冲他嚷，冲他发泄，讥讽他，挖苦他，还要让他难受。
皇甫焱一颗心都被藤蔓死死的纠缠住，绞痛的撕扯着。
然后他听见她云淡风起的一句话，"废后吧，皇甫焱，我不想在这儿呆着了。"
她话里的失望不加掩饰，声音也轻飘飘的，态度确实如此的坚决，皇甫焱慌乱的面色更加无措，滚动了几下喉咙，才发出沙哑低闷的声音，紧张恐慌的，"你什么意思？"
"我表述的不够清楚么？你不信任我，我也没给你足够的安全感，我们性格不合，感情破裂，分手吧，我希望明天就能接到你废后的圣旨。"
"不！我不废后！"皇甫焱陡然尖声大喊，排斥和抵触极其强烈，他猛地往后退了一步，要逃离他不想接受的事实。
"我可以弥补你，瑶儿，我可以尽我所能的弥补你！但别跟我说废后！"积郁的怒气似乎已经升到了脸上，他的脸色涨的黑红，情绪几近崩溃。
"弥补？"庄思瑶冷笑，"你怎么弥补？孩子没了就是没了，他现在就算是一滩血水也该风干了，再也回不来的东西你谈什么弥补？"
她字字戳心，皇甫焱一点点狼狈的拒绝后退，却说不出来一个字。
"那你说怎么办？"他忽地抬起头，眼瞳的颜色变得极为诡异。
庄思瑶眼睁睁的看着他褐色的瞳孔转为深褐色在转为浅棕色到越来越红...关心的话到了嘴边却无法再说出来。
"怎么办都不可以，废后吧。"
没有温度的话传到耳朵里，皇甫焱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千军万马碾压过。
她冷漠无情的站在自己面前，和昨天那个对自己言笑晏晏的女子生生撕扯开。
他整个人也要被撕裂。
不废后，不废后，不废后...
脑中就剩下这么一个深刻的执念，笃定不放弃。
皇甫焱的眉头拧的死死的，眸底里的红火似是要把谁燃烧，他紧攥着拳，压抑着自己体内不断翻滚着的热气，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不，我不废后，你想怎么样都可以，除了离开我。"
"你何苦这么留着我？"庄思瑶嗤嗤的笑，清秀的脸上布满讥嘲，"留着我干嘛？和你互相残杀折磨么？皇甫焱，这里已经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东西了，我看到你就会想到那个无辜没了的孩子，我在这里呼吸的每一分空气都带着压抑悲切，时间长了我会窒息的...皇甫焱，你想让我死么？"
他猛地上前，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臂，似是完全失去了控制，神色近乎疯狂，"我不想让你死！我只想让你一直陪着我！为什么你就不能原谅我？我说过对不起了！对不起，对不起..."
掐着她的手青色的经脉狰狞的跳动着，巨大的手劲让她疼得挣扎，冷斥，"放手！"
皇甫焱根本就听不见她在说什么，他被深深的浸在要失去她的惊惧中，不能自拔。
他眼底迅速升起火苗般的猩红，原本褐色的瞳仁尽染，让他整个人看起来透着几分诡异，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蠢蠢欲动、好似要毁灭一切的杀意。
"我不放手！我死都不会放手的！你为什么这么想要离开我？你又想去找轩辕凌寒对不对？你想和他双宿双飞对不对？你讨厌我喜欢他对不对？我偏不让你如意！"
皇甫焱心里火辣辣的堵得难受，好似全身流动的血液都要沸腾的喷薄出来，他阴鸷的眼神细细密密的锁住她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个微表情。
庄思瑶怒极反笑，表情不知是悲凉还是庆幸。
似乎是被他宠的久了，习惯了他讨好顺从的态度，听惯了他的甜言蜜语，便忘记了他的刻薄毒舌，最擅长往人心口上扎一针。
皇甫焱看到她现在的表情就后悔了，他也知道自己有些冲动，不该说这样的话，但是有些话不说、不彻底的确认，他心里就总觉得不踏实。
"对，我就是要去找轩辕凌寒，他比你体贴，比你温柔，比你脾气好，比你成熟稳重更懂我的心...最重要的是，他连我怀着你的孩子都不介意，还能好吃好喝的照顾我，甚至亲自帮我安胎！可是你呢？你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不放过...你说，我为什么还要跟着你，而不选择他？"
她挑着眉，戏弄的神情，慢悠悠的语气轻而易举地激起他的怒火，眼底掠过锐利的杀意，皇甫焱阴沉森冷的咬牙，一字一句都像是从双齿的摩擦中挤出来的，"我、杀、了、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