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轻轻的一声,仿佛饱含所有的心疼,慕连宋所有的揪心终究化作一声浅浅的叹息。
那一日的B市如常的随处可见新年前夕的热闹,万家灯火依旧,普通人自有普通人的悲欢喜乐,而世家也自有世家的矜贵肃穆。
陆芳和慕连宋被人从慕家老宅压出来的时候,一路低气压都弥漫在狭小的空间里。
慕连宋死死的咬着嘴唇不说话,陆芳则是淡淡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些年,外头那些人所看到的这个光鲜的慕家其实有多高尚呢?只有姓慕的人才会明白,在慕予辰成长的那些日子里,多少屈辱苦难迎头扑来,让人措手不及。
慕连宋始终记得,慕予辰二十岁那年回到美国之后,她便失去了他的消息,彼时慕连宋不知道慕家的惩罚远远不止一顿毒打那么简单。
直到那一日,纽约银行寄回国内的账单被她无意中看见,她才知道,慕予辰在美国山穷水尽了。
整整三个月,慕家没有寄过去一分钱,几乎残忍的放逐。
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才要被这样对待,究竟是因为什么,慕予辰要被这样对待?
那时,除了难过,慕连宋几乎已经没有任何办法。
直到整整两年的光阴之后,慕连宋看着完好无损的慕予辰一身风尘回到B市,对于这身无分文的两年生活只字不提,慕连宋才暂时觉得庆幸。
可是如今呢,旧事重提,仿佛一样的命运总是摆脱不了。
站在慕家老宅那挑狭长的甬道外头,隔着高高的墙,慕连宋和陆芳看着那些慕家年轻一代的子孙,只觉得心中郁结。
“连宋。”陆芳轻轻的拉起慕连宋的手,有力的,带了安抚的力量。
他薄唇轻启,带了肯定的力量,一双眸子漆黑而又闪亮:“你该相信阿辰的……”
陆芳转头看向那高高的象征着慕家权利的高墙。
“那个人从来就不会任人摆布……所以,你该相信他,能够强大到摆脱这样的命运……”
此话一出,慕连宋彻底的失神了。
她没忘记,从机场回来的路上时,身后还跟着那么多算不上可以信任的人,但是慕予辰依旧笑着,轻松自如的告诉慕连宋:“连宋,你要当姑姑了。”
每一个字里都透露出欣喜,丝毫没有因为即将面对的东西而有丝毫的恐惧或是不安。
而那一刹那,慕连宋想,这样的人,他该是胸有成竹的,他不会让妻儿过的颠沛流离,他不会愿意受人枷锁的。
陆芳知道林苏现在在南方,他知道,慕予辰不会放自己的人在范匀的地盘上待太久的。
如今他们要做的,便是等,等着这场慕予辰和慕家的战斗有一个圆满的结果,等着慕予辰这么多年来隐忍的成长没有被辜负。
谁都不知道,包括陆芳都不知道,那被慕家断掉一切经济来源的两年,慕予辰是怎么在美国那个地方活下来,还完成了学业。
没有人知道,而这一切,只有慕予辰知道。
此刻,站在光线较弱的房间里,慕予辰倒是没有任何不适,仿佛很久以前就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和光亮相比,还是这样的光线让人更有安全感一些。
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慕家所有世宗,也就是十年前那一批把他往死里整的血浓于水的“亲人”。
慕予辰不禁无声轻笑,他双手抱臂环顾着这些脸色阴沉的慕家人,一身倨傲之气丝毫不曾消散,这些人真的自以为,他慕予辰一辈子都会被他们圈制在手中,甘心做慕家长生不衰的政治牺牲品?
看着这阵仗,慕予辰除了轻蔑,更多的还是轻蔑。
那些别人所不知道的事情,他从未对任何人说起过的日子,像这样的阵仗,他见的多了。
几个老不死的古董,当真以为他慕予辰真的是锦衣玉食长大的?
那段埋藏在记忆里的灰暗日子,若非因为需要借助他们的力量,他再也不愿意想起。
二十岁那年,他独自一人去了美国完成没来得及完成的学业,那一年他饱受家族遗弃的悲苦。
而也正是那一年,他站在美国拉斯维加斯的**里赢来了他人生的第一笔金,这也是后来他创造宝瑞的第一笔资金。
二十岁,不早不晚,风华正茂,却也是他最黑暗的一年。
他赢得大笔的钱财,却也明白,高利益伴随着高风险,可是千防万防,他依旧没防过那些暗势力的纠缠。
早该明白,在那样混乱的地方逢赌必赢并不是好事,却不曾想副作用来的这么快,快到让人措手不及。
那时的慕予辰在军区里曾经在十八岁那年以连续十次射击,九次中了十环而得了神枪手的名号,而后近身搏斗,擒拿术他几乎都是翘楚。
所以在那次近乎惨烈的街头斗殴里,他才没有吃亏。
所有人都不知道,慕予辰贴身藏有一把枪,这把枪是他少时从慕老爷子的书房偷的。
慕老爷子身份到底不一样,即使国家明令禁止的东西,他依旧没有避讳过。
只是对于这把枪的失踪,慕老爷子只字未提,慕予辰心中明白,这不过是一个爷爷对于孙子的纵容和怜惜。
而正是这把枪,才让他不至于在杂乱的资本主义国家里生存艰难。
也正是那时身经百战,总是莫名受到攻击,慕予辰才能在后来的日子里终于得到美国最大的黑道组织的青睐。
他还记得那个拥有一双漂亮干净蓝颜色眼睛的男人教会他的那些事情。
拿枪手不要抖,眼睛要平视前方,出老千也不要心虚,镇定才是赢的关键。
有些人仿佛注定是一类人,因此才得以吸引,就如慕予辰和林苏,又或者慕予辰和泛文。
泛文是那个组织的领头人,也是他的恩师,他的益友。
他说:“慕,你是一个我觉得,我应该要去交流的朋友。”
“慕,你那么孤独,我们多么相似。”
在美国,黑道终究不是能够摆在明面上的东西,因此很多事情也见不得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