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后喝了消食茶,余元荷吩咐下人摆了香案笔墨,瑶琴古筝,这些贵族小姐们每次宴会都喜欢留下自己最得意的笔墨,才女之名就是这样流传出去的,这是一种娱乐,也是为了以后说门合意的亲事增加的筹码。
姑娘们三三两两结伴往自己擅长的桌案走去,已有好几位小娘子来邀约傅瑜,傅瑜看着傅婳,想了想说道:“五妹妹,要不我们去看丹青吧,你也画几笔?”
傅婳往周围扫视一圈,有冥思苦想的,有挥毫泼墨的,也有素手拨弄琴弦的,大家莫不希望把自己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没人像她这样干坐着的,除了凌霜郡主和宜欣县主,傅婳可不想跟那两人单独待在一块儿,遂站起来说道:“我还是陪姐姐一起去看写诗填词吧!”傅瑜最擅长作诗,傅婳也不喜欢被人过多关注。
“那好吧,如果妹妹手痒了就告诉我。”傅瑜也知道傅婳的性子,也不勉强,几人往湖边凉亭走去,那里有好几位姑娘围着一起。
“二娘快来,止芹妹妹刚作了首《咏荷诗》,我觉得不下于你上次那首《赞春赋》。”谭念蕾看到几人走来,远远的就招手喊道。
傅瑜无奈的看着她笑道:“这是当然,止芹的才学我是自愧不如的。”
“瑜姐姐羞煞我也,其他还好,姐姐的诗词我等是望尘莫及的。”一个着浅紫色绣罗群的姑娘对着几人温婉一笑,犹如一朵静静开放的紫罗兰,娴静美丽,温婉大方。
“我说你们在这谦虚来谦虚去有啥意思?不如来场比试,孰高孰低不就一目了然了吗?”一个大红色暗花细丝褶缎裙的姑娘撇撇嘴说道。
“映雪妹妹这话就不对了,都是姐妹,何必要分个上下高低?不过瑜姐姐的诗词我等是服气的,今天不知姐姐又有何新作?止芹妹妹都作了,姐姐可不能藏私!”谭念蕾接过话茬。
其他几位姑娘也起哄,傅瑜看看众人,无奈一笑:“那好吧,不过作得不好,几位可要嘴下留情!”
“不行不行,瑜姐姐的水平能作不出好诗?你可别敷衍我们,随便作一首。”有人马上嚷道,其他几人都掩嘴笑起来。
“那好吧,我尽力就是!希望不让姐妹们失望!”傅瑜笑说着站了起来,走到摆放笔墨纸砚的石桌旁,先是拿起墨锭边磨边沉思了会儿,才提笔唰唰唰一气呵成。
方止芹离得近,看她放下笔,就走过去拿起来,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
“看这手字就是件赏心悦目的事情。”方止芹吹了吹未干的墨迹,接着念出了声:“绿塘摇滟接星津,轧轧兰桡入白草。应为洛神波上袜,至今莲蕊有香尘。果然好诗,不愧是瑜姐姐!”方止芹感叹道。
“我看看我看看!”一个正拿着笔写字的姑娘闻声跑了过来,她跑得太急,撞到了站在一起的傅瑜方止芹两人,手里沾满墨汁的笔刚巧掉到傅瑜的衣裙上,银红色的薄纱衣裙上一道长长的黑印横在那里,好好的一件衣裙就这样毁了,这毁掉的不止是条裙子,而是心情。傅瑜的脸瞬间黑沉,相当难看。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那姑娘吓得脸色陡变,嘴里忙不迭的道歉,边慌忙的用手帕给傅瑜擦拭,可显然这不是个好法子,只见越擦那黑迹越大。
傅瑜拂开她的手,勉强扯出一丝笑意:“陈姑娘不必麻烦,我另带了套预备的裙子,换下就好。”
“是呀,陈姑娘不用担心,府里专门备有给客人换洗的客房,我带瑜姐姐去。”余元荷的三妹余欣荷走过来笑道。
“不用!”傅瑜忙制止了她:“你今天要招呼众客人,有我五妹妹陪同,使个丫鬟给我们带路就好!”
傅婳刚要站起来,就被那陈姑娘按坐下来:“还是我陪瑜姐姐去吧,都是因为我惹的祸,不做点什么我心里过意不去,瑜姐姐不介意我陪吧?”
她都这样说了,傅瑜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同意了,反正也只是换件衣服。
傅婳看着那陈姑娘,感觉有点奇怪,但又想不清楚奇怪在哪里。
“这个陈思绮总这样神神叨叨的,别管她,我们再说说这饶针绣是如何起针的。”傅婳刚结识的小伙伴永宁侯府的小姐薛盼兮拉了她一下,傅婳看了走远的几人一眼,点点头,两人又投入了绣艺技巧的讨论当中去了。
傅婳的女红可以说在同龄人当中算是拔尖的,所以等她聊完如何绣动物的眼睛才有神韵后,时间已过了一刻钟了,傅瑜还没回来。
傅婳有点着急,想起身去寻找吧,又不知该往哪里找去,刚想要去问问余欣荷,就见一个丫鬟匆匆走来,在傅婳耳边低语:“五姑娘,二姑娘晕倒了,我家姑娘让我通知您,让您赶快过去。”
“什么?”傅婳吓了一大跳,看着眼前的丫鬟,惊异的问道:“你是谁,二姐姐为何会晕倒?”
“回五姑娘的话,我叫兰馨,是余大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傅二姑娘为何会晕倒,奴婢也不太清楚,不过姑娘请放心,我家小姐已经去请大夫了,您还是快跟奴婢走一趟吧!”
“你家姑娘就只让你来叫我吗?我三姐姐和四姐姐没通知她们吗?”不是傅婳疑心重,来的时候莲娘反复叮嘱,不能随便相信不认识的人的话,特别是丫鬟。
“奴婢已先去通知两位姑娘才来通知您的。”傅婳抬头望去,果然不见傅雅傅珺。
“婳姐儿,怎么啦?”旁边的薛盼兮问道。
“没什么,我二姐姐那里有点事让我过去一趟,盼姐儿你先坐,我去看看就回。”傅婳向薛盼兮笑笑。
“要不要我陪你?”薛盼兮问道。傅婳想了想,还是摇摇头谢过她的好意。
“那好吧,你自己要小心些。”薛盼兮也没坚持,傅婳笑着点头应允。
辞别了薛盼兮,傅婳带着百灵跟着兰馨匆匆往外走去。不远的亭子里,站着两个人。
“凌霜姐你真狠,我再看不惯那张小脸,也只想在那上面留点记号,你可好,一出手就想要人命!”宜欣看着傅婳远去的背影,笑道花枝乱颤。
“是吗?”凌霜郡主淡淡瞥了一眼,语无波澜的说道:“我不会在意别人说我狠毒,只有懦弱无能的废物,才会带着那张贤良温顺的面具,无尊严无趣味的过完一生。”
凌霜郡主扯掉最后一片花瓣,想起刚才看到的那一幕,那双冷眸看到那个人时那一瞬间的柔和,那种目光是自己一直想得到的,可现在却被另一个女人夺走了,这种感觉很令人不爽,既然不爽,就让她消失吧。
傅婳带着百灵跟着兰馨沿着弯弯曲曲的鹅卵石小道走去,越走越远,越走越偏。
“这位姐姐,这是要去哪里?为何如此偏僻?”百灵忍不住问道,傅婳也停住脚步,怀疑的看着兰馨。
“姐姐多滤了,奴婢这是为了节省时间,才带姑娘走近路的,姑娘快跟奴婢来吧,前面不远就到了。”兰馨笑着回道。
主仆俩对视一眼,看不出有什么异样,只得继续跟着兰馨走,又走了盏茶时间,出现了座奇形怪状的假山,这假山不像是观光用的那种。很大,足以挡住人的去路,前面的兰馨回头看了她俩一眼,露出了个怪异的笑容,突然紧跑几步,拐过一块大石,就消失不见了。
傅婳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就眼睁睁的看着那丫鬟丢下她们跑了。
“喂,你站住!”百灵气坏了,边跑边喊,希望把那可恶的丫头抓住,可哪里还能找得到一点儿影子!
“别喊了,人有心跑哪还等你抓住她?我们现在要想办法赶快回去。”傅婳听着风穿过假山洞口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虽然是大白天,心里也毛毛的。
“姑娘!”百灵紧紧抓着傅婳的袖摆,缩了缩身子。
“别怕!”虽然心里也很害怕,傅婳还是壮起胆子安慰百灵。
主仆俩互挽着臂朝来时的路往回走,可感觉越走越是奇怪,好像是刚才的路,又好像不是。
“百灵,我们是不是迷路了?”傅婳颤着声问道。
“我想是的姑娘,奴婢记得咱们来的路上有丛竹林的,可老是找不到。”百灵语气里带着哭音,这鬼地方阴气深深的,半个人影子也见不着,不像是侯府,反而像是哪个深山老林。
“别担心,要是我们一时半刻不出现,余姑娘会派人来寻我们的。”
主仆互相安慰着,又走了好久,感觉脚都快不是自己的了,还是没找到出路。
天气也渐渐暗沉下来,好像随时要来场大雨。走不出去,也不见人找来,傅婳的那套自我安慰也快要撑不住了。
“不行,我脚痛死了,走不动了。”傅婳一屁股坐在散落在路边草丛的一块大石头上,揉着酸痛的脚踝,紧张的心情加上疲累的身子,傅婳现在动都不想动一下,从来没走过这么久的路。
“小姐,你坐在这里休息一下,奴婢去那边看看。”本来很害怕的百灵,看到自己小姐这样反而没有害怕的心情了,再这样下去,何时才能出去?
傅婳顺着百灵手指的方向看去,好像那条路她们还没走过。
“那好,你自己小心一些,如果能走出去就去找几个人抬副轿辇来,如果走不出去就赶快回来,别逞强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姑娘乖乖坐在这别乱跑,奴婢很快就回来。”
“好,你去吧,小心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