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姨,求您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见状,她更加确定,几乎是哀求。
美妇人摇头了良久,才拉着她的手坐下,细细的看了一会儿,才道,"我也没想到,你会是秋秋的女儿,怪不得,你那时说你学画画是因为妈妈喜欢,是秋秋喜欢啊!"
"梅姨,您真的认识我妈妈!"澜溪瞪大了眼睛。
"嗯..."美妇人有些缓的点了点头。
唇快被牙齿咬烂,她惶惶问,"那,我妈她和伯父,他们..."
"他们是一对恋人。"美妇人似乎也是吸了一口气,才道。
恋人?
不知名的恐惧扩散到了全身,额上背上,都是冷汗直冒。
美妇人却似乎还陷入回忆当中,语气悠远,"秋秋和老爷从大学时就是恋人,有共同的爱好,都喜欢画画,我和秋秋是朋友,一直见证着也羡慕着他们的爱情。后来老爷家里不同意他们,因为已经订好了和军区老司令家的女儿进行联姻...就是沉风的妈妈。"
"千方设法的阻拦后,秋秋也是因为家境配不上最终选择放弃,老爷不想断,便借酒消愁,而我一时鬼迷心窍,我就和他..."说到这里,有些欲言又止后,才道,"其实我是知道的,老爷是把我当成她了,是我对不起秋秋!"
这也是她一直以来最愧疚的地方,可却也同样矛盾着,因为她在见证他们爱情的同时,也是羡慕的啊!她也被那样优秀的贺父所吸引啊!这同样也是她一直以来不让别人叫她夫人的原因,她哪里有资格去争什么名分呢!什么都不求,只求能陪在老爷身边就好!
"后来,我也不敢再去见她了,只知道她为了最终让老爷放弃,自己嫁到了浦镇,嫁给了个穷小子,这中间,老爷一直都对她念念不忘,好几次找她,却都被她拒之门外了!后来那穷小子考上了公务员,竟然为了仕途抛弃了她!我也是知道你是秋秋女儿后,同样才知道那个抛弃她的人竟然就是彭副!"
美妇人喃喃自语中,难掩惊讶,"天,兜兜转转,竟然是这样的巧合!"
这上一辈子人的纠葛,被这样简单的三言两语描绘出来,澜溪听的却已经麻木。
好像一些都似乎明白了,在书房里无意中翻阅到的画本,还有贺父模棱两可的话,以及彭和兆无奈的叹息。
"老爷到现在都爱着秋秋,对沉风妈妈一直都没感情,这也就是会导致沉风妈妈会郁郁寡欢,不过这些年,沉风一直都认为是我们母女的关系,不知道他现在..."
不用去看,也知道此时梅姨投递过来的目光是担忧的。
僵硬在膝盖上的手指,缓缓收紧,她听到不像自己的声音,"他知道了。"
夜,深深浓浓。
贺沉风将车入库后,踩着月色往楼内走,脚步停在自家门前时,顿了顿,因为那里,蹲着个身影。
好像恍惚回到了最初刚有交集的时候,她也是这样,抱着膝盖蹲在门口那里,像是被遗弃的小猫小狗,可怜兮兮又惹人怜惜。
喉结动了动,他皱眉,"潇潇?"
"你回来了。"澜溪茫茫然的抬头看着他。
听了梅姨的话后,她就从贺宅出来了,走了好半天,才想到要来找他,到了后才发现他没在家,也没进屋,就等在外面。
她跟梅姨说他知道了,她很确定他知道了,不然,不会在他眼里看到那么多的挣扎。
"你什么时候来的?一直等在这里?为什么不进屋?"
连续三个问,里面都透露着关心,令她忍不住鼻尖酸涩,"贺沉风..."
贺沉风薄唇紧抿,弯身将她提了起来,开门进了屋。
逐一在沙发上坐下后,澜溪侧头看着他,"我爸妈走了。"
"嗯。"他淡淡应了声。
"你公司里的公事还那么多么?"她继续问。
似乎是顿了下,他才应,穴嗯。"
"你还要继续躲我多久?"
"没。"贺沉风否认。
"你有!"她反驳。
贺沉风敛着俊眉看着她,眸光幽深。
"贺沉风。"她很低很低的唤。
他终于是偏头朝她看了过去,那目光,看的他胸口一紧。
在他墨眸的凝视下,她从沙发上起身,缓缓的蹲在了他的面前,执过他的大手贴在自己的脸上,声音艰涩的问,"之前你说,过完年我们要去做一件事...那件事,我们不做了吗?"
贺沉风呼吸一窒,连带着手臂的肌肉也僵硬了起来。
澜溪仰头看着他,看到他的喉结在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她一向是知道他的,拒绝或者不想回答的时候,他会沉默,被说中时,他也会沉默。
她懂,她懂他的纠结,不可能一点不受影响的,可就是因为懂,所以才难过。
"贺沉风,你现在是不是很讨厌我妈妈,也很讨厌我?"深吸了一口气,她才颤颤的开口问道。
大手有些僵的摩挲着她的脸,嗓音忽然就有些哑,"你都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她点头,心口闷闷的痛。
"那你想怎么做,你是想要放手吗..."
她问的很轻,可那声音里涩涩的痛,却在这沉默的夜里听起来分外清晰。
"没有!"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伸手,将她从地上捞起来,双手捧着她的脸,一字一顿,"潇潇,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她不说话,只是幽幽的看着他,眼里蔓延的是无限的悲伤。
这悲伤如同海上的巨浪,瞬间将他掀翻,他用力的将她搂在怀里,薄唇贴着她的耳边道,"我...我只是需要些时间,去迈过这道坎。"
好不容易才坚定一段感情一个人,他怎么舍得放手?
他知道那是上辈子的事,可那是他的妈妈,他一直都记得消毒水的味道和她那张惆怅的脸...
他只是需要些时间,只是忽然不知道该怎么去爱她。
在他那样紧的拥抱里,澜溪终是忍不住痛哭出声。
落地窗倒映出那悲痛,照下一室月光。
年后的天明显的有了缓和,却也还是很冷。
轿车在高速公路上匀速行驶,澜溪往车窗外看着,两旁的景象此起彼伏的掠过眼睑。
前面坐着的秘书接起了一通电话,随即扭头过来,看向后面的彭和兆,"彭副,是夫人打来的电话,找您。"
"说我在忙。"彭和兆皱眉。
闻言,澜溪朝他看了一眼,又别过了目光。
昨晚她和贺沉风同床共枕,两人都闭着眼睛,却都清楚,彼此都很晚才睡着。
她其实很想大声的质问,身份是无法改变的,但那不是她的错,她是无辜的,凭什么要这么对她?
可看到他那样痛的眸光时,她只觉得心中比他难过要上千倍,因为她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多深。
他那样会洞察人心的人,想必早就嗅到了蛛丝马迹,最后在他小姨那里等到事情真相,却没有告诉她,也没有埋怨她,应该是有挣扎过,但最终只是选择了自己默默承受,想要独自过了那道坎儿。
后来彭和兆电话时,说想跟她一块来看妈妈时,她不太情愿,可又忽然想看看她。
"可她坚持要让您接!"秘书为难道。
"拿来吧。"彭和兆眉头皱的更深,最终伸手过去。
澜溪的眼角余光瞥到了他将手机放在耳边,那边也不知道说了什么,他喝声道,"我爱去哪里就去哪里,我的行程什么时候需要都向你报备了?我现在没心情和你吵,别再打电话过来!"
随即,他便挂断了电话,将手机朝秘书递过去,不忘加上一句,"关机!"
车停在山脚下,两人沿着台阶一步步往上走,走了十分钟左右,往左边方向拐着,走到一半时,两人脚步都一同的顿住。
墓碑前,有人蹲在那里,面前一小堆火,不时的将怀里的纸张一样样递过去。
似是也感觉到被人注目,贺父侧头看了过去,视线从澜溪脸上扫到一旁的彭和兆,两个男人眼里光亮,一时间相交在一块。
最后一张纸已经燃尽,一堆雪浇灭了零星的火星。
贺父和彭和兆并排而站,两人同样的,都在看着面前那块墓碑。
嗓子里有些干疼,澜溪双手紧握,她忽然就想到了之前,贺沉风带着她来到这里,当时他还让自己先走,自己那样严肃的对着墓碑说着什么,不知道此时他若想起,心里会是何滋味?
"真没想到,她当年是嫁给的你。"还是贺父先开了口。
"呵呵,我也没想到,她心里一直放不下的那个人,是你。"彭和兆苦涩的笑了笑。
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再度相望时,目光里都饱含了太多的东西,最终只得化成一声叹息。
没有待上很久,三人便都离开了墓地,下山时路过某处,一直都没吭声的澜溪轻声对着彭和兆道,"我还想去看个人,你到山下等我吧。"
"嗯。"彭和兆点了点头,没说什么,继续往山下走去。
她原地站了一会儿,正要往右边走时,走在最后面的贺父也停下了脚步,也和她朝同样的方向望去。
"怪不得沉风会那么说,怪不得!"似是情绪波动的太大,贺父的身子都晃着。
"伯父..."澜溪忍不住上前去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