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潇潇..."彭和兆想要去拉住她,却只是扑了个空,险些扑到在茶桌上。
"我去追她。"程少臣一直紧着情绪,这会儿扔下一句,便也匆匆朝着茶舍外跑去。
程少臣追出来的时候,澜溪已经跑出了商厦,正快步没目的地的往一边走着,脚步很急很快,手里拎着的购物袋不知何时被刮破,里面的食材凌乱一路。
"小溪,小溪"
腿长的他追上,从后面拽出了她的手臂,闪身挡在了她的面前,呼吸微喘,"小溪..."
澜溪抬头看着他,像是看着一个不认识的人,狠狠的喘着气。
"真的如他所说?"
程少臣心乱如麻,尤其是她此时的眼神,和声音里的不确定,暗自咬牙半响,他终还是点了点头。
"那就是说,从你去家里带走我的那一刻起,这些年来,你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好,都是因为他?若没有他,你根本就不会,是不是?"
虽是事实,但他却没办法正面回答,而是解释着,"以前彭先生还不是彭副时,我是他的司机。当年我家境不好,高中都没上完就得出去找工作,后来巧合认识了彭先生,他先是给我安排了工作,后来还供我继续读书。我也是考上大学后才离开彭先生转而去做金融的,但只要他有事吩咐,我都会义不容辞,所以..."
"小溪,我不是有意瞒你。"
澜溪脑袋是木的,眼珠也木木的看着他,微凉的手,此时都是汗意。
在她的世界里,一直认为程少臣是那样特别的存在,或者说是命中注定的一样,他走进她的世界,那样鲜活的存在到生命里,然后一点点的温暖她的心...
可现在,根本没什么命中注定,也没什么他情他愿,不过是他听从了他以前上级的安排而已,而已!
"小溪,你怪我了吗?"见她脸色越来越白,程少臣目光焦灼,他开始害怕了,有些害怕他的小溪会怪他,害怕她以后不会像是以前那样待自己。
"让我静静,让我静静..."澜溪摇头,不停的摇头,呢喃着说完,便扭身跑开。
程少臣想要去追,她却急急的穿过马路,一溜烟,便没了身影。
怪?
她怪他做什么,凭什么去怪他?
若当初不是他去接她,又送到了谢家,她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很有可能饿死了也说不定,她要怎么怪他?
可是如今这样的事实,她又该如何接受...
她就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照顾,对自己的好,以为那是没有原因没有缘由的,所以她才会对那些贴心而感动,而期待,而患得患失,而萌发出怦然心动的儿女情怀。
澜溪不是有多气他,只是无法接受,真的一时间无法接受。
就好像灵魂忽然抽离到一旁看着,然后才惊觉,自己像是一个小傻子,进行着傻子的痴迷单恋。
她确实是需要静一静。
漫无目的的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她惊觉时,夜色都渐渐降了下来,也不知是走到了哪里,周围人烟稀少,前面甚至还有施工的标志。
澜溪环顾着,忽然连东南西北都无法辨别了,夜里的凉风灌进衣领,浑身都被冻透。
冷,好冷啊!
咬着唇不知如何是好时,才想起来手机,从口袋里掏出来打开,便看到上面提示着有十多通未接电话,有一通是李相思的,其余都是贺沉风打来的。
她抿了抿唇,正将未接记录删除时,有电话又叫嚣着进来,她僵着手指接起。
同一秒,那边贺沉风恼火的嗓音便震入耳膜,"你跑哪去了,这都快三个小时了还没到!给你打电话怎么都不接,你到底在搞什么!"
他声音很沉,语气也很凶,可她听着他的数落,眼眶不知怎么的就热了,酸酸的,涨涨的,涩涩的...
她忽然好想见他。
或者更确切的是,好想他那结实的怀抱,虽然强悍,双臂揽过来的用力,但却有着奇异的安定力量。
她此时此刻,太需要了。
那边的贺沉风不悦的一阵叱责后,并未听到她的任何回应,只能隐隐听到她微弱的呼吸声,惊觉到异样,"谢澜溪,你在听吗?"
澜溪嗫嚅着双唇,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夜风吹乱了长发,丝丝的拍打在脸上,又麻又辣。
"怎么不说话?你现在在哪儿呢?"他的声线里明显有些紧张。
"我..."好不容易发出来声音,却艰涩的要命。
澜溪扭头看了看四周,映入眼睑的都是黑沉沉的,道路两边的路灯,也都是隔很大距离一盏,还有坏掉的,周遭都是静悄悄的,她像是被世界遗弃了。
最终,她也只能茫然的喃喃,"我不知道..."
那边的贺沉风呼吸似乎重了些,"那你看看,你周围都有什么建筑物!"
"太黑了,这条街上几乎没什么人,前面...前面好像有盖楼的,两边还有一些废弃的,其他的...我看不清楚了..."她眯眼凝聚着视线,却看不出什么大概来,只能模糊的描述。
"乖乖待在原地别动,等我来找你,知道了吗?"已经拿着车钥匙走出玄关的贺沉风,一边穿鞋,一边对着她叮嘱。
"..."澜溪听的有些恍惚。
好像又回到先前在纽约时,那时候他似乎也是说过,别乱跑,乖乖在原地等...
见她没回答,贺沉风皱眉,"回答我,知道了吗?"
声音里并没有不耐或者不悦,甚至音调放的很柔,澜溪咬着唇,含糊不清的,"知道了..."
电话挂断,她放空的站在原地,低头看着自己被拉长的影子,眼珠干涩。
弥漫的夜色里,白色的路虎在城市各个角落里穿梭。
修长的手指捏着方向盘,紧锁的眉头昭示了他内心的焦急,她描述的太模糊,他只能将H市有楼房施工的地方逐一找过去,偶尔赶上信号灯,他都暴躁的想要砸了方向盘。
等他终于找到她时,不算明亮的路灯下,一团黑影缩在马路边那里,脸伏在手臂上,长发倾泻。
确定是她,心里顿时一揪。
猛打过方向盘,将车子停在一边,他打开车门跳下来,大步迈向她,高大的阴影笼罩在她身上,一只手探过去,传递过来的冰凉寒意都差点令他一哆嗦。
她,待在这里多久了?
"谢澜溪。"他开口,稍稍用力的抓住她的一只胳膊。
然后,他便看到她很缓慢的抬起头来,她的脸比头顶月光还要单薄苍白,就像是木偶一样的看着他。
见她木木的,贺沉风另一只手也伸过去,将她原地提了起来,面对面的对视,"你怎么了?"
她也不说话,就只是静静的凝望着他,渐渐的,眼睛里起了雾,氤氲着柔柔散开。
"怎么不说话,之前打电话时不说在超市里结账要出来了吗,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里了?"他伸手将她面前的凌乱的发都掖在耳后,声音宁静的仿佛刚刚醒来。
闻言,眼珠转了转,低头看了看自己,两手空空,"我买的东西好像都不见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澜溪摇头,眼睛里的雾慢慢凝成了水滴,在眼眶里打转。
心脏似乎也被那打转的水滴给湿润了,他叹了口气,伸手将她拥在怀里,轻轻的圈着,抱了一会儿后,她身上的凉意还是未散,眉头皱的更紧,"怎么还这么凉。"
"先上车再说。"说着,他稍稍松开她,想要改牵她的手往车边走。
原本被动被她拥着的澜溪,却忽然抬手,抱紧了他的腰。
"怎么了?"脚步不由的一顿,他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胸膛内的她。
"没..."有些闷的声音从胸膛间传来,她听着他一声声的有力心跳。
从开始接到他电话时,第一个音节就传递给她了浑厚的力量,再到现在他出来接她,能清清楚楚的感觉他的担心和焦急,甚至连外套都没有穿...
没怎么,真的没怎么...
只是想抱抱他。
一路坐上车子回到贺沉风的住处。
澜溪坐在床尾处,在外被冻的太久的身子接触到屋内的暖气流,微微的发颤。
先前走下楼又上来的贺沉风,手里多了一杯热水,径自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将杯子递到她的唇边,就势要喂她喝。
"我自己来..."这会儿她的情绪多少恢复了些,捧过杯子,小口小口的喝着。
暖暖的水流,从嗓子蜿蜒而下,整个胃都暖了起来。
"还要吗。"见她不声不响的将一整杯水都喝掉了,一旁的贺沉风问。
她摇了摇头,这才又转过头来看他。
他身后的床边架子上,还挂着没输完的吊瓶,里面药液还剩下大半。
"你..."她咬唇。
似是要减轻她的愧疚感,他接过杯子,懒懒的说,"刀口都愈合的差不多了,只是一些消炎药,点不点都无所谓。"
"身上还这么凉。"将手朝她伸过去,脸上和手臂以及后背都摸了个遍,皱眉,"不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澜溪也抬起手臂环着自己,摇了摇头。
"不想说就算了,要是有人欺负你,就跟我说,嗯?"贺沉风也不打算勉强。
"..."嗯。"她点了点头,心神荡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