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音里有着明显紧绷的不悦情绪,随即,电话便被挂断。
澜溪和手机屏幕面面相觑,嘴巴还张着,都来不及出声。
可她已经到门口了啊!
这下,她反倒不知该怎么办了,细想来,他的语气应该是不耐烦了,是不是他以为自己不来了?
那她...
闷头踌躇了一会儿,她最终还是将调转的脚步回来,走过去,抬手敲起了门。
里面一直没有什么声响,她竟就一直不厌其烦的敲着。
终于传来一阵沉缓的脚步声后,她才顿住敲门的动作,听到里面不悦且不耐烦的在质问,"谁!"
音调里的火气比较大,她吓的没敢应声,正考虑要不要临阵脱逃时,门被人从里面大力的推开。
男人冷峻的眉眼,紧抿的薄唇,以及阴鸷的神色都闯入眼瞳。
她也就那么傻傻的暴露在他面前,手交叠在身前,像是一个局促又不安的小孩子。
咬着唇,很低很低的说着,"我...我来了。"
澜溪是局促紧张的,她说完后,甚至都不敢抬头去看他。
也正因为她一直都低着头,所以并未看到贺沉风墨眸里从不耐转为惊讶,然后慢慢涌起轻芒,到最后极力恢复自然的神情变化。
视线所到之处,看到他那两条修长的腿往一边侧着,"进来。"
"噢。"她应,闷着头便越过他往里面走着。
身后是大门被关上的声音,屋内暖流扑面而来,涌上眉眼,有点烫烫的感觉。
贺沉风也没多说什么,因刀口的关系,步伐有些慢的往里面走,听着后面女人传来的拖鞋换鞋的声响,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
澜溪换好拖鞋也跟着走进了屋内,站在客厅门口看着坐在沙发上的他,抿唇问,"食材都在厨房吗?"
"嗯。"他应,手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
"那我现在就去给你弄面。"点了点头,澜溪便转身往厨房走。
"煮烂一些。"贺沉风又叮嘱一句。
"好。"已经走进厨房的澜溪,扬声应了下。
站在厨房的琉璃台前,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简直就是一片狼藉,挂面和鸡蛋皮都散在上面,菠菜甚至没怎么洗干净,锅里面的汤水也是浑浊一片。
看来,在金融界可以叱咤风云的天之骄子,在其他方面也并不是那么风生水起。
叹了口气,她将袖子挽起,先简单收拾了下,又将菠菜拿水泡上,锅重新刷干净放入水烧开,有条不紊的专心煮面。
厨房里陆续传来着声响,他一抬眼,就能隐约看到厨房里被灯光笼罩着的模糊身影,空寂的大房子里,好像瞬间就变得温暖起来。
将火关掉后,澜溪将面盛出来,端到餐桌上之后,客厅里坐着的男人也走了过来。
看着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吃面的贺沉风,她好几度有些恍惚,周遭的一切都是她熟悉的,好像两人之间又回到先前那种关系维持的时候,她做他吃。
"买站票来的?"搅动着碗里的面条,他得空抬眼睨了她下。
"呃。"澜溪一怔,随即才明白过来,拉开一旁的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目光扫到他俊容上还不算很好的气色上,忍不住开口,"你才刚动完手术没两天,是不是出院有些着急了啊?"
"不少了,住三天了。"
"可是,还是应该住院观察比较好吧,万一有个什么情况..."
"能有什么情况。"贺沉风皱眉,声音不耐起来。
"..."她咬唇,呐呐的看着他,原本还想继续劝说的话都卡在了嗓子眼里。
墨眸微抬,便看到她神情微暗的小脸,薄唇抿了抿,有些沉闷的发出一句,"不喜欢医院。"
"呃?"澜溪一愣。
"我妈临去世的那两年,每天都在医院里度过,很讨厌那里。"他继续着手里的动作,说话时嘴角甚至还带着笑的,像是在说着别人的事。
他当初刚进入贺氏做副总时,他妈妈就因抑郁寡欢送到了医院,连续两年,春节都是在那里度过,消毒水的味道,包括刺目的白,都是他讨厌的。
"..."她默默的听着看着,心不由的揪成了一团。
怪不得...
筷子在碗里的汤水中捞了半天,将最后半根面条吃掉,他抬头问她,"面还有吗。"
"就煮了一碗,你没吃饱吗?"还是自我出神的澜溪一听,忙问着。
他也没回答她,只是在听完后,将筷子放下,捧起碗来喝着里面的汤,答案昭然。
"不然我再给你去煮一些吧?"见他将汤基本快喝完,手按在桌子上,她起身打算去厨房再给他煮面。
"不用了。"贺沉风出声制止。
"晚上吃多了也不消化。"将碗放下,他抽出一旁的面纸,一边擦嘴一边懒懒的说。
点了点头,起身将他吃过的碗筷收拾起来,低头看着那空空的面碗,蓦地想到什么,不由的问,"你中午什么时候吃的?"
"早上吃的。"将用过的面纸丢在垃圾桶里,语气淡淡。
闻言,澜溪顿时皱眉,情绪主宰,不由的酒脱口叱责,"早上?你现在还是病人,怎么能这么不好好吃饭呢!你也不是小孩儿,饿了就要吃饭啊!人动手术都会伤元气,得是好好补补,你怎么..."
说到最后,她声音里渐渐没了底气,有些紧张的对上他慢慢抬起来的墨眸。
"不会做。"让她有些意外的是,他并没有动怒或者不高兴,反而声音里还有一丝别扭。
"那你可以叫外卖..."
"不喜欢吃。"
"那也可以找个做饭的小时工啊。"
"不合我口味。"
"那..."澜溪语塞,也想不出来了,闷闷的看着他。
贺沉风右手的中指在桌沿处轻轻摩挲,沉默的看了她半响后,慢慢的挑起了剑眉,薄唇扯动,吐出几个字,"你给我做,怎么样。"
"..."她不禁皱眉。
她来给他做吗,可是...
"像是在医院里,每天给君君做完,给我送过来,或者你来这里煮也可以。"他很耐心的给她讲解分析着方法。
见她皱着眉一直不吭声,眼里尽是纠结之色,贺沉风不动声色的将右手抬起,像是不经意一样,放在刀口的位置上,俊眉微皱。
果然,他看到她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
"我想想吧。"嘴唇嗫喏,澜溪最终低低的说了一句,并没有拒绝。
不管怎么说,不管他是不是君君爸爸的前提,毕竟他救了儿子,也是因为儿子动的刀,于情于理她都该好好感谢他。
返身从厨房里走出来,将之前就凉好的热水端了出来,递到他面前,"把这杯温水喝了,你上楼早点休息吧,我去把碗筷清洗出来就走。"
随即,她便再度转身往厨房走去。
左脚抬起刚迈进厨房时,餐厅里低沉的男音缓缓传来,"今晚别走了。"
呼吸一滞,她有些慌乱起来,脚下动作更快的闪进厨房,就装傻当做没有听见。
将碗筷都清洗好,再逐一擦干放入了橱柜里面,又将流理台以及灶台都仔细擦了遍,澜溪才将手洗干净,从厨房里走出来。
将灯关掉,她走到客厅时不禁一愣。
贺沉风竟然还没有休息,就坐在那看电视,目不转睛的。
"你怎么还没睡?"她走过去,绕到沙发边,那里搭放着她的外套。
"嗯。"漠漠一声,是回应她的。
澜溪将外套拿起来,想到一件事,迟疑着开口,"君君的医药费..."
"怎么了?"他的目光从电视屏幕上移到她的脸上。
"不用你来拿的,我自己就可以。"她有些没出息的低下头,小声的说。
剑眉皱起,他抿唇不悦的开口,"你想让我重复多少遍?他是我儿子。"
"..."闻言又见状,她权衡了一下,没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的将外套穿在身上。
贺沉风也没出声,眼角余光也能注意到她此时穿衣的动作,薄唇抿紧了一些。
有些烦躁,他将手里的遥控器放下,拿过茶几下面放着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支烟,另一只手去摸着火机。
"你怎么抽烟呢!"刚穿好外套的澜溪见状,立即惊呼。
对她的问话充耳不闻,只是继续划动着火石,"噌"的一声,火苗立即窜起。
"你现在不能抽烟,近期内都不可以!"情急之下,她伸手抢走了他嘴里含着的烟,咬唇看着他。
不懂这男人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刚刚动完手术还没恢复好就擅自出院,又不好好吃饭,不好好补充营养,现在竟然还抽烟,再怎么底子好,也扛不住这样折腾吧。
烟被她夺去,贺沉风也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没说话也没皱眉,只是不紧不慢的从烟盒里又重新抽出来另一根。
"你..."澜溪一张脸都快皱起来了。
这人!
但他也并没有着急的将烟放在嘴里点燃,反而是抬起头来凝向她,挑着眉,出人意料的道,"不抽烟也行。"
闻言,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便松了一口气。
可这口气还没彻底松完,他便有再度开口。
"那你今晚留下来。"目光那样紧的盯着她,语气一点都不是开玩笑。
"留、留下来..."澜溪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