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么就这样把贼人放跑了?不行,你得还我那贼人!”慕容雪一心期待着狠狠折磨那装神弄鬼的恶贼,让她这些天精神倍受摧残不说,刚才她只穿条中衣就赤脚跑出来。她在这么多人面前丢脸,都是那贼人闹的。没想到回房加了件衣服,出来贼人就跑掉了,所有计划好折腾那贼人的主意都落空了,她不由得歇斯底里地叫起来。
这也因为是现在是晚上,要不然慕容雪若是看清了她大哥的那黑得像锅底一样的脸色,她绝对不敢这样放声大叫。她平时虽然刁蛮任性,却十分清楚慕容云是她惹不得的,惹他发了怒,倒霉的往往都是自己。她的地位也只有在面对那群庶子庶女的时候,才显得至高无上,在身为嫡长子的慕容云面前,她是半点优势也没有的。
慕容云费尽心机,花了重金才请来了京城有名的草上飞,才抓到了那装神弄鬼的人。抓人还在其次,关键是他明明已经看到王姨娘露出破绽了,心里也想好了让王姨娘露出狐狸尾巴的绝世好计谋,没想到还是功亏一篑,让那贼人给跑了,扳倒王姨娘的机会也就没了。都是因为慕容雪衣着不整,才给了贼人这个逃脱的机会,现在她居然还敢在那里朝自己大呼小叫!他真想挥手赏她一个耳刮子,好让她认识一下自己的错误!
慕容云深呼吸了一口气,到底还是他唯一同母所出的妹妹,他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显得兄妹失和,这样的话,妹妹在府里的日子更加难受,也影响了自己疼惜妹妹的形象。
他看向王姨娘,淡淡地说道,“妹妹要贼人么,似乎应该跟王姨娘要才是。”
王姨娘一惊,手中的帕子掉了下来,“大少爷这是什么意思?怎么无凭无据的就血口喷人,我根本就不认识那贼人。”
慕容云说道,“我何时说过王姨娘认识那贼人了?你这么着急着否认,莫不是作贼心虚……”
老夫人怒道,“够了!王姨娘是我看着长大的,深宅里的妇人,哪会会结识什么贼人?你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还要惹事生非,堂堂一个男儿居然跟姨娘逞口舌之利,我慕容家的男儿,什么时候出过这样只会挑拨是非的嫡子了?真是越读书越不长进,读的圣贤书、学的道理全跑到舌头上了!”
慕容云脸色发沉,老夫人总是这样,在一众下人面前就呵斥他,半点面子都不给。当下沉声道,“母亲,孙儿之意,若非王姨娘指出妹妹衣衫不整之事,也不会给了贼人逃走的可乘之机。妹妹找我要贼人却是找错了人,应该找王姨娘要才是。”
“好了!此事到此为止。没凭没据、捕风捉影的话,以后少讲,不要让我一次又一次地看低了你。二儿媳妇,你明天跟外院的郭管事说一声,调几个护卫来守着玉雪苑几天。”老夫人目光扫视了一下众人,“我不管你们安的什么心,我只要你们记住一点,我们慕容府,对内有点小纷争,自己悄悄解决了就是,不要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来影响了府里的名声,到时候让我查到了,我可饶不了你们!”
老夫人是经过多少风浪的人,那闹鬼事件既然并非真鬼,而是贼人捣的鬼,又只发生在玉雪苑,傻子也知道是有人要针对玉雪苑了。慕容雪一个小姑娘家不可能与外人结仇,若是慕容府的仇敌前来的话,又不可能是只装鬼吓人而不取人性命、不纳人钱财这么简单了。这闹鬼,很明显是府里人在捣鬼。
虽然知道是府里的人做的,但她却绝对不会怀疑到王姨娘身上去。王姨娘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出门都没有几次,如何能结识外头的贼人,加上性子又十分柔弱,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对慕容云到处乱泼人脏水,感到十分厌恶、失望和轻视,这便是她慕容家的嫡长子么?未免处处都落了下乘,一个整天守着内宅跟女人争吵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众人听着老夫人告诫,唯唯诺诺地称是。慕容云知道自己又被老夫人鄙视了一把,他暗自吞了一下口水,反正老夫人对他向来不上心,多鄙视一点,少鄙视一点也没有什么区别,只要母亲仍是父亲的正妻,他便一直是这府里的嫡长子,到时候,这家业可不都是他的?老夫人对他再不满,也改变不了他才是这府里嫡长子的事实。当务之急,是要把母亲弄回府里来,把掌家权给拿回来,不然,他一个男子,总是插手内院的事情,说起来终究是不不大好听。
二夫人秦氏看着老夫人的态度,心里对王姨娘的认识,默默地又上升了一个高度。好手段。一个姨娘而已,竟然使老夫人不但对嫡女不喜,连对嫡长子也持不满态度。这对自己来说也是好事,长房越是不受老夫人重视,二房就越有可能从中受益。秦氏心里暗自打算,这王姨娘也是个不动声色的厉害角色,她现在对掌家权方面几乎不插手,大概是因为要全力对付慕容大夫人之故。别看现在两人是同一条战线上,等她解决完了大夫人,估计就要和自己为夺掌家权翻脸了。
慕容雪是十分愤恨,她觉得大哥言之有理,若不是王姨娘大惊小怪地嚷嚷起来,自己也不会在人前丢脸,贼人也不会逃脱,狠狠剜了王姨娘和慕容月几眼。慕容月一直站在王姨娘身边默不作声,对慕容雪的眼刀子一无所觉。她原本是因闹鬼而不能安寝,这一夜没有鬼来闹了,慕容雪却更加辗转反侧,不能入眠,脑子里除了恨还是恨,恨完慕容月又恨慕容芙,恨完了慕容芙还有老夫人,然后又惦记起萏菡院的金丝桃来。
说来往年她多少都能吃到两三个金丝桃,今年却是半个都没有尝过。原以为爹爹不在府中,她便可以随意拿捏慕容芙,没想到两次去了慕容芙的院子都吃了大亏,没能整到慕容芙不说,连往日那个对自己言听计从、巴结讨好自己的慕容月也反了天了,居然敢和自己干架。不就是因为母亲在不府里,王姨娘得了势,以为翻身做主了,便对她不屑一顾了么?母亲答应过自己,一个月内肯定会回府的,到时候,她一定要让这些人好看,最好一个个地全都做成了人彘!
且不说慕容雪恨得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在上京城城郊的一间破庙里,李帧把奄奄一息的黑衣贼人扔在地上。他是漫不经心地扔了出去,那贼人落地时却是一点痛的感觉都没有,就好像是李帧十分小心地把他放在地上一般。那黑衣贼人知道自己遇到了高手,一把扯掉了脸上的面巾,露出了一张略带风霜的中年男人脸,撑着跪下谢恩,“多谢少侠挺身相救,胡风必当涌泉相报!”
李帧说道,“涌泉相报倒不必了,只需你告诉我,你到建威将军府行这装神弄鬼的小人勾当,所为何事?”
那黑衣人道,“胡风受人所托,不便奉告,若少侠强求,胡风只好双手把这贱命奉上。”
“喔,你不怕我把你抓回去,让那老夫人把你做成人彘?”李帧说着,不由得也打了一个寒颤。他见着那黑衣贼轻身功夫不错,又见老夫人手段狠辣,不知怎地起了隐恻之心,见那贼人朝自己藏身的柳树飞来,索性伸手把他一托,飞奔而出。那追来的黑衣人绰号草上飞,光听这绰号就知道是以轻功见长,可惜他遇上了李帧,在草上怎么飞都追不上李帧的一个影子。
那黑衣人沉默不语,半响,说道,“少侠出手,不就是为了免了胡风的人彘之危么?若不是,还请给胡风一个痛快!”
话音才落,忽觉一粒什么东西已顺着喉咙下肚,原来李帧在他说话的瞬间,手指弹了一粒药丸,精准无比地射进了他的嘴里。他没反应过来,竟然把那药吞下去了。
“放心吧,我给你吃的是治内伤的药。下次若再装神弄鬼被抓,我可不会再救你了。”李帧说完,飞身离去。那黑衣贼人急道,“还未请教少侠尊姓大名?”却是毫无回应。运息一试,觉得真气运行流畅了许多,果然是治伤的上等良药。
李帧回到建威大将军府外,在原先他离去的地方查探了一会儿,便顺着一条路往北而去。这天夜里,来到建威大将军府的人,除了这装神弄鬼的、捉鬼的,还有另外一个人。李帧一到柳树上藏好身子看戏时,便发觉附近在他之前已隐藏了一名高手。那人善于把气息身形隐藏得极好,若是换了别人未必能发觉,可这却瞒不住更善于伪装隐匿的李帧。他假借救黑衣贼,在经过那隐匿身形时,悄悄扬了一把荧光粉在那人身后。此时趁着天黑,寻着一路被风吹落的细微荧光,李帧顺藤摸瓜,来到了一座辉煌壮观的府邸外。
“辅国大将军府?”李帧看着那府邸外的大字,十分不解。辅国大将军府,派人埋伏在建威将军府,这可真是奇怪得很,背后是有什么意图?是大将军的命令,还是那位拿了万应荷去找慕容芙理论的白衣少年的主意?他纵身越过墙头,躲过巡逻的护卫,跟着那荧光粉,出现在亮着灯的屋子旁,沾湿了手指,无声地戳开了窗户纸,朝里边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