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嬷嬷看出了她的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将服侍的丫鬟们都支了出去。大夫人这情形她心里清楚得很,一看就是装晕,当年还是欧阳家嫡出大小姐的时候,这一招可没少用过。
嫁到慕容府以后,倒是极少有装晕的时候了。
大夫人在那里紧闭着眼睛装晕,也是极能受的,毕竟好多年不干装晕这种事了。今天也是没法,不装晕,不把事情搞大,要怎么收场才好?
留心听着丫鬟们都被成嬷嬷支走了,她迫不及待地睁开了眼睛,“雪儿你到母亲身边来!我的雪儿!你可是清瘦了,在外头是不是受罪受委屈了,赶紧跟母亲说,这六天你都在哪里,是怎么过的?”
从小到大都放在心尖尖上的女儿,从来没有离开过她的身边,这次将她送出去是迫不得已的。若不是慕容雪闯了大祸,欧阳氏也不会将她送走。
慕容雪眨了眨眼睛,一脸惊喜的样子,“成嬷嬷,你果然有两下子啊。母亲,我怎么不知道成嬷嬷还有这样的本事?”
大夫人见女儿顾左右而言它,一颗心沉了下去,她必然在外头是遇上事情了。是啊,女儿毕竟还只是个未及笄的姑娘,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这次仓促出门偏生还遇到了兵乱,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委屈。咦,不对啊,慕容雪哪里会是受了委屈不吭声的性子?难道说,这回出一趟门,性子也变了不成?
“雪儿,你遇到什么,都跟母亲说来,母亲肯定是会为你做主的。母亲若是知道外头会发生**,拼着自己性命不要,也会将你留在府里。那老太婆,大不了我就跟她拼了就是,难道她还非得让你给那小贱人偿命?”
慕容雪看了成嬷嬷一眼。成嬷嬷会意,连忙说道中,“老奴去问问夫人的粥可煲好了没有。”便退了出去。
慕容雪动了动嘴唇,眼里流露过犹豫的神色,过了好一会儿才说道,“那小贱人,死得可真古怪,我什么也没有做,只不过是推了她一下。她就这样死了!祖母让我去她坟头……你说,她会不会真的会来找我叙姐妹情?”她说着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
“死了就死了!”大夫人一把搂住了女儿,安慰道,“那老东西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那肯定是她的命数到了,老天爷来收她的。她早就该死了。雪儿,这些你不用怕,最多我请人来做一场法事就是了。你倒是跟我说说,你这些天,是住在哪里了?可遇到什么人没有?”
慕容雪眼睛一亮,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为兴奋的事情,脸上现出了一丝红晕。大夫人心里更是狐疑,慕容雪却已是一把推开了她,“母亲既然没事,我这就回去歇息了。”
“雪儿,我们是母女,你还有什么不能跟母亲说的吗?早点跟我说了,若是你做了什么不妥当的事情,我也好帮你将事情给掩盖了。”大夫人急了。
她就这一个女儿,可真是怕女儿走错路呀。
慕容雪回头,淡淡地说道,“我那日一出去,便遇到了兵乱。幸好,路边停着一辆马车,见我们几个弱女子,便将我们送到了城外的掩月庵去。我在那里呆了几天,通过庵里的尼姑打听到城里的**已经平息下来了,我想祖母的气也应该消了,也就回来了。”
“你……那你为什么不去你外祖家?外祖家不是更加近吗?”
“我为什么要去外祖家?欧阳表哥……他对我怎么样,我心里已经想通了,又何必去那里看大舅母的脸色?再说了,那些贼子连慕容府都敢闯,去外祖家也不见得就安全了。”
慕容雪说到这里,就不肯再说,径直去了。大夫人心里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觉得这里头还有事情,可女儿不肯说,她也没有办法,只能打发人去唤了听雨、听月两个丫头过来,可她们的说法与慕容雪完全一致,都说是去城外的掩月庵里住了几天。
慕容芙当初是草草下葬,并不曾大肆声张。因那个时候各府也比较乱,各人忙着扫自己门前雪,也没有功夫注意到慕容府出了什么事情——即使有,也不会有人去说什么。只因不少人家也被歹徒趁乱闯入府里,凡是家里护卫少一些的,多多少少都遭了殃。
可皇上事后又追封慕容芙为娴宁公主,第二日又派了钦天监的人来定下移棺的吉日,这事情便引起各府的重视来,与慕容靖交好的一些官员府里都前来吊唁,府里又忙乱了几日,这才把移棺的事情给办完了,慕容芙的棺木便被移入了皇陵。
木扶就住在慕容府隔壁,这些事情自然是知道的,想到那棺木里放的不过是一个木头人,心里颇有些怪异之感。随即又想到,自己幸亏“死”了,不然岂不是要顶着一个公主的名号,遵守宫里那些繁琐的规矩了?又想着,若是自己活着,恐怕也不会得到这个公主的封号,只怕已经被抬进宫里去做六王爷的侍妾了。
这样一来,还是死了的好。让亲人们伤心,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老夫人最多伤心一阵,事情也就过去了。
木扶也不过在心里感慨几分而已,也不会多做什么。既然现在只剩下木扶这个身份了,她便好做做木扶吧。这辈子还能够继续治病救人,顺带着挣大把的银子,除了以后不能与亲人相聚之外,过得可是比前世舒服多了。
这几日尹运的情况是一日比一日好转,木扶几乎全部的心思都放在这上头了。尹运发烧迷糊了几日,她日夜不休地照顾,眼圈也跟着黑了好几日。若说这样辛苦有什么福利的话,就是每日趁着尹运熟睡时,她可以悄悄拿下尹运的面具,多看几眼。
尹运这副面孔其实也很帅,以前木扶并不曾看他不顺眼,可一知道了尹运其实就是云峥,对尹运这副温润的假面孔便厌憎起来。
“少爷,那位复大人又来了。”小金子在门外喊了一声。
木扶十分不耐烦,“告诉他,小爷没空见他。”就算有空,她也不见!
小金子应了一声,跑出去传话,可没一会儿又回来了,“那位复大人这回死活不肯走,非要留下来,还说他是有皇上的口喻的,皇上派他来照顾尹将军。”
木扶怒了,这还有完没完?还搬出皇上来了?
她将面具给尹运戴上,又摸了摸他的额头。感觉用手摸还不够准确,她捧住他的脸,轻轻将嘴唇点在他额头上,似蜻蜓点水般,轻轻一碰便即分开。体温应该是正常了,看来他很快可以醒来了。
木扶走了出去,坐在椅子上,一脸不爽,高高在上地接见了“复大人。”
这位复大人,身形比去年高了,可那多嘴的毛病一点没变,一见着木扶,便叨叨唠唠地求木扶让他照顾他的主子。
“木大夫,您是尹统领的救命恩人,我也不怕您见笑了。我原本是我家主子的贴身小厮,他是一日都离不开我的。还请木大夫,就把我留在这里打个下手吧。就算不让我服侍主子,我留在这里,也就想图个心安。”
木扶按耐着性子听了一会儿。
把尹运抢救过来后第三日,她听人说起尹统领在这次**中失踪了,尹统领属下往慕容府去要人,这才后知后觉地派人去知会尹统领的属下一声。自那以后这复东便粘过来了,天天都闹着要来服侍尹运。
连自己的丫鬟小厮都轻易不让近尹运的身,何况是复东?木扶前几回都是一口回拒了他。她一想到尹运抱着复东乱啃的样子,就会忍不住打颤。
仇大夫十分理解木扶的作法,“木神医真是医者仁心,对这样的重病患,一点点都不愿意假手于人啊。尹将军伤得这么重,有时一个不小心,牵动了伤口,便前功尽弃了。这些服侍的下人,手脚没有个轻重的,尹统领由大夫照顾,自然是最稳妥的。”
仇大夫说是这么说,可复东却并不满意。大夫再怎么医者仁心也不是自己人,又哪里及得上自己人体恤。不过,他其实也不是非要亲自照顾主子不可,想起来上回云峥在木扶这里治伤,也是被照顾得十分妥贴的。他只是有些不放心,因为这回他每次探望主子,木扶都只是让他远远看一眼。
远远看一眼,又隔着帘帐,他哪里能看得清什么?不由对主子的伤势十分担忧,生怕木扶有什么不好的消息瞒着他。
所以他去求了皇上后,这日又来了,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近距离看主子一眼。如果木扶还不同意,就拿出皇上的名头来压着他。皇上派他来的,木扶还敢驳了皇上的面子?
木扶也正纠结着呢,等云峥醒了,也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那日的事?要是记得……可真是尴尬了。今天他体温已经正常了,要不然,就遂了复东的愿,让他来服侍云峥好了?反正云峥胸口的伤已经消肿了,只要小心点应该没什么问题的。
正纠结着,一个小丫鬟在门外脆生生地喊道,“少爷,明月公主来了!”
木扶一听到明月公主这四个字,眼神就不友善了,“她来干什么?看病就让她挂号去!”
话音才落,便听到有人傲然在门外应道,“让开!本公主可不是来看病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