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芙直觉这次去宫里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宫宴上那些关于她私奔的风声,太后一开始不知道,这才让她去表演算术助兴。可后来有了明月公主和北堂弦歌两个蠢蛋在那里推波助澜,太后还能不知道吗?
就是不知道太后宣她进宫能是什么事了。
看见慕容雪那交织着兴奋、期待和羡慕的眼光,慕容芙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自己可不能带她进宫,平白地招来麻烦。
大夫人难得对老夫人如此恭敬,自然是有所图的。她嘴巴上说得也漂亮,要是换了别人,还真会以为她是真心想让慕容雪去帮衬慕容芙的。
可老夫人又怎么不知道欧阳氏的那些念头。不过她的要求也不算过份。如果慕容雪能进宫见到太后,讨得太后喜欢,或是得到宫中哪位贵人的喜欢,以后也能嫁得好一些。老夫人再不待见慕容雪,慕容雪是慕容家长房唯一嫡女的事实也不能改变。
再说慕容雪经过了因欧阳奋而相思成疾的事后,可能是经历了生死,行事也比以前靠谱多了。至少最近她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来。因此老夫人把决定权交给了慕容芙,“芙儿,你一个人进宫可会觉得不便,要不要三丫头和你做个伴?”
只要慕容芙愿意带上慕容雪,她也就没有什么意见了。
大夫人见老夫人没有明确反对,便放了一半的心,可还是忍不住在心里腹诽几句。老夫人是长辈,且慕容芙一向对她敬着哄着的。老夫人若是有心让慕容雪去,只要吩咐一声就成了,还用得着征求一个小孩子的意见吗?
慕容雪与慕容芙一向不和,这在府里也是人人知道的事,又何必故作声势呢?
慕容芙瞟了慕容雪一眼,她两眼发光发亮的,慕容芙忽然间想到了居于湖心殿的六王爷。那六王爷容颜俊美,也不知道慕容雪见到他会不会就发了花痴?这种事情还是小心为上,谁知道呢,因为这慕容雪的脑回路明显跟别人不一样,为了一个表哥都能相思得差点丢了性命。
别人发花痴也就罢了,这慕容雪一旦发花痴,杀伤力太大。那欧阳奋虽然相貌堂堂,可又哪里比得上六王爷的那份俊美容颜?若六王爷是平白百姓,肯定已经沦落为男人的玩物了。
慕容芙凉凉地看了慕容雪一眼,悠悠说道,“要说到规矩,白妈妈教我们规矩的时候,是我学得最好,而且我已经进出过皇宫好几次了,规矩上是不会出错的,可三姐姐就不一定了。再说了,我记得除夕我被人奚落时,三姐姐也坐在旁边的,可她跟没有听到似的,也没为我解围。不认识的人还以为我俩不是姐妹呢。”
大夫人气道,“芙儿你怎么这么说?她是你姐姐,我不叫你把进宫的机会让给她就算了,只不过是让她陪你进宫走一趟而已。她跟着你去,你身上又不会少了一块肉,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得姐妹情份?”
姐妹情份?要不是看在慕容雪也是爹爹的骨肉的份上,不忍让爹爹白发人送黑发人,慕容芙早就把她给弄死了。让她好好活到现在,她病重之时还亲手把她从死神手里抢回来,这不是姐妹情份?
不过慕容芙可不会跟大夫人啰嗦,更不会向她解释什么。她不喜欢她们这母女俩,能够忍着没有要她们的命,就已经是仁慈的了,别的什么都不用想。更何况,她这一趟进宫多数不会有什么好事。
“我本来就不想进宫,三姐姐若是真想去,那就请三姐姐去吧。若是太后问起来,她宣进宫的是五小姐,怎么来的是三小姐,三姐姐可要想好托辞才好。”
慕容雪若真的想往枪口上撞,那就让她去吧!亏大夫人能说得出口,“不叫你把进宫的机会让给她就算了?”这是能让的吗?让了,就是在抗旨。
大夫人听了慕容芙这样硬梆梆没有转圜余地的话,脸色有些难看。老夫人已是挥了挥手,“行了,老大家的你也不用多说了了。进宫这事情强求不来,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慕容月在一旁本也是跃跃欲试,可一看慕容芙和老夫人的态度,心里知道不可能了,也只能悄然把那份羡慕不甘放在心底。同样都是庶女,为什么慕容芙就有那样的好运呢?在夜宴那天赏了她那么多的珠宝首饰不算,今日还要宣她进宫。今天的赏赐,一定不会少的吧?
二房的慕容雨低声嘀咕道,“我看三姐姐不去才好,跟这个祸害出门能有什么好处的?她自己又是私奔又是退婚的,名誉都不要了,还连累我们。我外祖家的表姐们今年都不敢来拜年了。”
三夫人南宫氏深有同感。要不是出了慕容芙与章秀才私奔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南宫楼湘说不定都已经与慕容云定亲了。
南宫家虽然家财优厚,可到底是商户,银钱再多,也不如慕容靖这样的官家。峰云国商户出身的子弟,若没有皇上特旨,是没有考科举的资格的。这样就世世代代都只能是商户。自古官商一家,商户如果没有官为之护航,生意也做不长久。只有通过与官家结亲,才能稳固商户的地位。
南宫家有钱,慕容家缺钱;慕容家有权势,南宫家没权势。两家结亲,真是各取所需的天作之合。没想到这样的一门亲事,却因为慕容芙的事情,而被搅黄了。
不过虽然心里同样不感,南宫氏却没有表现出来,反而还一片好心地说道,“雨丫头千万不要这么说,这一次若是芙丫头进宫,得到太后青睐和赏赐,那就能挽回一些声誉了。芙丫头,你好好装扮,我那里还有些翡翠钗子和金镶玉的头面,你若想要,只管来跟三婶娘拿。”
她这不是为了讨好慕容芙,她真正的目的是讨好老夫人。毕竟老夫人才是慕容家最后拍板做主的人。再说,她就是说说好话,慕容芙多的是宫里赏赐下来的东西,才不会真的就来伸手跟她要首饰。
慕容雪和慕容月都是眼红了,南宫氏是慕容府里的富婆,毕竟是南宫家嫁过来的人,她手里有铺子有田地,私房银子是不少的,平日穿戴从来不吝啬那些金子银子的。
慕容芙没细想三夫人的心思有那么深,人家向她示好,她便报以善意地一笑,说道,“多谢三婶娘,三婶娘的首饰确实很漂亮,芙儿也很喜欢。只是芙儿要进宫,自然得戴上宫里赏赐的首饰,就不需要三婶娘忍痛割爱了!”
三夫人笑道,“芙儿真是懂事。大嫂,你真是有福气,有个这么贴心的女儿,她要进宫去,你要给她送些什么呢?”
三夫人作为慕容芙的婶娘,都要给慕容芙锦上添花;大夫人是她的嫡母,不表示一下也不好意思了。可她恰巧今天手上空空,只有头上的步摇和耳钉。送对耳钉显得太过随意,她无奈取下戴在头上的步摇,作势要放到慕容芙手里,“这步摇还是成亲第一年,老爷让玲珑阁的师傅为我打造的,很漂亮,这么多年我一直戴着呢。”
那是一只镶嵌珍珠碧玉步摇。确实是大夫人的心头宝。她特意点明是慕容靖送给她的,料想慕容芙会有所顾忌,不会拿走慕容靖送给她的首饰。
慕容芙看了看,眼露喜色,“啊?母亲您对我真是太好了。”
说着不等大夫人反应过来,就把那步摇攥在手中,笑道,“等爹爹回来,我一定告诉爹爹,母亲是多么大度、多么疼爱我。”
大夫人气得发晕,脱口而出,“不行!你不是说要进宫,要戴太后赏赐的首饰吗?”
慕容芙笑眯眯地说道,“对啊!正是因为要进宫去见太后,我才特意要戴上这个,好让太后知道母亲您对庶女的仁爱啊。再说了,长者赐,不可辞,芙儿怎能忍心不收,怎能忍心辜负母亲的一片心意呢?”
“母亲,你怎么了?”慕容雪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大夫人。
“没事,我就是有点头发晕。忽然有点不舒服。母亲,我先告退了。”大夫人向老夫人行了个礼,摇摇晃晃地退了出去,心里面一万匹***在奔腾。
要收首饰的是你!不收首饰的也是你!话都是由你说的!慕容芙,我跟你誓不两立,不把你这个小贱人折腾死,我绝不罢休!
她还没缓过来,慕容雪追上来低声嘀咕道,“母亲,你干嘛要把那步摇送给她啊?你究竟还知不知道谁才是你的亲女儿啊?”
大夫人黑着脸不说话。两人还没跨出门槛,二夫人秦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咦,大嫂怎么忽然头发晕了?她身体不是一向很好的?就是那阵子去庄子上休养时不太好。唉,大嫂得好好养身体才行,万一她又倒下了,那我们这一家子的中馈谁来打理啊?”
那支镶嵌珍珠碧玉步摇是大夫人的最爱,是她与慕容靖那段短暂却永恒的恩爱日子的见证。没想到就这样被慕容芙坑了,大夫人又是肉痛又是憋屈,又听到自己放在心尖上的女儿低声埋怨,这简直是伤上加伤。这还不算,二夫人只不过是掌过一次中馈便被养出了野心,又念叨起中馈这事来。这如同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夫人顿时感到有千万斤重的重物压在胸口上,一口气喘不过来,嘭的一声,直挺挺躺在了地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