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喜欢、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那么,以前的云峥,她其实是喜欢的吗?
慕容芙第一反应就是否定。
不可能。他那样一个草包少年。虽然温润如玉,是个翩翩美少年。可她又不是外貌协会的,又怎么会喜欢一个金玉在外、败絮其中的富家公子?
小金子送走了云峥,返身回来,把慕容芙的深思给打断了。
“少爷,太仆寺主薄张夫人前来求医。”
慕容芙脸上微现惊讶。
她倒是不惊奇这人居然还有脸来求她——毕竟张夫人又不知道木扶大夫就是慕容芙;而是好奇她哪里来的银子让她诊治。那一夜,除了张小虎的几套换洗衣裳,柳香她们几乎把张宅给搬空了,一个子儿也没有给张夫人留下。
不过,她并不介意见一见张夫人,欣赏一下自己制作的封口药在张夫人身上体现的效果。
这都是张夫人自找的。若不是她骂得爹爹吐血,若得她在寻离奇盗窃案后懂得吸收教训,自己就不会让柳香去暗中给她下了哑药。
可是张夫人在意识到失窃可能与慕容府有关后,不但不懂得收敛,反而还到处告状,诋毁慕容靖的名誉,搞得满城风雨。
还口口声声地骂慕容芙小贱人。
既然她这张嘴不愿意闭上,那自己就帮她静一静好了。静一静,没准她还能好好反思一下。
张夫人这回是强逼着张小虎跟她一起来的。她要出门,大哭大闹,还在家里砸东西——虽然没有什么可砸了,可床板还是在的。砸床板也是砸,搞得整个宅子没有一刻静的时候。
她没法说话,嘴里咿咿啊啊地乱叫,根本没有人知道她想干什么。她要出门,下人们不敢拦,张小虎拦不住,又怕她再来慕容府闹事,只好跟着。
一路上张小虎看到她往慕容府的方向而去,不由得忐忑不安,拦又拦不住,只能由着她。
张小虎心里甚至掠过一丝庆幸,幸好他娘已经说不出话了,就算她心里对慕容府有再多的不甘与怨恨,也骂不出来了。
这想法让张小虎有些内疚。没有不是的娘亲。她再不对,也还是他的娘,这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说不出话已经很可怜了,以后再也起不了什么风浪,他怎么可以这样想自己的娘呢?
张夫人本是抱着有枣没枣打一杆子的心态来求诊的。小神医木扶的名气那么大,据说以前在回春堂坐诊时,想要请她诊治,得排上好几天的队。就算要排队,人们也抢着来排。而后来小神医不在回春堂坐诊了,人们连排队求诊的机会也没有了。
张夫人初来上京城,对小神医的事情本一无所知。只是那日发生了炮仗事件——一下子伤了一百多人的事故,在上京城里反响极大。而伤得最重的二十多人,被抬去木宅医治,伤情都得到了控制。炮仗能把人伤成这样,真是件稀奇事,下人们闲时凑在一起就说上两句,甚至张桂宁请来的大夫也提了一句。
张夫人突然不能清楚地说话,舌头也不曾被割短,身体其他方面都很好,并没有生病或是中毒的迹象,使得前来看诊的大夫十分疑惑。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能说了一声,“要不去找小神医木扶吧,他医术奇高,或许能有办法。”
没想到木扶同意见她,张夫人喜出外望。
那些在炮仗事件里受伤的孩子们不宜搬动,都被安置在前院里,王妈妈依照慕容芙的要求,把前院布置成了类似现代医院的样子,去掉了那些华而不实的装置,墙上请人挂了些“饭后百步走,活到九十九”之类养生知识的字,再挂些壁画,布置得清幽、雅致,屋子内还烧了地龙,把冬天的寒冷都隔绝在室外。
张夫人被引进一间这样的静室时,还恍然在梦中。她一路走来,细细打量着木宅的布置,只觉得新奇、大气。自己城南的宅子比起来,真是差得远了。
她不敢跟刘尚书比,可这小神医也只是平民,宅院却似乎大得走也走不完,里面的陈设十分华丽,让她看了不免埋怨起慕容靖的小气来。
她原本以为她那三进的宅子就够大了,没想到这木府简直大得无边无际,光是从角门到前院这一段路,都可见树木掩映中远远近近的楼宇重重叠叠。
想到自己家的新宅子,进了垂花门也就那几间房,真没有什么看头的。她还以为上京城寸土寸金,现在看来,是那慕容靖舍不得给张家送个大点的宅子。幸好这门亲事没结成,那刘尚书才是个大方的,事情还没一点影子,就给她家送了这么多年礼,等到张小虎与刘四小姐的亲事一定,估计刘家会给他们换上更大更好的新宅子了吧。
“少爷,人到了。”负责引路的小厮说道。张夫人看到一个清秀的少年窝在一张宽大的椅子里,那双眼睛亮晶晶地,像猎人看见了稀罕的猎物一般,充满兴致地打量着她。
“呵呵”。慕容芙轻笑着,“就是你要求医?太仆寺张桂宁的夫人?”
连名带姓的叫是十分没有礼貌的事。张夫人微微有些不悦,只是她说不出话,又不想在一个小孩子面前露出自己那咿咿啊啊的窘迫,便轻轻推了张小虎一下,然后指指自己的喉咙。
张小虎知道眼前就是那传说中的小神医,惊讶之余又是肃然起敬。这小孩儿看着比自己还小!可已经是名满上京的小神医了!芙儿妹妹送给自己的生肌膏,便是这小神医研制出来的!
张小虎态度恭敬地把张夫人的病情给说了。慕容芙看到他的态度,立刻想到他对自己这么恭敬,是因为希望自己治好他的母亲,不知为何,又有了一丝不爽。
“木大夫,我娘的哑病是否能治好?”
慕容芙看向张夫人,“能不能治好,要看你们有没有诚意了。”
张小虎一脸不解,“木大夫,我当然是有诚意的,希望您能治好我娘的病。”
他能说他心底忽然掠过一个惊悚的想法,希望他娘的病不要那么快就好吗?心里这么一想,语气未免有些言不由衷。
他不善于掩饰,张夫人立即就察觉到了儿子有些不对劲,瞪了他一眼。
“我听说,你家前几日出了盗窃案,被洗劫一空?”慕容芙淡淡地说道,“这诚意可不是嘴里说有就有的。小金子,你把李公子为受伤的孩子们支付的医药费单子拿来。”
小金子会意,不一会儿就拿了个账本过来,递到张夫人面前。
张夫人一脸尴尬。张小虎说道,“大夫,我娘不识字。”
“哦!张夫人大字不识?以后可怎么做官夫人呢?这上京城里的夫人们没有连账本都不会看的呀!”慕容芙笑了笑,“小金子,你念给她听好了。她只是口不能言,耳朵还是听得见的。”
小金子拿起了账单念下去,行云流水般地报出一长串的数字,张夫人听得呆了。
赵家次子,1000两;郭家次女,500两……
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银子!
这大夫是老天爷派来宰人的吗?简直是抢钱了!
可是一想到不能说话的痛苦,想到一旦恢复了说话以后,她就可以去做的那些大事,她当即下决定,扑嗵一下就给慕容芙跪了。
这干脆利落的举动,使得慕容芙一呆,随即笑出声来。
“好,看到你的诚意上,我便帮你一回。不过,这银子是不一分都不能少的。我治好你的病,只需要一天。明天,你就可以开口说话。但是,这需要1000两银子。你可同意?”
张夫人先是一喜,接着是一惊,最后点点头,随即又露出为难的神色。张小虎在一旁说道,“可是,我家没有足够的钱。”
慕容芙慢吞吞地说道,“如果没有一千两,那就五百两也成。五百两,药力自然就低了一些,要到后天才可以说话。”
张夫人依然面露难色,最后从怀里掏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然后双手一摊,表示就这些,再也没有了。
“我也知道府上遭了贼,这样吧,这钱你要是没有,就写个欠条,摁个手印,以后有了钱再补回来,也是可以的。”
张夫人连连点头,慕容芙便让张小虎写了张四百两银子的欠条,张夫人、张小虎都摁了手印,这才让人端来一杯茶,让张夫人喝了下去。
“好了,你可以走了。”
“可是……木大夫,您还没有为我娘把脉,也没有开药方子呢?”张小虎问道。
“她已经喝过我的茶了。你知道这是什么茶吗?这是清音茶,是用海外孤岛上极难采摘的清音草制成的。到了后天,若是她还说不出话来,你可以来找我,我把这欠条退给你。”
小神医都这样说了,张小虎也只能信了。张夫人一条腿迈出门槛时,听得小木大夫带着笑谑说道,“张夫人慢走。以后开口说话全可要三思,老是不说人话,再犯病的话我也没办法了。”
张夫人腿一颤,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