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侧妃笑得比蜜还甜,“二小姐好记性,婢妾有福,曾经见过二小姐。”
两个人其实没有正式地见过面,却也是见过的,欧阳侧妃模糊记得是在某个宴会上……也想不起来太多了,只记得有人指点给她看,说这便是鹤王妃的妹妹。她听了心里不喜,也没有认真去看。
只是,鹤王妃的这个妹妹,平时并不见来鹤王府,怎么皇甫江出事的这天就跑来了?难道是……
欧阳侧妃抬眼打量着面前的人儿,精致的眉眼有几分鹤王妃的影子,唇若绛朱,眸似点星,虽然比不上明月公主那样的美人,却也是长得赏心悦目,让人看了感觉身心舒服的那种。
欧阳侧妃不由得心里一跳,想到了一个可能性。她之前请北堂弦歌过来,只因心心念念想到的都是世子之位,一看到平时不来鹤王府的人忽然出现在留江院,不由得她不多想。
这么多年,欧阳侧妃使尽浑身解数,使得鹤王爷对她颇为优待,但鹤王爷的女人不止一个人,她并不曾得到独宠后院的份美好。
她与后院的其他女人一样,同样经历无尽难眠之夜,一样都是要千方百计才能留得鹤王爷歇在自己的院子里。鹤王爷对朝堂之事漠不关心,经常连朝都不上,不过倒是常入宫去给太后请安。
北堂弦歌对欧阳侧妃毫不掩饰的打量有一些得意。她能感觉到欧阳侧妃虽然从头到脚地把她看了一遍,可那目光所传达出来的信息并不是审视,而是惊讶与微微的妒忌。她昂起下巴高傲地问道,“不知欧阳侧妃见我有何事?”
欧阳侧妃笑道,“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不过是因看见二小姐,觉得投眼缘,想和二小姐聊天几句罢了。我与王妃姐姐是多年的姐妹情份了,看见二小姐过来,倒是想亲近亲近,沾些姑娘的福气也是好的。”
两人边走边说,须臾之间,已经走完了那片小小的腊梅林子,到了欧阳侧妃成住的霞飞阁。因欧阳侧妃态度恭谦,又善于奉承,而北堂弦歌到底年纪小阅历浅,被人套话仍不自知,等两人坐下来,又让丫鬟奉上茶时,北堂弦歌已经改口亲热地唤她为“侧妃姐姐了。”
“侧妃姐姐,你身在鹤王府里,大概是没法知道,那慕容府的姑娘到底有多可恶!特别嚣张!而且,连明月公主也不喜欢她呢!”
欧阳侧妃说道,“我也不喜欢嚣张的人。可要说嚣张,那慕容府的姑娘有什么资料嚣张的?要我说呀,像二小姐这样凤凰般的人物,才有资格嚣张。二小姐若要往那人堆里一站,生生地就把那些山鸡全都比下去了。”
北堂弦歌小脸绯红,“侧妃姐姐又笑话我了。我行事自有分寸,不是那种没事就嚣张的人。”
“自然不是,二小姐这样娴静文雅,将来不知道是哪个儿郎有福气娶到二小姐这样兰心惠质的人物。”
两人闲聊了一会,欧阳侧妃假装无意中把话题又引到慕容府身上去,果然,这次北堂弦歌毫不设防地把她对慕容芙的怨恨表现了出来,还把自己那日在慕容府看到张夫人吵吵嚷嚷的一幕说了。
“你知道吗?侧妃姐姐,我现在相信一句话了,就是,人贱自有天收。那慕容府的五小姐自以为不可一世,心肠又坏,把我推掉进了塘里还要诬赖别人。可她那样嚣张自傲又怎么样,她的未来婆婆,把她堵在门口向她讨债呢!”
北堂弦歌把自己打听来的消息加油添醋地说了一通。欧阳侧妃一直微笑听着,心里一个计划已经初步形成了。
“北堂二小姐,昨日王爷穿的那件宝蓝袍子,袖口绣那里绣的祥云图案,说是想缀上一些扣子,不知道二小姐可有时间帮忙?王爷可喜欢那袍子了,过几天还要穿的。”
北堂弦歌犹豫了一下,“这个……侧妃姐姐,不是我不想帮忙啊,我一会儿还要回去的。再说了,鹤王府里这么多人,几个扣子哪里用得着我了,那些针线房的人正好有点事情做了啊。”
欧阳侧妃仔细地观察了北堂弦歌回答问题时的表情,颇为抱歉地说道,“二小姐说的是,这也是我今天一忙乱,就忘记了。王妃的女红是极好的,我就想着二小姐能帮忙的话就省了好多事了,却忘记了二小姐并不住在府里。”
二小姐又说了一番谦虚的话,才把这话头揭了过去,欧阳侧妃忽然间转了话题,“二小姐不喜欢那慕容府的五小姐,姐姐便帮你出了这口气!如此可好?”
啊?北堂弦歌万万想不到欧阳侧妃居然会说出这句话。她来鹤王府本来是为了这件事情。却没想到,她费好大劲去求姐姐都不愿意办的事情,欧阳侧妃倒是爽快利落地说要帮她了。
“怎么帮?”
欧阳侧妃笑了笑,附耳在她耳旁边,悄声说了几句。她的声音极清极淡,听在北堂弦歌耳里,如同仙乐。
两人就着一壶茶,说了好久时间的话,北堂弦歌真心有相见恨晚的感觉,若是这位欧阳侧妃是她姐姐多好。
在一旁边侍候的下人们却看不明白了。直到把北堂弦歌送走后,欧阳侧妃才有时间留意到下人们有些茫然不解的眼神。
尤其是秋菊,秋菊确实不明白了。二少爷想亲近鹤王妃的儿子,吏得欧阳侧妃十分不悦,可她自己却与鹤王妃的妹妹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欧阳侧妃看着她那发愣的样子,不由得乐了,“是不是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帮她?”
秋菊点点头,“大少爷昨天病重,鹤王妃立马就把她叫来。我看这二小姐与她姐姐有几份相象,又胜在年轻,只怕王爷看到她,有时候还会以为是看到了十余年前的鹤王妃呢。我只怕,这便是鹤王妃让她妹妹来到府里的用意吧?知道儿子可能保不住了,便想借着妹妹来争宠?”
欧阳侧妃摇摇头,“鹤王妃有没有这个打算我不知道,但北堂弦歌是没这个想法的。既然她没有,那就代表着我可以给他表点心意。”
“王妃,人心难测,她有没有那个想法,眼下是谁也证明不了。”秋菊有些担忧地说道。
欧阳侧妃说道,“好了,你也别操心了,这应该是做侧妃的来操心的。”
只有她才知道,她之前借鹤王爷袖口要点缀扣子,想要北堂二小姐帮忙,不过是想要试探北堂弦歌那些话的真假罢了。而试探结果也让她放了心。
鹤王爷昨天穿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宝蓝袍子。欧阳侧妃不知道,鹤王妃因何把二小姐留在鹤王府里,可她知道北堂弦歌是不想留在鹤王府的。
若北堂弦歌真有了那种心思,肯定会注意鹤王爷穿的是什么衣服。而试探的结果是,北堂弦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话题中的漏洞,并不因为她说到宝蓝袍子而有所迷惑不解。
鹤王爷也不过是个闲难王爷,虽然可以保住富贵,到底还是闲散的。而对礼部尚书府来说,一个尚书府的女儿已足够拉拢鹤王爷,没必要赔两个女儿在鹤王爷身上。
既然北堂弦歌并没有跟鹤王爷的心思,那欧阳侧妃也不介意帮她一把,就当是结个善缘,没准哪天就用得着了。
而慕容芙完全不知道,一张在黑暗中织成的大网,已经悄悄地朝她移了过来,向她张开了嫉恨的大口。
张小虎自从那日被张夫人带回客栈后,就没有再在慕容芙面前露面过,也没有再回过慕容府。他哪里还有脸见她啊?虽然她并没有怪罪于她,可张小虎自己十分惭愧。那狐裘明明是他特意买来送给她的,没想到成了他母亲赚钱的手段,连本带利地拿回一千两银子。
而张小虎的父亲,张桂宁听说此事后,连连叹道妇人无知,赶紧让人给慕容靖递了一张拜帖。
张桂宁原名张阿牛,原本只是云水城的一个农民出身,家境还可,识了些字。后来发了迹,捐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便改名为张桂宁。要不然,张阿牛这名字太土太没有威风了,一听就是个乡巴佬。
他没有什么根基,也曾以为一辈子就这样到头了,没想到居然沾了儿子的光,慕容靖不舍得让女儿嫁到贫穷的云水去,便想法子把他给弄到了上京城。
若不是慕容靖,张桂宁做梦都没有想到,他居然可以成为上京城的官。太仆寺主薄!虽然职位不高,在上京城里可能就是个渣渣,可他好歹也是上京城里的朝廷命官了。
这样的好事,他因初来上京城,又打听得慕容靖大部份时间都在城外训练兵马,是以还没有赶上见慕容靖一面,表达他的谢意。却没想到,他还来不及去往慕容府送去谢礼,他那泼辣的蠢婆娘就干起了这样的事情。
这让他见到慕容靖说什么好呢?可就算再羞惭,也是要见慕容靖表示感谢和歉意的。
腊月十八那日,张夫人与张桂宁两人,为了张夫人把狐裘换了一千两银子事情,又吵起来了,正在闹的时候,忽然来了两个穿着富贵的管家模样的人,自称是户部尚书的,给他们送年礼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