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小肚鸡肠司徒空
三个人齐齐用不能相信的目光看着慕容芙。尤其是那愁苦少年,一双明眸投注在慕容芙身上,似乎要努力找出这小少年的不同寻常之处。这几日因回春堂的掌柜司徒空出门远游,她不得已带着师兄四处求医,所有的大夫皆是一看那水疱,面有难色,即使她许以万金之酬劳,大夫仍是连连摇头。就连誉享上京的司徒伯伯,也没有把握能够彻底根治。
这哪里来的少年,看身量也就**岁的样子,身边还跟两个抱着酒菜的小厮,穿的也没有出奇之处,显然是点了菜吃不完也舍不得丢弃,这样上不得台面,怎么会是一个精通医术的神医?
那司徒空摸了摸胡子,冷笑道,“小毛孩,不要以为你能说出缠腰火龙的症状,就能让老夫相信你有这根治缠腰火友的本事。老夫的火眼金睛,可容不下一粒沙子。想要坑蒙拐骗,到别处去,不要在我回春堂班门弄斧。念你小小年纪,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你快快闪开,不要耽误老夫的正事儿!”
刚才司徒空对慕容芙说话时还自称老朽,说到后面,一双细长眼睛满是凌厉之色。什么人啊?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子一个,居然有胆子到他回春堂来行骗来了。也不先打听打听回春堂是什么地方?他之所以说什么不与小孩子计较,其实不是不与他计较,而是还没搞清这小孩背后的势力之前,他不会轻易出手。这小孩子谈起病症来倒也头头是道,显然也懂得几分岐黄之术的,也不像是对医术一窍不通的江湖骗子。说不定是哪个医药世家或是太医院派来试探他的人,他暂时按兵不动。
不过,他心里还是不明白,这缠腰火龙,名字听着十分凶猛,病症也是十分棘手,发作之时,百药涂之皆无效。若不是他怀着司徒家的医学传承,又潜心浸淫医术几十年,也不敢说对这缠腰火龙有几分把握。何况,这李帧的缠腰火龙,不仅是只在腰部,就连面部也有,侵袭眼睛,已伤了双眼根基
,是缠腰火龙中十分罕见的。
那店伙计见司徒空发了话,也就不客气地上前来准备赶人。慕容芙见了这架势,微微一笑,也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若不是见着那愁苦少年的神情,她心中有些不忍,她也不会在别人的场地,便要抢人家的饭碗吃。她自知年纪小,生怕别人不相信她的本事,这才有了前面把脉查看、询问病症的一幕。其实,即使不用说问病人一句话,她也看得出来,这少年脸上的透明水疱,便是三叉神经带状疱疹的典型症状。古时缺医少药,对这病的病理没有研究,一旦发作,往往缠绵月余不治,因此得了个吓人的名头:缠腰火龙。
带状疱疹,在前世是再平常不过的病症,多发于腰部,像这位病人头部、腰部都有的病例,倒也不常见。若是在1世纪,这带状疱疹也好对付。慕容芙脑中闪过法莫替丁、西米替丁、聚肌疱等西药的名字,笑了笑,在这落后的峰云国,上哪里去弄这些西药?只不过这难不到她,没有西药,她脑中还记得许多中草药方子,也是经验证对带状疱疹十分有效的验方。说来也巧,这段时间她所制成的药丸中,便有一种是对带状疱疹十分有效的。
愁苦少年原本听到有人可根治这缠腰火龙,心中虽是半信半疑,却还是倾向于相信多一些,这可是她求之不得的事。却见到自己一向敬爱的司徒伯板起面孔厉声呵斥,那小公子只是嘴角撇了撇,也不作解释,神情倨傲,转身便走。愁苦少年不由得急了,他走了,谁来替他治师兄的脸?
不由得脸现踌躇之色,看向那患病少年,又看看司徒空,不知道要不要留下那声称能根治师兄恶疾的小公子。
慕容芙要跨出店门口之时,回眸微微一笑,语音清脆,“可惜了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少年,过了月余,便成为视物不清的面瘫了。”
那愁苦少年脸色一变,看看司徒空也有些迟疑的神色,下了决心,司徒伯伯的面子,可比不上师兄的脸重要。不但视物不清,还要成为面瘫?那怎么行?司徒伯伯虽说这小公子是骗子,但不是连他也没有把握根治此病吗?看来只有语出惊人的小公子有可能救得了他的师兄了!
“小公子请留步!”那愁苦少年一晃便就到慕容芙面前,神态恭敬地说道,“司徒伯伯老眼昏花,有眼不识泰山,小弟这里代他向小公子陪罪了!但求小公子施以援手,解我师兄之困,小弟重重有谢!”
司徒空听到愁苦少年当着他的面,居然说他老人家老眼昏花,不禁气得胡子直翘,两眼翻白。好吧,少年人就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就让她吃吃苦头去,左右李帧也是这样状况了,等那小公子医不好,他老人家再出手,叫这小东西知道他的厉害!
慕容芙看这愁苦少年一下子就晃到她面前,心里十分羡慕,会轻功就是好啊!她要是会轻功,出府可就方便多了,最重要的是遇到紧急情况可以逃命!脸上带了笑,问道,“有多重?”
愁苦少年说重重有谢,却也没料到这小公子开口就问诊金,也是愣了一愣,大夫救死扶伤,悬壶济世,这小公子却是语出惊人,开口就问诊金。他可从未见过司徒空为人治病,开口就谈诊金的。
“世间的金银珠宝,只要小公子想要的,无论是何等珍稀之物,只要小公子知道其存放之地,小弟便能为小公子拿来!”
慕容芙脸上笑容更深,说道,“我不需要金银珠宝,只要公子日后允诺为我办三件事。你放心,不会叫你做不仁不义,祸国殃民之事。”
“好!本公子指天为誓……”
慕容芙打断他的话,“不需要你立誓,你只要在心中记得你的承诺就好。”立誓这东西么?慕容芙从来不信。
她转身回到药材铺子里,也不管司徒空十分不满的神色,拿出六粒药丸,说道,“每日一粒捣碎外敷,一粒口服。我再给开个方子,按方服药便是。”
小伙计拿来纸笔,慕容芙大笔一挥,写下当归、芍药、川芎、白芍、桃仁、红花、板蓝根、贯仲、鸡血藤、威灵仙等药方子,说道,“煎水服。”
那小伙计将药方交给司徒空过目,司徒空还怕这小毛孩子又写出什么他见都没见过的药名出来,接过这方子一看,都是极为常见之物,先是松了一口气,继续脸现轻蔑之色,这方子是以调经止痛、养血疏筋的桃红四物汤为主方,辅以解毒、通络止痛之药,不过是给妇女月信不至的寻常方子,想用这个来治缠腰火龙?看来也就是嘴上说得漂亮,真本事没有一点。
慕容芙把司徒空脸上的神情看得清楚,也不在意,只对那愁苦少年说道,“有一件事我可得先说清楚,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位公子既然请我出手冶病,便得严格按照我的方法来做,务必亲手煎此汤药,万万不可经手他人,也不可轻信旁人,随意服用其它药物,否则,出甚纰漏,小爷概不负责。”意有所指地看着司徒空,那脸上神色,再也明白不过。
“小弟定遵照小大夫吩附。”愁苦少年趁着慕容芙写方子的功夫,已经把她给的药丸捏碎涂在患病少年脸上,那股药香散发出来,患病少年脸上神色轻松不少,显然那药已减轻了他的痛苦,当下对慕容芙信了几分,也不再称她为“小公子”了,而是改口成了“小大夫”。
慕容芙说道,“小爷这也是为公子考虑,生怕人活了大半辈子仍是心胸狭窄,眼红小爷的医术非凡,要暗中使绊子,造成那位公子的病情反复。只需遵照我的方法去做,三天可愈。”
司徒空气得差点要吹胡子瞪眼睛,这小毛孩真是得寸进尺,在他的地盘大言不惭,抢他的病人也就算了,居然还这么不给面子,嘴上还要占便宜,讽刺他医术不如人,心胸狭窄。可他却不能反驳什么,那小毛孩子又没有点明是他,他要是出声,不是正好落了他的口实,说明自己确实是活了大半辈子仍然心胸狭窄么?
可怜这司徒空医术过人,少年起就名扬上京,受人尊敬,就是太医院里的医正见着他,也要谦让三分,这时却被一个**岁的小毛孩子挤兑得老脸通红,还要硬生生憋着。
慕容芙看到司徒空那生气的样子,一双细长的眼睛竖了起来,鼻翼一张一合,胸脯也一起一伏,心下大乐,又火上添油地说道,“诶,掌柜的,我怎么看你好像生气得很啊?这里有谁敢惹你生气啊?老人家脾气太大可不好,伤肝伤肺,若是一个气血上脑,难免会……老人家可要小心身子为好。”
司徒空不发一言,想要拂袖而去,又怕慕容芙还要笑他小肚鸡肠,只有硬生生在脸上堆起了笑容,“老夫不跟小辈们一般见识,生什么气?老夫心情好得很。”
看他那个样子叫心情好,骗谁呢?
可是更气人的还在后面呢。
慕容芙拿出自己的买药的采购单子,递给店里小伙计。她在刚才写方子之时,悄悄多写了一张采购单,上面都是些贵重的药材。那小伙计先拿给司徒空过目,又拿进药房去抓药。结账时慕容芙装腔作势,大声叫香藕拿银票出来,一边私下里朝香藕挤眉弄眼,示意她动作慢一点。那愁苦少年说道,“司徒伯伯,这小大夫今日拿的药,都记在我头上。”
“这里足有九百多两,你确定要记在你头上?”司徒空差点就对那愁苦少年吼起来了。
“九百多两也不算多少,就都记我头上吧。伯伯若是心疼,等师兄好一点,我就去拿银子过来。”
司徒空气上加气,都记在他头上?他和自己可是一家人,记他头上不就是记在自己头上嘛!这小混蛋拿的都是些贵重的药材,足有九百多两银子啊!终于再也呆不下去了,也不管肚量大还是小的问题了,哼了一声,转身拂袖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