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宫中不意故人来
小孩子哇哇哭闹的声音一路远去。
两个面皮白净的男人，长得斯文举止却与恶霸流氓无异，全身上下透出一股耀武扬威的恶奴气息。
“两位有病？？”慕容芙抬眼问道。
“呸，谁有病了……”
“那是两位的爹娘快死了？”
“没有，你这小孩怎么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没有一句是人话。”
“奇怪，两位既然没有病，你们的爹娘也没有快死了，那来我这里做什么？我这里可是医馆。”慕容芙后背靠在椅子上，小脑袋一仰，双手抱在胸前，闲闲地看着他们。
“咱家是来请大夫去给主子看病的。你可知道咱家的主子是谁？说起来吓死你。”
“哟，那你可别说，要真的把我吓死了怎么办?”慕容芙说着站起身来往外走，口中喊道，“司徒大夫！司徒大夫！司徒老儿你死了吗？”
那两人侧身让开，看着慕容芙走出去，小厮也跟在后头，忙跟上去喊道，“喂！你就是那木扶小大夫么？”
“是又怎样？”慕容芙的声音从一段距离外传来，两个男人都没想明白她的两条小短腿怎么会走得这么快。
“是就给我们站住，赶紧收拾东西进宫！算了，也不用收了，宫里什么药材没有？你还往哪里去，快点跟我们走，耽搁了娘娘的病情，你可担待得起？”
两个男人凶神恶煞似地追来。
原来是宫里的人，难道这两人看着怪怪的，面皮白净，说话声音尖细，可为何没有穿着太监的服装？
回春堂里一帮众人，皆是面孔愤怒地望着这两人。世人求诊，莫不恭敬万分，可这两人，竟似流氓地痞前来闹事般，有这样来请大夫的吗？
慕容芙看着更是气愤，两个小伙计正担忧地朝她看过来，司徒空捂着半边老脸，“小木大夫，万事小心，老夫会去见太医院那帮老家伙……”
他的眼光自然看出来的这两人是宫里的太监。不知道是哪位主子，这般蛮横地请了人进宫去诊治。皇家行事本就是霸道，整个天下都是天家的。他说是去找太医院的那帮家伙，可他也知道，太医们在“主子”说话是没有多少份量的。
“司徒伯伯不必担心。”慕容芙甜甜一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我跟你们去就是，还请两位跟我说说，你们主子是谁，生的什么病，我也好心里有个准备是不是？这给人诊治，也是分大人、小孩、男人、女人的，还有不男不女、不嫩不老的……”
“你说什么？”两个人大怒。
回春堂里已经有人看出这两个男人是断了男根的，见慕容芙如此说，不禁感到解气，又为她的大胆而担心。
“我也没说什么呀？两位怎么这般喜怒无常？你们的主子到底是谁？”
那两个男人对视一眼。传说中的神医，竟然是这样小，这么小，又没有进过宫，没见过太监也是可能。刚才说的话也未必是讽刺他们。
“说出来吓死你，咱家主子便是当今圣上，召你入宫救治德妃娘娘，这是你的福气。”个子高些的白面男人说道，嘴里说是慕容芙的福气，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幸灾乐祸。
宫里那么多有名的太医，都救治不好德妃娘娘的病，已经十几个太医跪在娘娘的寝宫前了。就凭这个小毛孩，能把德妃娘娘的病治好吗？
他们此刻看慕容芙的眼光，已经像是在看死人。德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人儿，这宫里除了皇后便只有德妃一枝独盛，其他妃子如同虚设。这德妃染疾近一年，最近已是气若游丝，生机萎靡。
皇上大骂太医们都是庸医，就差拉出去砍头了。这个慕容芙去了，肯定也讨不了什么好。
慕容芙猛地止住脚步，一张小嘴张得比鸡蛋还圆：“什么？是皇上？德妃娘娘？天啊！”
说完了，忽然一张脸涨得通红，身子摇晃几下，她身边的小厮连忙上去扶住，却见她双眼一闭，身子软了下去，那小厮人小力微，一时拉不住，竟让她缓缓倒在了地上。
两个太监目瞪口呆：真的这么胆小？一听到是皇上，竟然吓得晕过去了？
回春堂里的病人见了，对这两个太监更加不满起来，小大夫医术再神也只是个小孩子，哪里禁得住这两个气势凌人的太监一番惊吓？
司徒空迈开老腿急急奔过来，替慕容芙把了把脉，又唤了慕容芙的两个小厮过来，将慕容芙抬进后院的一间房子里去。
原先在等着诊治的病人们纷给围过来，关切地询问。
“小神医这是怎么啦？”
“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忽然一下子倒下来了？”
“就是啊，怎么回事啊，小神医不会有事吧？”
司徒空一脸的沉重，“小木大夫这是惊吓交加，灵魂七窍出了三窍，这才晕倒了。”
“啊?那会不会有事啊?怎么办啊？我家母亲还等着他诊治呢！”
“是啊，我父亲病重也等着呢，我排了了半个月的队才好不容易才等到今天的！”
“司徒大夫，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啊？”
“说不好，也许两天，也许半个月。老朽要去找给他安魂养神的药物，或许对他早日醒来能有一点帮助。”司徒空叹道，“说起来，这受了惊吓，什么时候能加压魂，真不好说呢。”
众人怒目瞪向那两个太监。人群里有人低声嘟囔了一句，“若不是他们一进来就乱打人骂人，小神医怎么会受到惊吓?”
这声音不大，却是清清亮亮的，每个人都能听见。
“对啊，都怪他们。”
不知道谁先扔出来一个鸡蛋，砸在一个太监的头上，鸡蛋在那太监的小帽子上开花，黄黄白白的粘液流下来，脑袋瓜上还顶着个白色破鸡蛋壳。
病人里有农夫挑了菜出来卖，担子一头是鸡蛋，一头是红通通的西红柿，愤怒之下便把菜筐里的农家鸡蛋贡献给这太监了。
太监暴怒，“哪个胆大包天的，敢对咱家动手……”
话音未落，又一个西红柿在他脑袋上开了花。
有人开了头，西红柿便纷纷往两个太监头上、身上招呼，转眼便已是身上红红黄黄白白的汁液，蛋腥味与西红柿酸味散了开来。
法不责众。那两人开始还尖着嗓子破口大骂，后来被各色汁液迷了眼，看不清了，举起袖子捂住头脸，抱头鼠窜。
司徒空含笑看着太监狼狈逃去，回了慕容芙的房间，“丫头，人走了，别装了。”
慕容芙果然爬起来，一张小脸上写满了惊讶，“没瞒住您老人家呀？高明，高明！”
“就你这点小把戏，怎么能骗得过我？只是光看脉象的话，还真以为你晕过去了。你怎么做到的？”
“运气扰乱了一下气息而已。”慕容芙笑道。李帧教她武术，在司徒空这里并不是什么秘密。
司徒空又学到了一招。“老朽恨没早十年认识你。早十年认识你，皇上派人宣我入宫时，我也像你一样，直接晕倒就是了。弄粒药丸吞下去，脉象就跟晕厥一样，就省了这么多麻烦事了。”
心里暗暗惊异，这小丫头心眼怎么这样多?皇家宣召，那是多少学医的人盼都盼不来的，遇着这样的机会，她却能够慧眼识危机，果断装晕不去。
“早十年我还在我娘肚子里呢。”慕容芙说道，“你现在认识我，学会这一招也不晚。司徒伯伯，你学了我的独门装晕秘术，也应该交点学费了吧？”
啊？这丫头能不能什么时候都想到钱啊？
长春宫掩映在一片花草绿树中，琉璃瓦红砖墙，雕梁画栋，飞檐重楼，那便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德妃的寝宫。
寝宫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一卷珍珠帘幕后，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似意春意盎然。
然而那榻上躺着的女子，却是容颜憔悴，虽是薄施胭脂，却也掩不住那脸上的病色，美人病中，更让人倍生悲催之感。
女子斜靠在一个中年男人怀里，若不是他身上的龙袍，你不会想到这会是一国的帝王，此刻他满脸痛心，眼中含泪，就像民间许多寻常人家里的夫君一样，神情沉重无比。榻前跪着一人，一身戎服，挺直了腰，脸上一副银色面具发着金属的冷光。他身后跪着两个太监，身子微微发抖。
“皇上，是……是那位小大夫晕倒了！司徒大夫说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
“晕了？他不是大夫吗？怎么自己有病都不知道，竟然晕倒了？”
“回皇上，是、是吓的。那位小大夫一听到是皇上宣他入宫，便吓得晕倒过去了。”
中年男人皱起头眉头，仅是听到就下倒，真的来了这森严的皇宫，哪里还能诊病开药?“再去！晕倒也要把他拖来！再把司徒空请来？或许他还有办法再拖一拖。”
榻前的银面人身子微微一颤，说道，“皇上，臣想为姑姑尽孝心，去请司徒大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