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少爷,您可要明察秋毫啊!你就算给我再大的胆儿,我也不可能谋害老爷啊!老爷对我有提携之恩,我只有报恩的心,绝没有加害的意思啊!"万掌柜连忙澄清道。
庭奉不屑地哼了一声,眼含鄙色地盯着甄氏道:"或许跟万掌柜你没什么干系,或许是有人暗中收买了你隐香阁的配香师傅,万掌柜,你若想撇清自己,就该回去好好查一查隐香阁里的那个内鬼!"
万掌柜忙拱手道:"是是是!我这就回去查!一定会给大少爷一个交代的!我这就回去了!"
"站住!"庭奉喝住了他。
"大少爷还有什么吩咐?"
"带了温薛去!你一人查本少爷不放心,让温薛帮你好好查一查!"
"是是!一切都听大少爷吩咐!"万掌柜说罢一身冷汗地走了。
随后,温夫人极为热情挽留了本打算离开的箫先生和他的药童小云儿,还将他们安排到了离温老爷院子最近的一处小院子里暂住。
负责伺候的丫头退下后,那位自称萧先生的乡野游医"原形毕露",将宽袖长袍脱下来往桌上一扔,一屁股坐在了窗户旁那把宽大的竹椅上,两只腿抬起搭在了茶桌上,晃悠两下,得意浅笑道:"如何?爷刚才的发挥堪称完美吧?"
"人还没走远。"药童"小云儿"将药匣子往桌上一搁,冲他睨了一眼道,"别那么快露出你的狐狸尾巴行不行?"
"放轻松点!""箫先生"合眼晃道,"他们已经对我深信不疑了。"
"没看出来你对香料还颇有研究啊!你刚开口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蒙的呢!"
"蒙人?""箫先生"眉梢上挑道,"小娘子你这就不知道了吧?爷行走江湖靠的就是四个字——真材实料,蒙人的把戏偶尔耍一耍还行,像刚才那种场合靠蒙是行不通的。"
"那咱们接下来就只能等了?"
"最多两日。""箫先生"竖起两根指头,信心十足道,"最多再等两日温老爷必然会醒过来,到时候只要咱们找个机会单独与温老爷说话,你我之事便大功告成了。"
"行吧!那就再等两日好了!先走了!"
"去哪儿?""萧先生"睁开眼问道。
"小云儿"转脸送他一个轻柔的白眼道:"你难道还想我跟你睡同一个屋吗?我只是你的药童,不是你的侍妾,隔壁有屋子的,回见!"
砰地一声门响,"小云儿"傲娇自去。"箫先生"抿嘴笑了笑,转头望向了窗外。院子里,"小云儿"正面带微笑地向丫头询问是否还有空屋子。她笑起来的时候,两条眉毛弯弯如上弦月,嘴角微扬,勾出了一丝清甜,看上去像新鲜摘下来的石榴,掰开黄色的外皮,里面满满地透着晶莹的红和水水的澈。只是,大多数的时候,她都裹着那层厚实的外皮,看不到她清甜的笑容,也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能瞧见她稍显温柔的一面。
等等,什么叫大多数时候?自己明明才认识她几天而已,怎么感觉像是跟她认识了很久了似的?呵呵,果然一个人待太久了,难免会出现错觉的。不过有件事很奇怪啊,为什么每回遇上她,被吃豆腐的那个人都是自己呢?唉,就这么猝不及防地碎得一塌糊涂了...
阿箫,暂且这样叫他吧,反正他也是这样跟云云介绍自己的。他想着想着便睡了过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直到上嘴皮那儿隐隐传来一阵轻轻的瘙痒,他才睁开了朦胧的双眼,没想到,一睁眼便看见了云云。
云云凑得很近,一双水灵灵的眼珠子正专注地在他嘴皮子上打转悠,细嫩的右手手指像点唇脂似的轻轻地点着他的上嘴皮子,很认真,很小心,卷翘细黑的睫毛上落满了斜照射进来的碎金。那些调皮的碎金扫过她的睫毛,又落在她的脸颊上,跟着是她那肉红色的饱满的嘴唇...
有那么一刻,阿箫的小心脏忽然激动地蹦跶了一下,震得他头皮都麻了一阵,然后他彻底地醒了过来。
"干...什么啊?"
"呀!"云云小小地吓了一跳,立刻收回了手,直起了腰板。
"趁我睡着了,又想对我怎么样?"
"喏!"云云指了指自己的上嘴皮子,没好气道,"掉了,会穿帮的!你以为我想对你怎么样呢?"
"哦..."阿箫这才明白过来,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居然掉了一半下来。要是这副模样被丫头看见,那就有点麻烦了,这可是自己花了两钱银子找人定做的,可不能掉了。
"起来吧!"云云转身走到桌边,拿起外袍丢给他道,"温大少爷刚才派人来了,说有事儿要请你帮忙。"
他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起身问道:"什么事儿?"
"说是帮忙鉴定一下香料配方。"
"他不会是想让我把他们隐香阁里的香料全都鉴定一遍吧?"
"去了不就知道了?其实,你对香料这么在行,完全可以去找个正儿八经的活儿干,为什么要跑来当江湖小混混呢?"云云看着他疑惑道。
他呼啦一声抖了抖长袍,往后一甩,干净利索地穿上道:"你以为小混混好当?当小混混也是要凭真本事的,走了,会那个温大少爷去了!"
不出阿箫所料,温庭奉真的想让他把温老爷房内还没用过的那些配方香料挨个挨个验一遍,看能不能找出其他不妥的地方来。只可惜,当他一副一副地验完之后,并没有发现什么大不妥。温庭奉似有不甘心,连问了他两遍:"这些香料真的没什么问题了?你看仔细了,闻仔细了?要不再瞧瞧再闻闻?"
阿箫道:"大少爷,我已经看得很仔细闻得也很仔细了,并没有什么不妥,实在不用继续看下去了。"
"怎么会?"温庭奉皱起眉头,看着这一桌子香料道,"怎么会没有不妥之处?箫先生,会不会是香料太多了,你一时分辨不出啊?要不然这样,我们换个地方,一副一副地拿给你闻,你可能会辨出点什么来..."
"实在没这个必要了,大少爷。"阿箫笑着拒绝道,"如何真有不妥,我早就闻出来看出来了。如果大少爷还不放心,大可以换一个人为温老爷重新开方配香。"
"唉..."温庭奉长叹了一口气,连连摇头道,"换一个人也未必可靠啊!萧先生,你是不知道我们温府的事情,也更不知道我的无奈,我虽是这府里的大少爷,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即便我知道是谁下毒害我爹的,我也是没法立刻将那个歹人绳之于法,唉...身为人子的苦,萧先生你又怎么能知道呢?"
"哦?"阿箫眼前一亮,问道,"大少爷已经知道是谁给温老爷下毒了?"
"知道又如何?知道了我也是没法子的啊!谁让这一府的大权都拿捏在她和她儿子手里呢?"温庭奉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说道,"身为温家长子嫡孙,不能拨乱反正,为我爹讨回一个公道,我实在有愧于列祖列宗,我这心里百般地不是滋味儿啊!我为什么要请箫先生来这儿辨识这些香料,就是想从中找到证据指证她,可谁能料到,是一点证据都找不到,难道天要亡了我们温家吗?"
"大少爷这话严重了吧?温老爷查出了病因,再由我和曾大夫调养应该很快就能苏醒,假以时日,身子必定能恢复的,怎么又说得上天亡你温家呢?"
"先生没听过一句话吗?国之将亡,必有妖孽!昔日商纣不就灭于苏妲己那只妖孽手里吗?如今我家也是如此,只要那妖孽还在,这家就必亡!唉!"温庭奉又是一声叹息,表情又幽怨又自责道,"怪还是怪我自己,我身为温家长子,没能担起应该担的责任,对那妖孽和妖孽之子太过于纵容隐忍,这才险些让他们奸计得逞,害了我爹。"
"大少爷所指的妖孽是指..."
"你想必也看出来了,这府里谁最跋扈凶狠呢?数来数去不就是我那二娘吗?这些话原本不该对先生一个外人絮叨,但我确实找不着人说,只能委屈先生听两句了。我这回已经下定决定了,一定不会再让那妖孽轻易逃脱,所以,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先生应允。"
"大少爷你说吧!"
温庭奉从身后那个小厮手里拿过了一个银錾花小方盒,递给阿箫道:"先生闻闻,这是什么?"
阿箫解开盒盖一闻,立刻辨认出来了:"夜来香?"
"正是!"温庭奉一脸阴险道,"这东西还不好找,我让我手底下的人花了整整一上午的功夫,才在一家贩香料的铺子里找着了,就这么一点点,再没多的了。"
阿箫看着他脸上那阴冷之色,疑心道:"大少爷买这夜来香做什么?"
"先生啊!"温庭奉语重心长,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样说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我爹被那个妖孽害死了,我得救我爹啊!从我爹房里拿来的这些香料想必已经被那妖孽掉包了,这才没能找出不妥来,可我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过她了,事实已经很清楚了,分明就是她指派隐香阁的人暗中放了夜来香花粉毒害我爹呢!所以,虽没找着证据,但也不能否认她想谋害我爹的事实,我这么说,先生应该明白了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