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衣伯青正在府中款待客人,命了啸桐啸槐两兄弟席间作陪。
啸槐向来讨厌这些虚伪的人情世故,因此始终板着脸,也不说话,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衣伯青心中生气,但因有客人在此也不方便发作。啸桐虽然革职在家,但也是久在官场应酬惯了的人,能说会道。
席中的高御史是和衣家来往惯了的,又极爱饮酒话也多。
“老世兄,你不知道,如今这朝中孟家,温家,快要揽了大半的朝事了。这两家升官的升官,封爵的封爵,又和皇家联了姻亲,势力更是大得吓人。如今哪家不都忌惮他们几分。”
衣伯青笑道:“可不是他们相互有联姻。如今圣上也重用他们。一个女儿是王妃,一个儿子是未来的驸马,真真是权倾朝野了。”
“正是。老世兄家里势焰似乎保守了许多。你们府中不是还有个太妃么。”高御史半是嘲笑的说。
衣伯青当然也明白高御史的话,衣啸桐也是清楚的。衣啸桐不等父亲说话,自己就接了话头:“俗话说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该他们两家气派。谁又能知道后面的事了。”
高御史说:“若当年公子也随温老将军远征,后来又随德亲王征南,怕现在也早就立下战功了。哪里还会在这里喝闷酒。”
一句话让衣啸桐羞得满脸通红当然他也不甘屈辱,已经谈笑风生的说:“温老将军挂帅是两年前的事了,那一战虽然打得久却也打得漂亮,我方也损失不少。若不是家父拦着,怕我也真个上战场去了。后来王爷率队征南到没吃到什么好果子,虽然查办了几个地方官员。现在那信武将军,未来的驸马爷不是还在戍边,每年朝里还得拨好些银子下去开销也不小。算是苦差事了。”
高御史笑道,“可不是,还真是劳民伤财。孟家虽然将女儿嫁到了德亲王府如今两年多的时间了,竟然没有为德亲王添下子嗣。也是可叹啊,人生还真是有得有失,谁能说得清楚。”
衣伯青笑道:“世兄说得及是。”
高御史笑说:“贵府里已经出了一个太妃了,为何不又送一个女儿到宫里。将来衣家平步青云的时候岂不也多着。”
衣伯青知道高御史嘲讽的意味,不以为然的说:“后宫里的事太复杂了,衣家既然有了一个在里面为何还让更多的女孩陷进去。我们做爹娘的也不忍啊。”
啸桐马上回击道:“可惜世伯家里养的都是儿子。”
高御史大笑。眼见天晚了,客人们便要告辞,父子俩将客人一直送到大门外放归。
衣伯青回来后脸上有些不悦。心上正讨厌这个高御史。但是人极爱现在职权在握又不好得罪。忽又看见啸槐垂头丧气的更是气急败坏,指着啸槐便骂:“瞧瞧你那幅鬼样子,就跟别人欠了你钱似的,哪里有读书人丝毫的气质。整个就是木头一根。你若能学学你大哥,我到能省点心。”
啸槐不以为然的说:“大哥是好,是老爷的心头肉。可为什么也是革职在家闲着么。”
伯青更是来气了:“放你娘的屁,做文章不行,处事也不行。以后怎么在官场里混,你以为你还小啊。”
啸槐说:“儿子什么时候说过要当官了。那些虚伪势利的嘴脸我还没看够么。”
“给我滚,仔细这里玷污了你那高尚的思想。”衣伯青跺脚骂道。
“老爷何必生气了,啸槐还小,不懂事。”啸桐忙来宽慰父亲。
啸槐早就想走了,听见父亲赶他,连忙一溜烟似的跑开了。
“我怎么生了这么一个儿子,只知道舞枪弄棒,以后怎么是好。”衣伯青怒目。
啸桐说:“以后不过就花上个几千银子的事。只要有钱还怕没事做么。老爷现在也还操不到那份心。”
伯青看了他一眼,叹道:“竟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啸桐忙跪下说:“儿子们不成器,让老爷操心真是太不该了。”
衣伯青扶他起来,“以后我老了还是只有靠你,槐儿是靠不住的。前几天德亲王爷亲自来过府上,竟也没能让你们见上一面。现在王妃又认了你小妹妹做妹妹。想来还是得你亲自去他们王府一趟。你的事还要请他出马才行。”
“他贵为王爷只怕得要避嫌,我若去找他岂不是不方便。”啸桐有所顾虑。
衣伯青叹道:“不然又能如何。再者王爷现在得势,只有求他才有希望。谁叫你去得罪什么恪亲王。王爷既然还拜访过,你去回访一下也是应当的,选几件贵重的礼物,你带去。就是没能说到正事上也没什么,攀攀交情也好。我是不好出面的了。”
啸桐答应着。
父子俩正商议着,忽然一个媳妇来报:“大奶奶突然不好了,请大爷马上过去。”
衣伯青和啸桐皆的惊讶,啸桐不敢耽搁忙起身去了。衣伯青说:“快去请陈太医来。”
媳妇回答:“已经差人去请了。”
啸桐匆忙赶回房里,程氏正躺在床上,一个劲的喊肚疼。啸桐心下正慌,吴夫人得了消息也忙赶过来了,就是宛心住再那边府里的戚夫人也来了。
“孩子,你是怎么呢?白天还好好的。”吴夫人心疼的说。
奶娘说:“奶奶怕是要生了。羊水都破了。”
吴夫人大惊,“不是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么,怎么这么快。”
只见程氏满头是汗,屋里人多也忙。丫鬟们已经在准备产房了。
吴夫人说:“来得这么突然,快去请个产婆来。还有将我房里的人参拿来。”
立刻就有人去办了,吴夫人又叫啸桐宛心一些不相关的人暂且回避。
啸桐心下着急,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只是祈祷程氏能平安生产,最好能生个儿子。
吴夫人和大家都到另一间房里静静的等待着,可是没有人是真正能尽下心来的,毕竟早产不是个好的征兆。吴夫人又到送子娘娘面前焚香祷告,希望菩萨灵验,能让母子平安。
几个时辰过去了,程氏已经没有生下孩子,屋里的人更是着急,吴夫人说:“又不是头胎了,怎么这么慢。再这样等下去如何是好。”
啸桐更是坐立不安了,程氏痛苦的喊声声声传了出来,啸桐听在耳里心上更是焦急。
眼看天就要亮了,陈太医不能进到里面问诊,也只能通过奶娘和产婆的传话才能知道一些情形。衣府里依旧是在忙碌中处处灯火通明,没有人睡得下。
晨鸡也打了好几次鸣了,东方已经渐渐发白。大家正是心烦意乱的时候,程氏的房里传来了消息,一个丫鬟来报:“回老爷太太,大爷。奶奶刚产下了个公子。”丫鬟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艰难了。
吴夫人先高兴了起来,“这下好了,衣家有后了。”
丫鬟继续颤抖的说:“可是是个死婴。一生下来就没气了。全身发紫。”
大家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了,吴夫人忙说:“怎么会这样。”
啸桐也说:“当真,当真死了。”
丫鬟点头。
衣伯青跺脚:“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吴夫人忙说要到产房里去瞧瞧,丫鬟说:“太太请过会再去吧。太医还要问诊。”
吴夫人只得作罢,啸桐已经顾不得许多,便要过去。
吴夫人叫住了他:“产房里有血光不要撞着了,等等也是一样。”
啸桐没法。又是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陈太医有了诊断结果。啸桐忙去问话,两位太太和妯娌小姑们来到程氏房里看望。
只见程氏一脸的煞白,憔悴的样子完全没有了一丝力气。空洞的睁着一双无力的眼睛。
“孩子别怕,你还年轻,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吴夫人虽然安慰着程氏,心中却感到十分的可惜。
程氏虚弱的说:“太太,我尽力了。还是没能保住他。”
吴夫人握着她的手说:“你好好养身子吧。不要紧的。”
程氏心中却是难以释怀,毕竟她怀胎好几月了,最后却产下个死胎,怎能不忧虑。
陈太医又检查了死婴,方说:“这个胎儿先天带着一股热毒,即便是活的也会夭折。”
啸桐满是狐疑:“怎么会这样?”
“老夫行医这么多年,这还是遇着的第一例,就是医书上也没记载过。也不知道究竟的缘由。好在大人是保住了,只怕少奶奶以后难以受孕了。”陈太医如实的讲。
啸桐觉得纳闷。
陈太医又说了许多补养的事项,又开了方子。领了早饭才去的。
程氏的事让合家惊慌,大家暂且还不敢告诉程氏无法受孕的事实。吴夫人又让人去抄《血盆经》又找算命的来问,算命的说是府上的劫数,被什么东西给碰上了不干净。
吴夫人细想,这一年里的确发生了不少的怪事便信了。于是让人请了一班和尚道士来作法事驱邪。自己更是天天早晚三炷香,在佛前祷告。希望衣府的劫数能早日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