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陈太医马上就过来了,快躺到床上去吧。”绣绫进来说。
巧珠忙让嫣然躺好,为她放下帐子,丫鬟们避到了屏风后面。
陈太医在媳妇的带领下来到嫣然的房里。陈太医跪下说:“陈直给德亲王妃请安。”
嫣然在帐子里说:“太医免礼,来人赐座。”
接着便有婆子搬来一张椅子放在嫣然的床前,陈太医告了座,侧身坐了。他取出迎手来,先给嫣然诊了一回脉。王妃的脉相十分沉细,陈太医在心中沉思了一番。
旁边嫣然的奶娘何妈说:“我们王妃的经期向来只是推迟从没有提前的。常常是要延迟三五日不等,更甚者会有十天半月之久。干净得也快,常常是两天时间就结束了。到了冬天身上的衣服穿得再多手脚总是冰凉的。”
陈太医点头道:“这就是症状了。都是因为王妃肝郁气滞所致。娘娘*脆弱,阴阳失调,血气不足。如今先要吃几剂药先将身子养起来才好。”
奶娘问道:“那么王妃总不能受孕也是因为这个么?”
陈太医道:“王妃经期紊乱是最重要的原因。如今只有先养好了元神,让阴阳调和精血才能充沛。”
他到外间写了药方,方子上添柴胡、当归、益母草、香附、红花之类热性补血之药。
奶娘低声问道:“不知要吃多久才能见效?”
陈太医说:“如今先调经才是第一要事。药要常吃,总得三五个月,才能渐好的。”
接着便有小厮去抓药。巧珠不肯让人拿去厨房煎煮。自己在后面廊下设了风炉,一直守在跟前寸步也不离,亲自煽火熬了。
两年的时间了,王爷对嫣然可谓是宠爱有加。家中也没多余的妾室。可她始终不能受孕。她吃了好几个太医的药总也不见效果。大夫们来瞧过后说的话都差不多,开的药也不差上下。无奈依旧是一点效果也没有。她渐渐的也失去了信心,也懒怠治。王爷虽然口中没有说什么,但嫣然知道他很在乎。最近每次回娘家,家里的人都在她耳朵边唠叨这事。让她有些害怕回去了。可事实如此,让嫣然只得又重新治疗起来。
药煎好后是绣绫端进来的。嫣然正坐在床上发愣。绣绫将药送到了嫣然的面前,嫣然闻着那味儿十分刺鼻,难过的别过脸去,可她有病,怎能不吃药呢,所以也只得硬着头皮喝了下去。
绣绫让人将药碗交给了小丫头,为嫣然理了理棉被。嫣然趁机拉住了绣绫的手,让她坐在床沿前,嫣然叹气的说:“为什么我不能有孩子,说是气血两亏,身子不好。可你好好的,没病没痛,在王爷身边这么久了,怎么也一点消息都没有呢。”
绣绫低头红着脸说:“王爷心中只有王妃,奴婢卑微不能服侍。”
嫣然说:“你怎么说这样的话。我们同是王爷跟前的人。王爷心眼少,人品也好。就是跟着我陪嫁过来的那几个丫鬟王爷从来没有进过跨进过她们的房间一步。你若是能为王爷生个一男半女。就是我也托你的福啊。若是一直这样,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绣绫笑着安慰道:“王爷和王妃都是大好人。王妃娘娘心善,菩萨有灵一定会保佑您的。”
嫣然苦笑道:“天下人都在求菩萨保佑。想来是菩萨太忙了,哪里还会记得我来。”
绣绫想了想说:“以前在家的时候常听奴婢的娘亲说过这万春山上的万春寺是最有灵气的,去过他们那里的人都夸他们的圣水灵验。这京中有多少的王公贵族都去求过。如今娘娘也在菩萨前面发个宏愿,认认真真的去求一符来,说不定就能怀上了。”
嫣然叹道:“当真是灵验的也早就被世人求走了,可能到我这里就恰巧轮空。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王爷又不信这些,去求了这个来让他知道了岂不是惹他生气。”
绣绫笑道:“不让王爷知道就好。王妃出不了门子。只要王妃愿意,不过出几两银子,让奴婢的娘去佛前求了拿回来让娘娘喝了也是一样的。”
嫣然心中也是将信将疑的,正是左右为难,一时也拿不定什么主意来。她很怕世祯知道,想了半晌方说:“好了,我还是将这几剂药吃了再看看吧。若总没效果再去求也是一样。到时候我定会给你说。”
绣绫答应了。等绣绫下去后,何妈过来对嫣然小声的说:“阿弥陀佛,我的傻姑奶奶。这些圣水果真是有灵验的,但得自己去求来方有效。别人帮忙帮不来。让那丫头的妈去求,不就求到那丫头的肚里去了么。好在姑奶奶没有答应。”
嫣然说:“果然绣绫能为王爷生下个孩子来,也是我的福气了,现在哪里还会去顾及这些。”
何妈笑道:“我们姑奶奶真是心太慈软了。现在王爷宠你,谁又能保证专宠一辈子呢。姑奶奶自己肚皮争气,也是为自己多一份保障。”
嫣然见何妈说得这样慎重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叫来了巧珠问道:“王爷在什么地方呢?”
巧珠答道:“回姑娘,王爷在小书房里。”
嫣然说:“他一回来就将自己关在里面。这几日也不知道是怎么呢。总感觉怪怪的。”
何妈在旁边说:“一直都没有孩子,王爷心里能好过吗。姑奶奶得加把劲,不能让那丫头赶到前面去了。”
嫣然急说:“孩子,孩子,每个人都对我说孩子。难道我不想要个孩子,可就是生不出来。我能有什么办法。”
何妈说:“姑奶奶别生气呀。我可说的都是实话。”
巧珠在旁边说:“妈妈这样说姑娘能不着急吗。”
何妈对巧珠说:“我说巧珠,姑奶奶都来这府里已经两年了,怎么还叫姑娘,不说叫王妃,总得称一声姑奶奶才是。”
嫣然说:“妈妈别怪巧珠。她叫顺口了,我也听顺耳了。就这样叫吧。过几年等我老了再改口也不迟。”
何妈笑道:“怕那时候得叫姑太太了。”
嫣然对巧珠说:“你和我一起去看看王爷。”
巧这答应着。
嫣然又对何妈说:“妈妈,你老人家千万别在王爷面前提半个关于圣水的事。他若知道肯定会生气的,到时候就是想求也求不来了。”
何妈说:“姑奶奶放心,我自有分寸。”
嫣然和巧珠来到世祯的小书房门外,周围异常的安静,服侍的下人一个也没有,一定是世祯嫌吵闹将他们都打发下去了。
嫣然正想上前敲门,却听得里面的世祯长叹了一口气,接着便悠悠地念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澜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字字句句皆是无限的伤感,嫣然向来对诗词了解得不是很多,但唯独这首,她很清楚是柳永的词。又听得世祯长叹了一口气。嫣然心中一紧,她不知道是何事让世祯如此的憔悴,如此的忧郁。
屋里的世祯知道外面有人,忙问:“是谁?”
嫣然答道:“是我。”
世祯立马推开了窗户,就见嫣然站在阶下,他问:“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我没什么事。只是想到王爷在这里已经呆了好几个时辰了,心里中有些不放心,所以过来看看。”嫣然隔着窗户对世祯说。
世祯道:“我很好。天冷,你还是回房去吧。”
嫣然又说:“王爷为什么憔悴,为谁不悔呢?”
世祯心中一颤,以为自己的心事被嫣然发觉了,但又很快觉悟过来,他对嫣然说:“我没什么,只是觉得柳永这词写得特好,我很喜欢,所以念来解闷,你不要多心。”
嫣然说:“是我多心吗,那么王爷为何又叹气呢?”
世祯不语。
好在旁边的巧珠及时的说:“王爷和姑娘也是奇怪,为何要隔着窗户说话,你们有什么要谈的进屋去谈吧。这样不嫌累么?”
世祯将桌上的东西随便一收,说道:“我马上来开门。”
嫣然道:“不用了,我这就回房去。还请王爷保重身子,有时间出来透透气,别把自己给闷坏了。”
世祯目送嫣然离去。院角是几株芭蕉树,只是芭蕉叶已经枯败了。他最近在嫣然的脸上似乎很难看到笑容。莫非她真的有所察觉。可到现在都还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那衣家姑娘对他防备得很,他又不是什么怪人,为什么在衣姑娘的心中是如此的抵触。他虽然也去拜访过衣府,可也见不着她是身影。他们总共不过见过两次面而已,说过的话数都能数过来,为什么就这样深入他的内心去了。嫣然是个极为单纯的姑娘,自己娶了来,这一两年里两人从没红过脸,吵过嘴。他第一次见到嫣然的时候,是被她身上的那股青春的活力给深深的吸引着,可最近这种东西似乎在她身上也找不到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