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伯青背着双手,在书房里踱着步子。满脸的焦急。已经差人去门外望了好几遍了,总盼不来一点消息。
伺候衣伯青多年的老仆人大福垂首恭敬的站在一旁,见了伯青此番情景也甚是着急。
大福说:“老爷,别着急,大少爷很快就会平安回来的。已经派了阿朗去,相信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衣伯青说:“家门不幸啊。桐儿向来不爱惹事,这次一定是招惹上别人了。哎,是怪我教子无方,还是怪相隔太远照顾不过来了。”
转眼又是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吴夫人早已得了信已经来到书房里,陪着衣伯青,两人一同盼着。姐妹们也来了。大家喝过茶后,二门上的小厮就报:“大少爷回来了。”
姐妹们离了座,不多时,啸桐已经进来。一见着父母的面立刻跪了下来。
“孩儿不孝,孩儿不孝。”说完便磕头去。
吴夫人忙上前将他扶起来,不住的打量着他。只见他脸上浮肿,淤青未散,额上只是用纱布简单的包扎过了。不禁心疼起来,并说:“孩子,伤到哪里呢,给娘说。”
啸桐滚下泪来,又跪在吴夫人前面说:“桐儿不好,让二老操心了。”
衣伯青也上前来仔细察看,心中虽然有气,可受伤的毕竟是自己嫡亲的儿子。哪有不心疼的道理,“让管家去找陈太医来瞧瞧吧,事情弄大了就不好了。”
“这点伤不算什么,是儿子不好。连官也没得做了。”啸桐泣声着。
衣伯青脸上也变了颜色,先将啸桐扶了起来,并焦急的问着:“怎么会这样?”
啸桐说:“儿子在办事的过程中得罪了大人物了。”
“到底是那个大人物敢对你下如此狠手。”衣伯青不禁的也怒了。
啸桐支吾了半天方说道:“是三王爷。”
衣伯青一听说是三王爷,脸色立刻刷白,知道这件事情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好半天才颤抖的说:“你得罪谁不好,怎么招惹上了这位大人物。这如何是好。三王爷和我们家向来没有什么交情。你出去办事也好几年了,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你不是不知道,什么人可以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要我教多少遍。那三王爷是如何的人物,罢了,罢了,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衣伯青气得跺脚。
衣啸桐更是不敢多说一句话。姐妹们自然也不敢说。吴夫人早已经听呆了,脸色自然也是红一阵白一阵的,沉思了好一阵子方说:“我明天就进宫去,让太妃娘娘去求求皇上,或许还有希望。”
衣伯青呵斥道:“不准去,真是糊涂!糊涂的母亲生了个糊涂的儿子。太妃近来身体不好。怎么敢去劳烦她老人家。再者,皇上刚亲政不久,必定要惩治几个官员的。恰巧就让我们给遇上了。别的先不说,那三王爷是皇上的同胞兄弟。怎么去求情?这个风口浪尖上,能躲躲就躲,听天由命吧。”
啸桐重新跪下,“孩儿不能在二老面前尽一点孝心,还让二老如此操心,实在是不配当这个儿子。”
衣伯青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方说:“也好。你在家先好好的反思,等过段日子再说。你回房看看你媳妇吧。大夫一会儿就来了。宛冰的婚事在即,家里这么多事,你媳妇有了身子,帮着你母亲料理料理家事也好。”
衣啸桐再三磕头,才慢慢退下。
程氏早早的就得到了丫鬟的通报,换了鲜艳的衣服,施了脂粉,戴上了几样贵重的首饰,端坐在房内等啸桐回来。
好不容易才盼来了。程氏立刻起身相迎,见了他脸上的伤着实的心酸。接过啸桐换下来的外衣,又亲自捧了茶来。
“好了,你行动不方便,别累着了。”啸桐不忍程氏挺着大肚皮忙上忙下。
“我在家里天天担惊受怕,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程氏的脸上还是有掩饰不住的喜悦。
“刚才老爷已经训过话了。这下好了,我也能在家里长住了。”啸桐说。
“官没了,也没什么要紧的。再说我们宫里还有太妃娘娘了。”程氏宽慰着说。
啸桐叹息道:“别提了,让老爷听见又该说事了。”他看看程氏那挺着肚皮,不禁用手去摸摸。
程氏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我儿子可好?”
程氏红脸说:“太医说胎位有些不正,害喜也害得利害,怕有早产的危险。”
啸桐着急的说:“那更应该注意保养了。”
这时浅香牵着奶娘跑进来了。见着了啸桐立刻就奔了过去,甜甜的叫了一声:“爹。”
程氏在旁边逗弄着浅香,“香儿,你爹脸上痛,快给你爹吹吹。”
浅香当真就嘟起小嘴来给啸桐吹着,并天真的说:“爹爹不痛,香儿吹吹。”
啸桐已经顾不得身上的伤痛,将浅香抱到怀里让她坐到自己的腿上,笑说:“好些日子不见我们小香儿,香儿想不想爹呀?”
浅香依旧甜甜的回答着:“想。”
啸桐捏捏浅香粉嫩的脸蛋。这一刻并不觉得疲惫。
程氏还是让奶娘将浅香带下去了。
翠凤早已经带了丫鬟将啸桐带回来的东西一一安放好。啸桐的奶母也来问候过,并查问了伤情。
没多久陈太医就来了。不过开些外敷内服的药,交代了相关的事项。又为程氏诊过脉,写了些滋补的药材。衣伯青亲自来请陈太医去书房喝茶。倒让陈太医受宠若惊,直说:“老夫不敢让侯爷亲自来请,这是折老夫的寿啊。”
衣伯青让人沏了上等的龙井来,请太医坐下。于是面有愧色,并说:“实在是让太医见笑了。家里的这些事还希望太医不要向外人说才好,特别是犬子的伤势。”
陈太医在这些侯门贵府里跑多了,心中早已经明白,不禁莞尔:“侯爷过虑了,还请侯爷放心。”
衣伯青接着交待:“儿媳的身子还要请太医劳神。”
陈太医说:“也不怕的,只是别忧虑太多,不要动怒。静心修养就好。不知道上次贵小姐用了老夫的药可好些了。”
衣伯青对宛心向来是不上心的,支吾着说:“应该还好吧。”
两人寒暄了一阵子,陈太医也不敢多留,再三告辞了。
等诸事处理好后,衣伯青叫来了大福:“你跟了我这么多年了,也自然明白我是怎么办事的。悄悄的叫两个得力的人,去打听打听大少爷的事。别让人认出你们是衣府的人。得了消息后立刻向我报告。不要对任何人说起。”
大福忙应了,下去挑人。
衣伯青依旧焦虑。他信步走了出去。见天色十分的灰暗,凉意四起,想起了自己一把年纪了还要为儿女的事情操劳。便觉得忧从心来,此时***开得甚好,他想起陶渊明来。什么时候他也能告老还乡,种种菊,安心的喝一杯茶。
衣伯青仿佛看见有个小子很快的躲开了,由于上了年纪,眼睛不是很好。一时辨不出是谁,只是喝道:“快出来,我已经看见你了。再藏下去,小心打烂你的狗腿。”
树后方闪出一个人来,冷不防吓了伯青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啸槐。
“死小子,你躲什么躲,这个时候不去学堂里念书在这里做什么?”衣伯青生气的说,看见啸槐背后藏着东西,让他拿出来。啸槐拿在面前,是一柄利剑。
啸槐站在那里,一步也不敢动。
衣伯青倒退了两步。喝斥道:“混账东西!真是不长进,叫你好好的读几天书,只知道在这里舞呛弄剑的,就你这个身板上了战场也是给别人当靶子的。难道祖上的军功都是像你这样挣下来的么。”衣伯青将啸槐手里的剑夺去。
“个个都是败家子,没一个能让我省心的,你还站在这里做什么么,还不快滚。”
啸槐才低了头讪讪的离开。
啸槐回到房里就躺下了,什么也不想动。谢姨娘带着丫头来了。
谢姨娘一进门就说“槐儿,你要争气啊。那桐大爷已经倒了霉,你要为娘脸上争点光。看样子那桐大爷得罪了皇上,说不定这侯爷的位置会让你给袭了。也让娘风光一把吧。”
“好了,你别在这里疯疯癫癫了,看来我迟早离了这个家才是干净。”啸槐对自己的亲生母亲已经觉得厌恶。
谢姨娘早些年受了刺激,说话从来就不知道轻重的。府里的人都不管她。吴夫人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衣伯青自然也是很多年不进谢姨娘的房里了。这两年来,谢姨娘疯癫的症状越来越严重。啸槐也管不了。今天也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这些话,兴冲冲的样子,仿佛衣家很快就会成为他们母子的一样。
啸槐不想再听到母亲的疯话,让婆子们将她送了回去。自己依旧躺在那里一动不动。他对这些丝毫不感兴趣,什么爵位,什么风光,他都不喜欢。官场上的这些丑态早已经看厌了,他向往的只是游侠般无羁的生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