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小说 > 古言小说 > 祸国妖颜:失身为奴 > 第9章全文阅读

队伍朝着鹿城的方向行进。蝶儿坐在马上,不时侧过身朝后面望着。她似乎还在期冀,她的子义大哥会回来。她现在好后悔,后悔夜里没有拦住子义、她应该死死地拖住他、决不让他走掉。她也后悔不该走出那片苇林,她应该一直在那里等着、等着,等着她的子义大哥。

身后那人伸手拂去蝶儿脸上的泪水,沉声道:“不用看了,你也莫要伤心了,遇到霁王实属机缘巧合,那珍珠乃是皇上御赐,却被你杀了,王肯饶恕你、并收留你是你的福气。你若是再哭哭啼啼,就是不知好歹了。若惹得霁王震怒,谁也帮不了你。”

蝶儿心里明白,强自忍了泪,可是双肩还是不住地抖动。那人的脾气甚好,轻轻拍着蝶儿的后背安慰着。

蝶儿慢慢平复下来,心中有很多疑惑,遂轻声问道:“敢问大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人微微一愣:“你怎知叫我大人。”

“叶儿叫错了吗?我看您身着蓝地锦袍,乃是士族豪右装束,因此称呼您大人。若是叶儿错了,还请指教。”

这人听了心下称奇,却未说破:“我乃是霁王的师父,姓仲名达,你称我大人也可。只是霁王已经赐了名字与你,你自今而后便叫珍儿,再不要提丘叶儿了,以免忤逆了霁王。”

蝶儿闻听此人竟也姓仲,不觉一愣,仲氏乃古之大姓,天下仲氏皆为同宗,却不知此人是哪一支、与父亲宗族是何关系?仲达见女孩子沉默不语,笑道:“只是个名字,何必在意。想你家必有读书之人,否则一个女娃怎会有名字?”

蝶儿顿时愣住,转而忙道:“我爷爷是读书人,爹爹原来也是,后来才弃文经商的。”

“哦,原来如此。”

蝶儿只觉有些慌乱,这个人似乎一直在有意试探,她真的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了话,引来大祸,心想日后要谨言慎行才对。

仲达见她不再言语,又说道:“刚刚我见你持弓射鸳,心中实在有三分惊讶、三分敬佩。想不到你小小年纪,临危不惧、处变不惊、竟如此了得。你道我为什么摸你的额头?我只是心有猜测,想不到你果然骨骼奇特、乃是天生练武之人。我生平竟有幸得见两人!奇也、怪哉!”

仲达的声音含着一丝快意:“珍儿,你我若有缘,我便收你为徒,将我所怀绝技传授给你。”

蝶儿听他所言,虽不知何为骨骼奇特,却也明白自己得遇高人,想起他是那少年霁王的师父,岂能随便收她这个不明不白的孤女为徒?可是“你我若有缘”又是什么意思?

而仲达却不再说话,任蝶儿在那里胡思乱想,就此一路无语。

午后,队伍到达鹿城,鹿城县令诚惶诚恐地出城迎接,只见霁王高坐于马上,睨那县令一眼,再不搭理策马进城。徒留那县令汗水涔涔、望尘兴叹。

霁王带着他的亲随卫队浩浩荡荡进了鹿城。鹿城是平川郡北一小县城,与朔阳郡接壤,商贸较为发达。县令早已安排好,霁王一行住进了城中一张姓富贾的别院中。

蝶儿亦被安排了一间屋子住下,却被告知不可出这院子,蝶儿点头称是。进到屋中,只见墨色山水屏风正对着门口,给人淡雅怡然之感。蝶儿绕过去,却见左侧摆放着一张紫檀木四柱雕花的架子床,上面挂着墨绿色提花平纹锦帐、分左右鱼形金钩挂起。床上铺着厚而柔软的棉褥子,绣金线鲤鱼戏水图案的锦被工整地叠放在床尾。细细打量之后,蝶儿想着,这里可比她和子义住的客店强上了百倍。

想到子义,心中又是一痛,蝶儿盘腿坐在床上,手肘支在膝上,双手托着脑袋,发起呆来……

遛马场上,子义替她挡了鞭子、将她护在身后。行刑时,子义蒙住了她的眼睛,将她的头埋在他的胸前。正是因为如此,在最惨厉的时候,蝶儿仍感觉到了温暖、感觉到了情意,才使她能很快的振作、摆脱了伤痛。

仔细想想这一路行来,虽说艰辛,可蝶儿并没有吃什么苦。凡事有子义大哥挡着,蝶儿什么都不用担心。行路时,有子义将她背在肩上;住宿时,有子义给她烧水做饭。冷了,子义剥了狼皮给她做成小袄;饿了,子义打了兔子给她做香喷喷的烤肉。一路上,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子义的照顾,好像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她只要动动小嘴,就能得到一切。而子义总是心甘情愿、甘之如饴地供她驱使。子义于她,是兄长、是朋友、是亲人。

子义大哥若不是要陪着她,哪会吃那么多的苦、受那么多的累、担那么多的心!是她害了子义大哥,她永远也无法偿还子义大哥的恩情了。不、不可以!她要去找他,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想着,蝶儿忽地跳到地上,绕过屏风向门口冲去。她要去找子义大哥,哪怕见最后一面也好、哪怕为他收尸也好,她总不能让子义一个人躺在那冷冰冰的河滩上、暴尸荒野吧!

冲到门前,蝶儿拉开房门,冷不丁地撞到了一个人的身上,顿时向后倒去。那人吃了一惊,身手却快,跨前一步将她扶住。来人微微一笑,道:“珍儿姑娘小心了!”

蝶儿一看此人,有些眼熟,好像在霁王身边见过。

那人见眼前这女娃瞪着眼打量他,不由好笑:“我是霁王府亲随铁卫左护卫队统领、一等佩刀侍卫铁虎。”

“哦,原来是铁大哥,刚刚冲撞你了。”蝶儿柔声赔礼。

铁虎听了心中喜欢:“珍儿姑娘不用多礼,王爷叫珍儿姑娘过去侍候。你随我来吧。”

蝶儿听了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可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跟着铁虎走。铁虎带着她经过一扇院门、穿过一道回廊,再向左拐进了一个院子。蝶儿紧盯着脚下的青石砖路,也不抬头。忽听一声:“到了!”蝶儿赶紧立住,紧张地握紧了拳头。

铁虎立于门前小声道:“王,珍儿姑娘来了。”

屋内没有声响,于是铁虎和蝶儿就这么静静地立在门外,过了半晌,才有人冷冷地道:“进来!”蝶儿呆愣着,没有反应,铁虎连忙把她推了进去。

蝶儿抬头看去,只见这少年王爷伏案而坐,神情慵懒,正冷眼打量着她。蝶儿赶快收回目光,却被几案上的盘盘碟蝶吸引了去,天啊,一个王爷要吃那么多道菜吗?她也是望族出身,不过她的爹爹治家严谨、不喜奢华,和这个霁王相比可真是天上、地下。在门外时蝶儿就隐隐闻到了饭菜的香味,进到屋里,香气扑鼻,蝶儿顿感到饥饿难忍,才想起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夏珏冷眼瞅着这个女孩子,眉头皱起,哼了一声:“没有规矩!”

此言一出,女孩子似是吓了一跳,竟又张大了眼睛定定地看着他,夏珏不由得好笑,暗想着真是不懂规矩!嘴上冷着声道:“过来,侍候我吃饭!”

蝶儿呆愣愣地戳在原地,她真的没有侍候过人,因此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夏珏看着蝶儿吃惊地睁大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忽然有些不耐:“算了,你站那儿小心看着吧!”遂向旁边侍立的两名丫鬟招了招手。

蝶儿才注意到一边还站了人。只见两个眉目清秀、容颜姣好的小丫鬟顿时小心翼翼地上前,斟酒、布菜忙活起来。蝶儿立在原地,本已饿了,又眼见着面前的山珍海味却吃不到口,真是难受极了。她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不去想、不去看,可是偏偏香气猛地往她的鼻子里钻,她竟很丢脸的偷偷咽起口水来,心中突生气恼,觉得这霁王实在可恶,她一定要想办法离开才对!

这时忽听得霁王说道:“你们下去吧!”蝶儿如获大赦般,转身就要离开。

“谁让你走的,站住!”才听见说话,眼前人影一晃,霁王竟立在了她身前。蝶儿受了一吓,收脚不住,一头撞了上去。只听咚的一声,蝶儿便向后倒去,而霁王一把拉住了她。

夏珏抚着胸膛、面色阴沉、怒目而视。眼前的女孩子手捧着额头,似乎被吓住,一动不动。夏珏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还不出去!告诉那县令不用再遣人过来了,本王不稀罕!”两个丫鬟忙应了一声,急急地退出去,并小心地掩上了房门。

夏珏稳稳地往榻上一坐,沉声道:“珍儿,过来,本王有话问你。”

看到女孩子极不情愿地走到自己面前,夏珏冷哼一声:“你今年多大了?”

女孩子似乎想了想,才小声地道:“八岁,转过年来就九岁了。”

“哦,个子这么矮!”他哪知道,这女孩子今年其实七岁,转过年的五月才满八岁。其实按真实年龄看,蝶儿的个子是相当出挑的,只不过因为少年夏珏身材过于修长挺拔、把蝶儿给比了下去而已。话一出口,只见眼前的女孩子皱起小脸,瞥了自己一眼,却又赶紧别开眼去。夏珏不禁想到,王府里的丫头谁敢这样!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你怎么会在此地?”

女孩子似乎吓了一跳:“还、还有爷爷,和两个哥哥。我是随大哥来到此地的,路上遇到了贼人,大哥、大哥他……”女孩子忽然声音悲戚、哽咽起来。

夏珏颇感烦躁,伸出修长手指点向眉心轻轻揉着,眼睛却冷睨着女孩子。女孩子感受到了他的冷意,慢慢收起了悲伤,屋中渐渐静了下来。夏珏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他冷眼看着女孩子的小脸越来越苍白、眼神越来越茫然、女孩子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恐慌,似乎就要站不稳了。

恰在此时霁王忽然喝了一声:“你是想活?还是想死?”果然如他所愿,女孩子浑身一震。

蝶儿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美的邪魅的少年王爷,说不出话来。

夏珏嘴角微扬,声音却清冷如冰:“你射杀了父皇御赐给本王的珍珠,论罪当诛。你若想活,签了奴契、改名珍儿、入府为奴,从此跟随本王。否则,你就替珍珠偿命吧!”

夏珏心知,这个女孩子不愿跟着她,鹿水河畔她决然地说:“我不跟着你!”他赐名珍儿,而这女孩子进得屋来,始终也不以珍儿自称。好,很好!他倒要看看,她要倔强到何等地步?而眼下,他满意地看到女孩子绝望的眼神。

蝶儿似乎又看见了梦境中的情景,娘亲对她说:“活下去!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爹爹的话又回响在她耳边:“我仲家子孙但凡有一人活在世上,定将为仲家伸冤雪恨!报今日之仇!”只有活着,才能为仲家洗清冤屈、报仇雪恨。活着、她必须活着!

夏珏察觉到女孩子的眼神变得忧伤而无奈,只见她退后两步,扑通跪倒在地,双手扶地、头深深地低垂:“珍儿愿跟随王爷。”一滴泪随着话音落下,砸在了青砖石板地面上。

夏珏星目闪烁、一抹得意的笑容浮在如冠玉般的脸上,显得妖冶邪魅。他双掌一击、发出清脆的声音,早就候在门外的侍卫立刻捧着文书进来。

“珍儿,画押吧。”

夏珏看着女孩子抬起头来,小脸苍白、眼睛里隐着一抹悲哀、一丝伤痛。她接过了奴契认真地看着,小脸越发惨白、连原先鲜艳的红唇都退了颜色。夏珏略一皱眉,他倒没有想到,这个女孩子竟然识字。

蝶儿捧着奴契,只见上面写着:今有淮安郡洪良县丘氏叶儿,胆大妄为,射杀皇上御赐珍禽珍珠,其罪当诛。霁王念其年幼无知、赦其死罪。丘叶儿感念霁王再造之恩,自愿入王府为奴,以赎罪孽。永不反悔,立此为凭。蝶儿紧咬下唇,甚至尝到了血腥的味道。这分明是以死相逼,哪来的自愿!

夏珏冷眼瞅着女孩子,并不急躁,只是冷冷一笑,嘲弄道:“珍儿,你反悔了?”

只见女孩子跪在地上,挺直了腰身,并不言语,却急坏了旁边的侍卫。他那日也是亲眼看见这个女孩子持弓射鸢的,心中真是有说不出的赞叹,因此他可是万万也不希望这个女孩子死啊。于是,这名侍卫竟壮起了胆子,伸手拉过女孩子雪白的玉手,蘸了印泥,就在奴契上按了手印。接着大气也不敢出的立在了边上。

夏珏一愣,斜睨了那侍卫一眼,心道:怎么这个女孩子来了后,自己的侍卫也跟着胆大起来了?那侍卫自知逾矩、心中忐忑,头低低垂下。

夏珏却并不想深究,他想要的就是留住这个女孩子,鹿水河畔当他看到这个女孩子持弓而立时,他就想要把她留住了。他看着手中的奴契,心满意足,于是挥挥手:“都下去吧。”

那侍卫如获大赦,暗松了一口气。见女孩子呆愣着不动,遂上前拉着他,恭顺地退了出去。不过,如果他此时抬头看上一眼,管保会吓得三魂出窍。因为少年王爷此时正狠戾地瞪着他拉着女孩子胳膊的那只手,恨不得要把它砍下来!(未完待续)